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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百花宴新后变
猎魔峪碎在雪千曾住过的乌赖阁,雪千要杀朝如故,所以七蝉杀了雪千。许多时候,不是我不愿多去想,而是多数想到,却不愿去探究事情的真伪。
桃华与白玘陷入冷寂中,那日桃华回到女几阁后便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躺在榻上一动不动,像个死人般。我愧问她到底发生了何事?她眼神空空,直勾勾盯着上面,只是唇动着才觉她还是活的。
“他说,此生非平鹭不娶。”
一个活的却抵不过一个死的,若是我,大抵也会如此绝望吧。
桃华忽又笑起,回复成以往风采,淡淡说着,“这样便好。”
我不懂得他们之间的纠葛,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确是帮不了桃华,也帮不了自己。我已十日不见朝如故,他来寻过我,我心里还不清楚,一直躲着不敢见他。不知他会怎么想,只听说,紫昏在无夕宫搭了水榭流香台,扬言要跳七蝉曾舞过的芳琼夜,欲告诉无夕上下百姓,她紫昏便是未来君后,而朝如故,允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紫昏舞芳琼夜时,我在台下,朝如故端坐在庭阁内,良弓白玘在他左右下方,桃华心绪未定并未出门,其余都是些无夕百姓。
一直以来,我觉得紫昏是怎一个乱字了得,头发从来都是不羁的,衣裳也是无序的。可眼下水榭流香台上的紫昏却有一种道不出的高贵淡雅,凌乱自天成,风华绝代。
没有乐师,紫昏轻起赤足,铃音清脆,便见脚指缚了十只银铃。她一跃起,曲赋鸣,娇媚转,身姿曼妙,铃音作乐歌,水榭伴伊吟,拂袖流香酣人醉,脚尖点地,掩倾城,众人皆为之惊艳,天地也为之变色。
在七蝉的幻境中,我只知她曾为朝如故舞芳琼夜伤了自己,却并未真正见过芳琼夜,如今见了,才知道要将十只银铃缚在十只脚趾上作曲,还要遁着极难的舞步做出绝世倾国的模子,也难怪七蝉修身多年,还是会伤着。
百姓面露欣喜之色,纷纷赞赏,年纪长久一点的还说,紫昏的芳琼夜比起当年七蝉的,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混在人群中,偷偷瞥向朝如故,他笑着,我不大确定他是真笑还是伪笑,我们隔得太远。
紫昏舞尽,兰指屈伸,微迈左脚,行了一个绵长的礼,这礼我是见过的,七蝉曾行过,是君后对君上的礼。紫昏行礼后,抬眸便盯上我,尽显讥讽之色。
启唇道,“紫昏此一支芳琼夜只望博君上一笑,悦众无夕人之心。可君上似是不太喜欢,不知水千姑娘可否帮帮紫昏,君上可是很喜欢你的浮云踏。”
我自觉在人群中是不会有人看出我,紫昏是偏生要找我的茬子,连浮云踏也知晓,定是那日被她偷看了去,我望向朝如故,他也正不解的望着我。身旁有人惊呼,“水千姑娘?你是水千姑娘,我记得你。”
我勉强对旁人笑着,那人又说,“浮云踏?从未听说过,水千姑娘要让我们大开眼界了。”
若地上有个缝,我真想钻进去,紫昏这是要让我丢脸,我面带犹豫之色,说道,“比起浮云踏,我还是较喜欢青莲华。”
那人在我身旁又是一阵咋呼,“青莲华,只听名字就令人悦心了,水千姑娘便跳于我们赏赏吧。”
我尴尬言,“青莲华……是曲。”
那人微怔,面有羞愧,硬着头皮又说,“实在抱歉,是我们愚昧了,那便请水千姑娘为君上唱一曲青莲华吧。”
我被众人哄着上了水榭流香台,紫昏朝我作礼后就下去了,一副看戏的样子。我在台上与朝如故两两相望,他似有笑颜,看在我的心头,却甚觉噬心,雪千是否也与我相同难择呢。众人候着我,我于台上久久不言,也许真的是太久太久了,久的我也有些紧张不安,朝如故渐显失望,一袭愁丝陇上眉间,望着我不语,却又像在说,“你这般不愿为我歌曲?”
不该是这样的,我想与他说,不是的不是的,可话到喉间又被我咽了下去,我真的想好了吗?我真的要抛弃师门吗?
台下众人已开始喧哗,而我根本没有心思,吟不出青莲华,如今便是下不去,唱不来,我想有人来帮我解解围,就算那人是良弓我也认了。然,替我解围的却是白玘。
白玘起身,朝众人欠了欠身,说道,“水千姑娘是无朝君主夕不归赠予君上,以示友好的。虽今无朝欲与无夕决裂,可我无夕断不能无礼,她的舞,她的曲,自是只能君上赏,还望众位见谅。”
我如释重负般奔下水榭流香台,奔向无夕宫外,留他一众人在那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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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雪千自幼长在一起,吃在一起,习在一起,难免性情相似了些,连意中人也一致是没得眼光,尽挑不能爱的人去喜欢,既悲又恨。那时雪千终是选择成全大义,却大义未成,小命便失。
木丹香未榭,我躺在花丛中等着良弓回来,有些事,他还欠着我解释。
“水千?”良弓见我有些惊讶,随即解释道,“方才我……”
方才的事我已不愿再想,直视他的双眸笃定道,“猎魔峪是你拿的吧。那块长得跟包子似的软泥巴。”
良弓也是个喜怒在心不颜表的人,也可说是个比桃华还严重的面瘫子,桃华至少在白玘的事上还会有所动容,而良弓,我确确没见过他为什么事情怎样怎样,可他此刻却显震惊,眼神飘忽似有思虑,我本不确定也确定了,声声疑。
“你拿了便拿了,为何又要还给雪千?”
“我去无朝时,你明知我找不到猎魔峪,为何不拦我?”
“雪千要杀朝如故,你为何不拦她?”
“是我太愚蠢?低估了你们双生城人的心机。”
良弓欲伸手,愁眉展,我等他解释,他却只吐出两字,“水千……”我也想他说不是,不是我说的这样,就算把过错全数推到夕不归身上也好,可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解释。
他是我在无夕第一个结识的人,即便知道他与夕不归之间有阴谋,我仍将他当朋友,他却算计我与雪千。
我恨恨道,“你知不知道,是你害死了雪千,我世上唯一的亲人。真是可笑,害死了我的雪千后,你却没有一丝愧色,还敢与我称友!你以为替我受了白玘一掌,便会相抵了?永远不可能。”
“水千……”
“别再叫我水千了,听着,只会多恨你一分!”
我扭头不去看他,良久,他亦收起那些伤色,只声音有些颤,“可以……让我听听你的青莲华吗?”
“好。”我并不是个喜欢欠着别人的人,更不能欠着仇人。“当是还你的,从此你我便是仇人!”
“好。”
良弓坐到花丛中,安然敛眸。我轻启唇,“尖尖角,青荷老,朝暮昏晓屹不到。小舟翁,清漪浓,笑语同饮醉芙蓉。青莲华,韶光不负化懵懂,烛火隐隐动,桥头送清风,初醒梦中相思人。”
本是欢快的曲子,我却唱的悲凉,害雪千的人明明已经明了,我却不见得欢快。在水榭流香台上,我未唱予心中的人,却在此时唱给了良弓,我的仇人。
我不知朝如故站在青门木丹居门外多久了,也许他什么都听见了,所以在见到我的时候面上全是哀色,双眸茫然空洞,看着我,却看不见我。
“你要杀我么?”他轻声问。
“我……”看着他的模样,我心疼不已,却不知该说什么。
“你要寻的魔疫种子是寄生在我体内,所以你要杀我么。”他再问道,已不再是问,“你跟雪千一样,都想我死吧。”
“我……我并不想你死。”心里紧巴巴的,我想他即是假装也好,也不要是这样难过至极的样子,可我能说什么?我该说什么。
朝如故黯然垂眸,无力说道,“可你们最后还是要用剑指着我呀。”
我急道,“我与雪千不一样。”
“你与雪千不一样?”他忽疑惑,倏地一笑,“是啊,你与雪千不一样。”
我以为他释然了,稍稍安下的心却被下一刻打碎。
他说,“水千,我真心想要试着好好待你来的。”他的手还亲昵的抚上我的颊,“我不想她哭,也不愿再见你哭,我们,就这样吧,你不要回女几阁了。”
我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他就这般认定我一定会对他拔剑相向?“你可知这几日我为何不见你?”我问他。
他似是没有听见我的声音,暗自垂落指尖,决绝转身,只留了一句苍茫。
“等你忘了我,便来杀我吧。”
木丹香太浓,袭人鼻眼,我忽然心疼的无法呼吸,那句话寥寥脑海,不肯归息,“等你忘了我,便来杀我吧。”
我欲挽君墨玉丝,只恨君兮发质太好,挽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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