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内侍

　　五内侍

　　北堂澈立在一边，面对苏晓的指控他保持着一贯的沉默少言。可刚才老爷子的那一记凌厉的眼神却叫他如芒刺在背，坐立不安。他不由怀疑：那些人出卖了他？还是老爷子已经知道了他的野心？出神间，细密的汗已经布满了额头，索性老爷子坐的远，看不见。
　　见贵客问了，苏晓也不遮掩，无视苏老爷警告的眼神，对着老爷子一五一十的将真相娓娓道来，包括那姓谢的公子匡他打赌的事儿，当然中间省去了自己骂他的那些话。末了还委屈道：“那些人把别人的摊贩都踩烂了，他怎么不去欺负别人，肯定是功夫不好，只够欺负我！”
　　“也不怪我这二儿子要欺负你，大街上你骑着马横冲直撞的，万一伤了人怎么办？”老爷子听完了也不生气，饶有兴趣的看着苏晓问。
　　苏晓有些羞赧的挠挠头：“我的骑术要是那么厉害，估计我爹睡着了都能笑醒！我挑的是性情最温顺的一匹。”
　　“哦，为什么呢？”老爷子手里捧着茶笑问。
　　原以为苏晓会同那些官家子弟一样，说什么为百姓着想之类的表面话，谁想苏晓竟来了一句：“还不是马术不行，怕摔了呗。”
　　“哈哈哈……苏胜凌，你家这儿子真是有趣之极啊！”一句话说的老爷子一乐，先头那些紧张的气氛都随之烟消云散了。
　　“您过奖了，犬子就是一根筋，让您见笑了。”苏老爷连连低头道。
　　“听你语气里还有些愤愤不平，不若我处罚了这逆子为你出口恶气可好？”老爷子此言一出，整个客厅里顿时鸦雀无声。
　　为了一个商贾儿子几句气话，竟要处罚文韬武略的二殿下？在座众人面面相觑，北堂澈更是面色铁青。也许父皇只是玩笑话，也许父皇是在借机惩处他，不管是哪一样，都是自己不乐意见到的。
　　“那，那倒也算了。虽然我不待见您这个儿子，可是我觉得您是极好的。”苏晓微微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他虽然不是小人，不喜欢挟带报复什么的，但也不是什么君子，奉承的话还是会说两句的。
　　“苏晓！！！”苏老爷实在是忍不住了，再这么将老爷子的身份隐瞒下去，谁晓得这个傻小子会说出什么？他站起身呵斥道：“当今圣上在此，也容得你如此放肆？二殿下人中龙凤，也是你辱骂得的？还不滚过来请罪？”
　　也不能怪苏晓反应这么慢，当时的情况只要是个人估计都反应不过来。堂堂天子，煌煌天家，谁也想不到他居然会到自己家来借住。难怪门口守着那么多侍卫呢，难怪扬州的戒严比平时更甚呢，难怪阿爹一再跟自己强调这是位贵客呢，苏晓死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位贵客竟是当今九五至尊。
　　也许是本能反应，还没来得及说话，苏晓的膝盖就这么沉下去了。
　　老爷子嘴角噙笑，一点也没有责怪苏晓冲撞圣驾，反而朝苏老爷皱了皱眉：“你瞧你把他吓得？”
　　“草，草民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难怪知府和道台大人都在一旁陪坐呢。糟了！爹刚才说今日在街头欺负他的那个黑面神是二殿下，那，那下午自己那样辱骂他，那，那……不知道什么时候，苏晓光滑细腻的背脊上早已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
　　“起来起来。”征武帝摆手让跪着的苏晓起来，转头对苏老爷道：“苏胜凌，你家这儿子朕很是喜欢，不如就让他跟朕一块进宫吧？想来，澈身边还缺个内侍，如何？”
　　一席话说的苏老爷无言以对，只能笑着说：“陛下看的上小儿，是小儿的福气。”心里却是不愿意的。毕竟是自己的宝贝心头肉，明明在府里享惯了福，现在却要进宫去伺候别人，他这宝贝儿子哪受得了啊？可陛下金口一开，哪能反悔？
　　“我不去！”苏晓一听说进宫，连忙哇哇大叫起来：“我不要去。”
　　苏晓此言一出，座上众人纷纷倒抽了口凉气。征武帝向来不喜欢人家逆他的意思，这苏家小少爷是不要命了么？
　　“为甚么？进了宫你就是皇家的人，再没有人能欺负你了，有享用不尽的山珍海味……”征武帝倒也没怒，他询问道。
　　苏晓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北堂澈，心道：不就是得罪了你么？至于拉我进宫这么狠么？心一横，苏晓两只手捂住□□，咬唇道：“我不要进宫当太监，我不要没有小鸡鸡，我，我还没娶媳妇儿呢！”说话间苏晓明亮的眼里隐隐覆着一层水雾，淡色薄唇被贝齿轻轻咬着，有种说不出的可怜。
　　短暂的静默之后，众人哄堂大笑。就连冷肃惯了的北堂澈也忍不住勾起唇角，至于北堂卿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苏晓被他们的笑声弄的很是莫名其妙。
　　“没人要你当太监，也没人要割你的命根子！只是让你进宫做内侍。皇恩浩荡，你不知感恩还口出狂言？”知府大人笑完了板起脸训示道。
　　“什么是内侍？”
　　“就是皇子的伴读。”征武帝解释道。
　　“不用割小鸡鸡？”苏晓不放心似的确认道。
　　“不用。”征武帝笑道：“进了宫你便是澈的人，只要不触犯宫规，依着进宫的年限倒也能升官发财。”
　　“可是，”苏晓皱眉：“可是我得罪过他，他会不会……”
　　“放肆，二殿下天潢贵胄，怎么会为你这点小事报复？”苏老爷见北堂澈面色冷淡，生怕他一个不高兴给苏晓苦头吃，忙截断了苏晓的话，道：“能跟在二殿下身边是你的福气，还不快谢陛下恩德？”
　　“……谢陛下恩德。”不想谢这个恩的，可是眼下的情况还由得了他么？苏晓只得乖乖的给北堂凛磕了个头。

　　“进宫？”杜绍辉知道这个消息是在他们几个富家公子最后一次的聚会上。
　　‘春秋人家’二楼的雅座里，杜绍辉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问。
　　苏晓点点头，拈了一块杏仁酥放进嘴里。
　　“苏兄真是太好运了，有个做官的表叔就是好！我早就想进宫去看看了，听说皇宫里的屋顶都是镶了金箔的。”汤公子闻言眼里流露出浓浓的羡慕。
　　苏晓当然没说是陛下钦点他进宫的，只说是他爹捐了些钱买通了朝中的大臣把自己硬塞进去的，大家看在他那位早逝的表叔面上便帮了这个忙。没想到这样也能引起那帮人的羡慕，要是自己跟他们说皇帝陛下现在住在自己家，二皇子三皇子也住在自己家，这帮人还不知道会激动成什么样呢？
　　不过苏晓只是想想，他还不至于这么没脑子，为了几个虚荣心透露陛下的行踪。
　　“我早年和我爹进过京，比起扬州，京城可要大的多，繁华的多了。苏晓，你真走运。等你在京城混开了，可别忘了邀请哥几个去做客啊！”柳姓公子笑道。
　　“那是自然。”苏晓点头。
　　“听你刚才说，你去京里做二殿下的侍读？那个二殿下是什么人，会不会欺负你？”杜绍辉皱眉，都说宫里的冤魂多，这家伙头脑简单一根筋，进到宫里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况。
　　早就欺负过了！苏晓在心里恨恨的想，脸上却笑意点点：“哪儿啊，二殿下跟我的交情不知道多好，我先前并不想进宫，你们也知道的，一入宫门深似海啊，可是二殿下说他一个人没有侍读也挺寂寞的，执意要我进宫陪他，我勉强只好答应了，总不能拂了二殿下的面子不是？好歹也是皇子嘛。”
　　谢公子依旧眉眼弯弯的笑：“先不说你进宫的事儿，就说上次你输了赛马，是不是该履行承诺，陪在下三天？”
　　“滚吧你，要不是半路出了意外，我会输给你？”苏晓一记白眼翻过去，这王八蛋，敢情还记着这事儿呢。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顺气。
　　谢公子摇头道：“苏晓，愿赌服输啊！不管你是什么理由，输了就是输了。”
　　苏晓嫌恶的瞧了他一眼，讥讽道：“得了吧，给你点面子你还没完没了了？我现在可是二殿下的人，你想要我陪你三天，去跟二殿下说去。”
　　“哈哈，苏晓，我就喜欢你这泼辣的个性！”谢公子忽的把身子往前一靠，撮住苏晓一缕发丝，暧昧的放在鼻尖嗅起来，然后在他耳边轻声道：“用了玫瑰花露护养了头发？真香……”
　　看着桌前几人意味不明的戏谑目光，苏晓真的怒了。他猛地扯回自己紧攥在谢公子手上的头发，道：“喂你够了，别以为我书念得少就糊弄我，泼辣是用来形容女子的！”
　　“在谢某人眼里，你胜过那些女子千万倍！”谢姓的公子笑的大方，苏晓却已是气红了脸。
　　“可不是吗，苏公子这眉眼俊秀的连我家夫人都要被比下去，难怪二殿下冷宫寂寞，央你作陪呢？换做是我，也定是要你相陪的。”
　　苏晓刚要开口大骂，却听着一个熟悉的低沉的声音从包间门前划过，抬头一看，竟是那个黑面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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