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内侍

　　三十五惊喜

　　刘念按照北堂澈的吩咐去做了，效果也算的上是不过不失。尽管已经成功安抚了城内外的那群灾民，可北堂澈在告示上所说的五日内会再到一批灾粮分发给所有人，刘念实在不知道，他们哪还有多出一批的粮食？不过主子不是凡人，他说有就肯定会有。
　　时间过的很快，北堂澈只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那日头便换成了明月。北堂澈突然觉得这月光不如往日皎洁柔和，莫名的多了一些刺眼。月光透过窗帷照射在北堂澈的脸上，他忍不住伸手去挡住眼睛，却叫身边的苏晓拦住了。
　　“拿手遮住眼睛干什么？不想看见我啊？”要说苏晓还真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外边的灾民饿的都恨不得吃人了，他却还在此处与北堂澈嬉戏打闹，丝毫不顾及北堂澈此刻焦虑的心情。
　　北堂澈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陪他说话，只精神不振的回了一句‘不是’。
　　“那你拿手挡着脸干什么？对了，你说三爷会不会有办法？”苏晓知道北堂澈偷偷给北堂卿去了信求助，他翻了个身，面对着北堂澈问道。
　　“不知道。”
　　“那万一三爷想不出办法没有筹到粮食怎么办？”苏晓继续追问道。
　　若是别人这么不怕死的问，北堂澈早让人将他拖出去喂狗了，可眼前人是苏晓，那个傻里吧唧却一心一意对他好的二愣子，他就算有再大的火气，在他面前也发作不了。北堂澈吸了一口气，伸手搂过苏晓，轻轻的说：“那就只能禀告父皇，请他出面主持大局了。只是如此一来，我这一辈子怕也就是个浚王了，什么君临天下指点江山，都是南柯一梦了。”
　　北堂澈话语里的淡淡哀愁和惋惜让苏晓的心突然就这么疼了一下，苏晓没心没肺的笑着安慰他：“你放心，你一定能渡过这个难关的。我会陪着你的。”
　　半柱香后，苏晓已经悠然的进入梦乡了。耳畔听着他细微绵长的呼吸声，北堂澈慢慢的回过头，借着窗外晦暗不明的月光注视着眼前这人隽秀明艳的容貌，黑暗的眸子里似有什么，深深沉沉的叫人看不清真假，转瞬间又让几乎满溢的温柔代替了。

　　宫廊深处，灯火辉煌。贤王府偌大的寝宫里，一位相貌清秀的少年正端正的坐在床边，时而局促不安的抬头看看躺在身边的潇洒男人。那清澈的眼睛里既有丝丝点点的害怕又有着他不容忽视的骄傲，衬着少年如玉般的俊脸倒别有一番风姿。
　　一目十行的轻轻扫过信上印出的小篆，北堂卿呵呵笑出声：“我这个二哥……”
　　听闻他出了声，那少年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肩膀。
　　将手里的信收好，北堂卿看着那少年线条完美的侧脸，眼里又浮现出方才被打断的欲望，刀子一样射在少年的身上。他忽略少年对他的畏惧，若无其事的沙哑着嗓子道：“刚才做到哪儿了，继续。”
　　少年似是被吓住了，呆呆的一动不动。
　　北堂卿突然笑了，那笑声里似有淡淡的轻蔑与威胁：“你不管你弟弟了？”
　　少年顿了顿，解释道：“浚王殿下不是给您来信了么？小人是怕搅了殿下的正事。”
　　北堂卿半眯着眼，嘴角微微上翘，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二哥他自有法子，要我操什么心？倒是你，再不懂事，本王就很难护着你弟弟周全了。”
　　“小人明白……”少年闻言黯了黯眸子，原本清亮的眼睛里此刻生机全无，他失神了片刻，却终究敌不过至尊皇权，屈辱的脱去自己的衣衫，爬上床去……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离五天的期限越来越近，衙门里所有的人都开始面露紧张。有的人是担心，有的人是兴奋，也有的人是茫然……但对着北堂澈时，这些人都是同一副面孔，都表示对这位浚王殿下信心十足。
　　北堂澈并不在意这些，也不在意那些酒囊饭袋暗地里怎么说他，现在他只专心窝在他居住的院子里耐心的等着北堂卿的回信。北堂卿的回信内容其实很简单，要不就是几十车粮食，要不就是一张纸，说自己无能为力爱莫能助。对于这个，北堂澈心里早已有数，以至于当他看见北堂卿的亲笔书信时，竟是如此冷静。
　　“怎么在这里发呆？那个宋大人派人送来了几块西瓜，我来叫你一起去我房里尝尝。”苏晓一进门，见到的就是北堂澈阴郁着脸，坐在椅子上不吭声的模样。
　　“没什么。只是三弟刚刚着人送来了书信，你看看……”
　　“我不认识那么多字，你读给我听吧。”看着北堂澈递过来的那张纸，苏晓不好意思的微笑道。
　　北堂澈深深叹了口气，无奈道：“也没什么，简单来说就四个字，爱莫能助。”
　　“爱莫能助？他帮不了你？”苏晓闻言瞪大了眼。
　　北堂澈摇摇头，他想了会，然后说：“连三弟也没法子，那就真的是没办法了。城里百姓性命重要，灾情刻不容缓，我要立刻修书一封给父皇，请他老人家定夺。”说罢便要起身去写信，却叫苏晓伸手一拦。
　　“等等，五天时间还没到呢，也许最后一刻会有转机呢。你先别慌，再等等看，左右不过一天的时间。”苏晓急急劝道。
　　“还会有什么转机？……算了无妨，就再等一天吧。”北堂澈点点头，他也不愿那么快就看见征武帝眼里的失望。“最近怎么没见你身边那只皮猴子？”
　　“贵儿不是皮猴子！家里有点事，我打发他回去一趟。”见北堂澈还是愁眉不展，苏晓过来拉他的手，笑着劝慰道：“别想这些了，宋毅送来的西瓜甜的很，快去尝尝吧。”
　　暂时撇下心头那些纷繁的事儿，北堂澈索性由他拉着去吃西瓜了。有苏晓陪着说说笑笑，北堂澈脸上也渐渐显现出笑意。苏晓边与他说笑边细心的为他去掉瓜瓤里的瓜子，看着苏晓天真单纯的样子，北堂澈忽然低下头，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第五日一早，北堂澈正在苏晓的陪同下用早膳，还没动筷就被一个小卒带来的消息打断了。
　　“殿下，大事，大事不好啦！”
　　“何事？”
　　“有人放出消息，说府衙内根本没有多余粮食，那天那些粮车上装的根本就不是粮食而是糟糠，又说什么朝廷根本不会管大家的死活，现在那些灾民情绪激动，就群聚在府衙外叫嚷，那阵仗叫人担心他们随时都会将这儿掀个底朝天啊！”
　　北堂澈听完禀报，挥了挥手让那小卒先下去了。
　　苏晓看着北堂澈的面色铁青，又想到刚才那小卒的话，气不打一出来，他愤愤道：“谁这么多嘴嚼舌？让小爷我逮到了非拔了他的舌头不可！”
　　“这个人的舌头，你拔不起！”北堂澈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脸上的表情阴沉的更可怕了些。
　　“是大殿下！”苏晓一拍桌子，惊觉道。“那现在怎么办？这个风口浪尖你可千万不能露面，我怕那些灾民会把你撕了来吃。”
　　北堂澈忽的摇头笑道：“本官身为赈灾的一品钦差，出了事哪有不露面的道理？再者，皇子的身份也不容我退却，若是连这个都处理不好，将来如何问鼎天下，治理国家？”
　　“可现在外面……不如让宋毅先去处理吧？”苏晓皱眉道。
　　“宋毅？他是大哥的人，不火上浇油就对得起我了，哪里会真心实意为我办事？”北堂澈摇头冷笑。
　　“曲城大小那么多官员，总有一个是为你所用吧？你派他先去应付一二，安抚了大家情绪再说。”
　　“安抚？现在已经不是安抚情绪了。五日之期已到，无论是城中灾民还是府衙官员，需要的都是个说法！本想拖到下午的，可现在看来，已是不能再拖了。”北堂澈冷静的说出事实。
　　“可……”苏晓话还没说完，就听院子外头一片叫嚷，噪杂声四起。苏晓心里一动，刚要起身去看，便有人进来禀报。
　　“殿下，外，外头好多粮食……”
　　“你说什么？说清楚！”苏晓上前急急扯住那人的衣领，着急的问道。
　　“小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外头，外头突然多了好多粮食，一车一车的正由城门往这儿运呢，宋大人和众位大人已经在府衙门口了，他们让小的来禀报殿下一声，让您前去。”
　　“是贵儿，是贵儿回来了。”苏晓兴奋的上前去拉北堂澈的袖子。
　　“贵儿？……是你……”北堂澈定定的看着苏晓，眼神复杂，似乎有一点感激有一点情谊有一些愧疚还有一些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懊恼。
　　苏晓被北堂澈这样盯着瞧，脸色顿时微微泛红起来，他轻轻的说：“嗯，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帮你，就让贵儿拿了银票去远点的地方买粮，先帮你解了这个困局再说。”
　　“苏晓……”
　　“你将来是要为万人主的，是要站在全天下最高的地方的，不能因为这事毁了你一片大好前途，我不忍心……”
　　“那些粮食，是不是花了很多银子？”北堂澈的语气温柔，心里某个地方微微发酸。
　　“是挺多的，我败家了这么久，头一次觉得那么心疼。可一想到能帮到你，能救许多人，也就不那么疼了。”苏晓傻傻的笑道。
　　也是，几十万担的粮食，怎么也要花个百万两吧？普天之下，能这么挥金如土的也只有江南苏家了。自己不就是看中了他的身份，才对他加以示好的么？
　　“你快去换身衣服去前门吧，大家都在等着呢。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就当是我送你的生辰礼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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