军晨

　　日子就这样过，芮军后文海每天上学都会等卫敬晨，然后三个一起去学校，期间除了后文海总是问卫敬晨车子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很安静的。有的时候后文海实在受不了跟他们俩在一块，因为安静的让人发毛，芮军和卫敬晨之间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芮军其实蛮想跟卫敬晨讲话的，可是他真的太害羞了，每次话到嘴边就吐不出来，只能望他两眼就低头看鞋。

　　时间久了，卫敬晨也就习惯了身边有个老是盯着自己看却又安安静静不说话的人。有人陪在自己身边，不会打扰自己，也不会觉得孤单。这样，很好。

　　这种令人难以忍受的关系直到四月份他们去春游的时候才打破。

　　星期三午休的时候杨金凤难得的面带笑容进入教室，“同学们，宣布一个好消息，校长决定这个星期五全校去青山游玩。请同学们回家问父母要五块钱车费和伙食费。”

　　杨金凤说完，讲台下就跟炸开了锅一样，一个个稚嫩又清脆的声音响起。大家都很兴奋，芮军眼睛里也冒出精光，难以掩饰的高兴，他毕竟是个小孩子，对于外出游玩这种事情还是很感兴趣的。

　　等待的时候总是感觉时间过得好慢好慢，终于熬过星期四，星期五一大早芮军就穿戴整齐，背着李小英给他的一个小包，里面有个保温瓶，还有一点零食。李小英并不反对老师带着学生去游玩，反而觉得出门玩的话有老师带着应该安全一点。

　　今天后文海说不跟他一起去学校了，所以只有卫敬晨和芮军两个人一起走了，芮军跑到卫老头家大门前，冲着里面喊，“卫敬晨！卫敬晨！你好了没？”这是芮军在第一天见过卫敬晨之后第一次跟他讲话，啊，这不算对话，这只是单方面的喊吧。芮军觉得自己脸上烧了起来，都忍不住想拔腿而去。

　　没过一会儿，卫敬晨就从里面出来了，卫敬晨今天穿着一件的确良衬衫，一条深蓝色牛仔裤，和一双运动鞋。卫敬晨很喜欢穿衬衫似的，不同颜色的的确良衬衫不知道有多少件。卫敬晨长得好看，穿得也好看，在学校老师和同学都喜欢他，连芮军妈妈李小英每次看见卫敬晨都忍不住笑眯了眼。

　　“好了，走吧。”卫敬晨看着芮军淡淡道。

　　“好，好的。”芮军低着头往前走去。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都在专心的走路。到了学校每个班都到齐了，学生们正在兴奋的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后文海见他两来了连忙招手，“芮军，你两咋才来啊？真慢！”

　　芮军注意到跟在后文海身后还有个小女孩，他以前没见过。后文海见芮军看着他表妹，把她拉到前头，“给你们介绍啊，这是我的表妹，后文燕，我叔说今天带她一起去玩。”

　　芮军点点头，这个女孩子长得挺漂亮的，白嫩嫩的脸蛋，圆溜溜的眼睛，扎着两个小辫，“你表妹几岁了啊？看上去不是很大嘛。”

　　“嗯，她也不小了，跟卫敬晨一样，八岁了。”后文海看看自家表妹又向卫敬晨笑笑。

　　卫敬晨抬起头看了后文燕一眼，她真的比自己矮多了。

　　四人校门口还没聊一会儿杨金凤就来了，把五年级的学生招在一起，让他们排队走。五年级就一个班，班里也就三十二个学生。管理起来还不是很麻烦的。

　　后文燕站在卫敬晨前面，芮军跟着卫敬晨后面，后文海站在最后一个，他们都是按个子大小排的，后文海的意思是，让小的站在前面他两在后面能照看着点，后文海对这个表妹还是挺关心的。

　　小学生们一个接着一个上了车，很有秩序，五分钟后，老式大巴缓缓启动。刚开始还很兴奋的小孩子们现在一个个都焉了下去，没怎么坐过车的人偶尔坐一次真的比劳动了一天还要累的。在石子路上开着的车总是很颠簸的，芮军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震出来了，汽油味让人闻着一阵反胃。

　　芮军想吐，不过还是忍下来了。他打开小布包，拿出保温瓶，一小口一小口喝着水，只要想吐了就喝口水把那种反胃感压下去。他看看卫敬晨，卫敬晨正在望着窗外发呆，也不晓得在想些什么东西。芮军扭头看坐在后面的后文海跟他表妹，两个人面色煞白，眉头紧皱，好像很难过。芮军把保温瓶递过去，“文海，你要喝不？”

　　“啊，我带了水啊，怎么没想到呢！”后文海赶紧把水拿出来给后文燕喝，“文燕，你难受吗？想吐不？”

　　后文燕虚弱的摇摇头，蚊子一般细小的声音响起，“嗯……我难受，但是我不吐。”

　　“文燕好样的！”后文海为表妹骄傲啊，多讨人心的一小孩啊，真乖。“卫敬晨你带了水没有？”

　　“嗯，带了。”卫敬晨没有转移视线，看着窗外呆呆的回答。

　　因为晕车，小孩子们都很安静的坐在座位上。一个小时后，车到达青山脚下。学生陆陆续续的下了车，开始欢呼起来。

　　校长决定，一、二、三年级的班主任带着自己的学生走大路，四、五年级的班主任带着学生走小路。大路比较宽敞但路长，小路相对陡峭时间却比走大路要短。

　　芮军他们跟着队伍走，穿过一片开满黄色的油菜花田地，来到小路边上。路边有个小河，河水碧蓝碧蓝的，清澈的很，让人眼前一亮。杨金凤没有让学生在这里停留，要他们紧跟队伍往上走。

　　小路越来越陡，都是一些乱石和泥土，只能两个小孩并排走。后文海和他表妹走在前面，时不时扶她一把。芮军和卫敬晨跟在后面，芮军也想扶一下卫敬晨，可是他好像不需要别人的帮助。还没爬一会儿呢，芮军就有些撑不住了，小腿酸胀酸胀的，很想停下来休息一下，看见没人喊累，他也只好咬牙跟上卫敬晨的脚步。

　　就在芮军觉得自己腿真的一步也迈不动的时候杨金凤开口让学生们到边上的岔道那坐着休息一下。

　　芮军一屁股就坐在了土地上，吭哧吭哧的喘气，满脸潮红，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发亮。

　　卫敬晨坐下没到三分钟就起来朝岔道里边走，芮军拉住他，边喘边说，“你，你上哪去啊？”

　　“我去解小便。”卫敬晨道，“完了就回来，你很累吗？喝点水。”

　　芮军有点发愣的松开抓住卫敬晨衣服的手，他刚刚说啥了？让自己喝点水？那是朋友之间的关心？芮军的心欢快起来，乱七八糟的想着一些事情。

　　卫敬晨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几个面带凶狠（？）的小男生，等待他们开口。

　　领头的那一个盯着卫敬晨，用自以为恶狠狠的语气说，“卫敬晨！我们要收拾你！”

　　“为什么？”卫敬晨歪着脑袋不解的问。

　　“哼，你还问为什么，自从你来了我们班，陈娟都不跟我们李老大讲话了，天天就围着你转！”站在李虎身后的一个小孩说。

　　“你叫什么？他们自己愿意围在我身边的，我不能赶他们走吧？”卫敬晨皱皱眉头，以为他不想让那些到别处去吗？一个个跟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的每天不知道说些什么。

　　“别找借口了！你就是想统领他们！”那小孩再一次说。

　　“我要统领他们干什么？他们成绩又差，又不能打架。跟你们一样都是没用的人。统领他们会增加我的烦恼。”卫敬晨看着李虎，认真的说。

　　李虎怒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卫敬晨竟然闲麻烦，这不就代表着李虎自己稀罕麻烦稀罕的要死吗？“别说了！兄弟们，让他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

　　“对！一定要教训教训他，太让人讨厌了！”

　　“大哥！上，打他打他！”

　　李虎后面的小孩们附和着，卫敬晨在思考，他又惹人讨厌了吗？果然……

　　芮军乐了一会儿发现卫敬晨撒个尿尿了起码有五分钟了还没回来，有点着急，卫敬晨是不是迷路了啊？难道从山上滚下去了？芮军越想越害怕，站起来往卫敬晨去的方向走去。

　　芮军看见的是李虎揪着卫敬晨的领子，举着拳头就要往他脸上打。卫敬晨才八岁，个头没有李虎高，力气自然也没有李虎大，他想掰开李虎的手却发现没用，他认命的等待李虎拳头时耳边爆发出一声稚嫩的吼叫。

　　“李虎——！”芮军脑子还没思考，声带已经自动发出声音。他跑到卫敬晨边上，一拳头把李虎揍翻在地，然后骑在李虎腰上，抡起自己的小拳头下狠了劲往李虎身上砸，“我让你敢打卫敬晨，我让你打，你打啊，有种起来跟我打，他怎么你了？他怎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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