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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并蒂生勿相争
我来双生城的第一个月,恋上无朝夕不归,我来双生城的第二个月,爱上无夕朝如故。我来双生城的第三个月,要嫁给无夕朝如故。
双生城容不得外人,我若为君后,无夕百姓定对我挖根揪底,嫁给朝如故的身份,是无夕宫若水阁朝如故的厄伴仙。
厄伴仙,即是厄运伴身的仙,双生城本没得这号仙,是朝如故特昭无夕上下,无朝欲与无夕决裂,赠厄伴仙女水千,衰其君主,我无夕为挽两国友好,特迎厄伴仙女水千为君后,破其决裂之心。
无夕宫,女几阁。桃华给我梳着头发,很是羡慕的模样,我瞧着白玉镜里的自己,一袭红嫁装艳煞群芳,绛唇涟漪,目若璃,女儿家的小心思尽显。
我说,“朝如故,会喜欢么?”
桃华将案上的凤莺金冠轻轻饰在我绾好的青丝上,“看你紧张的,这样美的女子,君上当然喜欢。”说着一缕红纱遮过我的面,桃华挽着我出了女几阁。
我紧张的坐上红银镂空雕花车,四只饰着红绸的獬豸起步朝无夕宫外行去,桃华朝我笑着,愈来愈远。双生城的规矩,君主娶君后,需在成婚当日,君后独自一人在御兽獬豸的牵引下,历尽无夕上下,方能回到无夕宫常思台,受万人朝贺,局时君主赠予君后帝魄情戒,一朝君后至此为生。
我满心欢喜的,我要嫁给我爱的男人,木槿师兄曾问我,“水师妹,你这也不喜,那也不喜,你的心目中,到底怎样的男人才容得下?”
那时候,木槿师兄莫约是抽风了,天天缠着我,要给我说媒,我记得我跟他说,“首先长得不能阿三阿四,最低标准是少辛师兄的业绩,得有人喜欢才行,抢着才有意思。其次,别整个书呆子什么的,我与他在一起是寻开心的,可不是研究眉目之情的。最后,他得专情不用说了吧,他还得拿得起放的下,我烦了他,让他走就得走。”
当时木槿师兄抽了抽嘴巴,道,“师妹你还嫁人么?”
五行山,婚嫁是自由的,到了年纪就得嫁娶,不嫁不娶还得面壁思过去,我与雪千属长年思过类。若是师父知道我嫁人了,也会开心吧,只要我不与他说,我嫁的是魔疫种子的宿主。
我并不知那魔疫种子何时会醒来,我只想在朝如故被魔疫种子惊扰的时候,陪着他,若他最后终究逃不过一死,我也想他带着欢快离开,而不是孤寂,这之前,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他。
天有不测风云,不想不测的这么不合时宜,若无夕的天气都是由君主掌控,那朝如故怎么也不会在今天吹个这么大的风来,他的子民全在无夕宫,莫非他还在考验我?
我疑惑不已,风吹的四只獬豸扬起前蹄嘶鸣不止,红银镂空雕花车摇摆不定,沙尘四起朝我覆来,我凭着车栏掩住风沙,却被吹落了红纱金冠,墨发直下。自从看过紫昏的芳琼夜,不得不承认我羡慕上了她那飘渺的风姿,却也不用这种时候给我也弄飘渺呀!
“金水千。”
耳畔突响起一无比熟悉的声音,我瞪大双眸,愣在原地,不敢去看来人,来人缓缓朝我行来,我顿觉心尖颤颤,全身止不住在发抖,来人一泼白发拂过我的眼睑,伸手拔掉我紧握的双手,钳住我的下巴,逼我直视他的双眸。
狂风不止,獬豸惧鸣,夕不归一扫这周遭遍布嫣红,他的白衣白发顿显突兀,眼睛迷离扑朔,声音似是从远空来,憾人心肺。
“你说过的,我去哪里,你去哪里。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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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夕承善,人们大多的都是平和之辈,比起师兄师姐描述的山下的那些君王,朝如故更像是个一家之主,孩子们闹着得忍着,孩子们打架得劝着,孩子们伤心得哄着。而夕不归,才像师兄师姐们口中的威严君王。
无朝宫守卫森严,数百侍卫手持独摇三棱戟,面无表情的伫立在宫门口,见到夕不归,全数下跪磕头,眼里全是惧意,敬意,夕不归仿若未见,仿若理所当然,对他的子民毫无关爱之意,这是我在无夕从未见过的。
夕不归将我强行掳来,我半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我以为再见到夕不归该是平淡的,可他那张脸又让我平淡不起来,若他没有将我掳来,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该是我的夫君!
再见他,我只觉怕。
无朝宫月令阁,没有掌烛,室内漆黑一片,夕不归将我轻放在榻上,手指轻抚上我的脸颊,声音沉沉,“你该是,我的妻子。”
我只觉浑身一阵酥麻,心惊得不敢乱动。寒气在我耳边飕飕,“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怕么?”
桃华与我说过,床第之事是要与自己的夫君做的,不止桃华一人与我说过,五行山上师姐们也常常鞭策我们,什么是为妻之道。夕不归将我掳来,虽看不见他,可他浑身炙热,像是一团火要喷涌出来,我怕他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怕的发抖。
我平复着咽喉,不让声线也发起抖来,冷冷说,“解开我的缚身术。”
夕不归自身侧将我揽进怀中,语调温凉,“你会走吗?你若不走,我便解开。”
他的手在我的腰际乱抚着,我不敢再与他多说,直言道,“放我走!”
他愣住,他的手蓦地扳过我的脸,明明看不见,却强要我面对着他,“金水千,是我不对,我怎么会将你赠给朝如故呢,你不要再说气话了。你知不知道,我听着,很——不——高兴。”
怎会是气话!我面对着他,即便不见,他的气息拂着我的面,我只是更怕,再多的话也说不出,一遍遍小心翼翼的说着,“放我走。”
他倏地扼住我的喉,我再出不了声,他狠狠说道,“你变心了吗?你为什么变心了?你为什么变心了!”
他扼的我快不能呼吸,我几近哀求地说着,“放我走……求求你……”
他猛地翻身倾上我的身子,扯着我的肩衫,讽笑道,“你以为,我会再放你走。”
我慌了,急道,“朝如故会来救我的,他会来救我的——”说这话时,我竟忘记了,我从等不来朝如故。
夕不归狠狠咬住我唇,鲜血顿出,我痛得想呻吟,他却不肯放开,舌头探入纠缠住我的,我觉得很恶心,毫不留情咬住两只舌头,他还是不肯松口,直到血溢满唇,他才渐渐罢休,纵身而起。
“朝如故不会来救你的,你与我在无朝,他与雪千在无夕,这不是很好么。”
顷刻间,什么害怕也不见了。
雪千已死的消息,是七蝉说的,七蝉带回的消息,是无朝有个金水千的冢,也许七蝉本就不愿让朝如故知道雪千还活着。我究竟是怎样一回事?病糊涂了?没有见到雪千的尸首,就认定她是死了?我确是很凉薄啊。
夕不归说,将我赠给朝如故,他早就悔了,他来无夕接我,却见到雪千被七蝉掌得全身肌肤冰裂出血来,当下只剩半丝气。为了救她,夕不归渡了一半命给她,她醒来,却发现她不是那个叫金水千的女人。无朝左臣机谷才向他请罪,那个叫金水千的女人早已被自己杀了,夕不归赶去东华墟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金水千的冢,是机谷愧于我偷偷立的,却被误以为是夕不归错认了人,错立了冢。
这就是事情的端始,我以为夕不归不肯见我,却不知,他根本不在无朝宫。然,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猎魔峪也不是他拿的,我与他的牵扯早就结束了,一切都是我自己在胡思乱想。还好,我是放下他了的。
“夕不归,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你以为你在挽回,你可知,我心心念念的人早就不是你了,你的这些做法,在我眼里,不过是个要不到桂露糕吃的小孩子。你是忘记,你还有个美若娇花的君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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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夕不归终于想起了他的君后,我被放回了无夕。
一回无夕,我直奔无夕宫,那时,已是夜里,百家门户紧闭,苍茫茫的白云似是在嘲讽我,成婚的吉时早已过去,无夕宫再无一人,我一袭红衣,披散着发,像个跳梁小丑。
我无力地瘫软在无夕宫常思台,常思常思,我注定常思。
我记起那一日,我终于见到雪千。
乌赖树上,雪千亭亭立于枝巅,念出障界将自己与外隔开,乌赖繁花盛,抵挡不住她施术的张力,瑰色的花柔柔坠下,落在朝如故的肩头。朝如故仰头望了她许久,见她一直深锁的眉头不觉中松开来,才展开笑颜,轻声喊道。
“雪姑娘。”
雪千垂眸,瞧见跟在朝如故身后的我,一愣,随即欣喜笑开。
她一笑,朝如故笑得更灿烂了,尤胜乌赖枝头繁世千夕。
师父曾偷偷问西泠先知,“为何定要让那两个丫头去双生城?”
我在门外偷听,那西泠先知说,“你不是愁她们嫁不出去吗,她们的姻缘就快来了,不过,既是注定,必然要付出代价。”
雪千只以为,我们是来除魔疫种子的,狠心的要杀朝如故。只有我知道,不全是这样的,可以爱上朝如故,只是要付出什么代价,我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直到现在,那个代价仿佛渐渐要变得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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