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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倾其所有,惘付性命
才不过七天,洛婴慈又笑着给哭肿眼的雀跃擦眼泪,这回雀跃哭得极安静,极安静地流着眼泪,直哭得再也流不出泪来。洛婴慈把浸了冷水的帕子敷在她眼睛上,轻笑着说:“哭够了?”
雀跃拿下眼上的帕子,哑着声音说:“够了。”
洛婴慈笑了笑,说道:“哭够了就好。以后别在我坟前这么哭,难看。”
雀跃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低了头不知在想什么。
洛婴慈有些心疼,雀跃从小和她一同长大,虽说是她的侍女,可是这么多年下来自己早就将她当成亲妹子一样看待。雀跃是假小子一样的姑娘,小时候练武时摔断了腿、刺穿了手掌都没见她哭过。如今看她为自己哭成这样,洛婴慈又是心疼又是心暖。她又拧了冷帕子敷在雀跃眼睛上,轻轻给她拢了拢沾湿的额发。雀跃靠在她身侧,紧紧抱着她的手臂,就像怕她消失一样。她瞧着手臂上那苍白的小手,不觉一声叹息伸手将雀跃的手抚紧。当年她与洛家决裂,只有雀跃执意跟她走,没想到如今竟又只剩这丫头陪着自己……
洛婴慈觉得自己也该这样哭一场,她憋了憋气,用了用力气,眼睛却依然干涩得发疼。
才几天而已,所有的东西就悄无声息地翻天覆地。她和于相远在一起将近十年了,当初名冠武林的清风门门主洛峥之女洛婴慈,红衣纤巧、粉面桃花、武艺高强、玲珑聪慧,她下唇有一抹朱砂胎记,恰巧就在樱唇中央,淡粉色的樱唇不着粉黛便好似用最红最丽的胭脂在上面画了一片花瓣,有人为她谱曲《点绛唇》,那时还在女子中兴起一种雕花唇的妆法,纷纷效仿她那一抹胭脂唇。这冠绝武林的第一奇女子叫多少武林豪杰为之拜倒,可是她竟爱上了魔教教主于相远,并为此与父亲决裂、被逐出家门,为武林正道所不齿。从众叛亲离名声扫地,到如今于相远负心叛离,十年时光,一回想竟似须臾片刻,如梦一场。
那天她仔细地看着他的脸,仔细看那张曾经信誓旦旦的嘴说出缘分已尽。她仔仔细细地听,一个字都没落下。洛婴慈听完一时也没有什么伤悲,只觉得空落落的,心想着也好,这样也好。她之前还在怕……怕他爱着自己,自己却陪不了他一生了。如今,她不用怕了。
半年前她被人暗算中了毒,那毒虽然猛烈,好在她内力深厚,将毒性压制在丹田之处,一时也要不了她的命。在他身边过的从来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她不愿他担心,全都瞒着。
一个月前她终于找到解药,只需服药七天就能将那毒性解了。偏在此刻,他却给她下了药,是暂时失去内力的药。事情的起因是因为他接到了一封战书,而她要同他一起应战,他不依又知道她的性子,怕她擅自做主去冒险,于是就骗她喝了药水,叫她只能老老实实呆在教中,而魔教里自然是铜墙铁壁安全之极。
他是好意,可是却要了她的命,药正服到第五天,内力一失,剧毒侵蚀内腑,虽解了多数,可是余毒伤了脏器,她隐约觉着坏了事,还没来得及担心,便瞧见了他与别人纠缠成一团,然后不紧不慢地和她说了这番话。
她问他之前可真的是去应战?还是去和怀中的女人私会?他说,他只是为了陪青青去一趟江南,怕她跟着。
这几日她越发觉得不对,内力一点也提不起来,竟还吐了黑血。她叫了大夫来瞧,果然是余毒入腑,脏器衰竭、已然药石难医。如今她武功尽失,大夫说她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或许不到。本想瞒着雀跃,谁知这丫头今日不知怎么从大夫口中逼问出了实情。
烟花三月下扬州,想来那里自是一片风光迤逦,她倒期望那里美若仙境,美到不枉她为他这一次拥春踏青送了性命。
她胡乱想着,直到雀跃轻轻推了推她,柔柔地叫了声小姐。可是她睁不开眼,太累了,她想睡一会儿……
雀跃蹑手蹑脚地进了门,只听洛婴慈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去哪了?”
雀跃吓了一跳,随即奔向床边欢喜道:“小姐!你终于醒了!”
“你去哪了?”洛婴慈淡淡地看着她。
雀跃最怕她这幅表情,刚挤出一个笑容想开口。忽听洛婴慈说:“别撒谎。你做了什么?我这副样子,你若没有要紧的事情是不会离开我床边的。”
雀跃的笑容僵在嘴角,又僵硬地沉下脸来。
“你去找他了?”洛婴慈看着她,眼神冰凉凉的。
雀跃不说话,低着头跪在地上。
“你和他说了什么?”洛婴慈从床上挣起身子,穿着里衣坐在那。雀跃想去扶她,被她一个眼神又按回地上。
“说吧,一个字都别漏。”
雀跃的眼泪无声地涌了出来,颤声说道:“我和他说:‘你和柳青青还有数不尽的日子,小姐却只剩三个月的命。你只要再好好对小姐三个月!你们要花好月圆,你们要百年好合,随你们去!你只要再好好对小姐三个月!”
“明日你去上门道歉,说你是怕我伤心,随口撒了谎,只是想把他骗回来。”洛婴慈淡淡地说,却是不容反驳的样子。
“小姐!”雀跃跳起来叫道。
“跪下。”洛婴慈轻声说道。
雀跃鼓着嘴又跪了下去,看着洛婴慈,哭得极委屈。
“雀跃,好好听清我的话,明日去上门道歉,说你为我说了谎。”
“我不。”雀跃盯着洛婴慈闷声说道:“他若有良心,明日就该来陪着你,他若不来,我就去杀了他,就算我杀不了他,也要杀了那贱妇,烧了他的魔教。”
洛婴慈轻声笑了,招手道:“傻丫头,过来。”
雀跃擦了眼泪,低着头走到她身边去,洛婴慈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柔声说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你做错了。我已然成了这样,何苦再拉上别人一起受罪?就算他们死了,与我又有什么益处?我还是要死的。”
“小姐!”
“听我的话。”
“就算只有三个月,我也希望你能开心些,你心里的苦从不对旁人说,可是我知道,小姐,你昏迷时都在梦里叫他的名字、在梦里面哭……”
洛婴慈一愣,脸上微微一红苦笑道:“那你便更该知道我在意他,别人伤他我都不许,我又怎么会去伤他?你若伤他,我怎么能开心?”
雀跃跳起来,嘶声吼道:“你不恨他么!十年!十年啊!你为了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小姐本是众星捧月般的,无论想要什么都有人拼了命地送到你面前来还要求你领情,你却为了他什么都不要!为了他从天上跌进这泥里!如今他说不要就不要!他凭什么!你还爱他什么!”她越说越气,说到最后声嘶力竭得全身都在发抖,可是她却在洛婴慈眼中看不到一点波澜,她更气,气得哭起来。
洛婴慈将她拉到身旁坐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的哽咽,半晌了又笑起来:“我爱了他十年都白费了,为什么还要再花力气去恨他?”
雀跃瞧着她翘起的嘴角,眼泪又淌下来,洛婴慈的嘴唇苍白得没了颜色,似乎只剩那个朱砂印,越发显得鲜红,滴血一样。她哽咽着问道:“你甘心吗?我都不甘心!你这十年受的的苦都是为了什么?”她不懂她的小姐为什么不恨,她要将那人恨死了。
洛婴慈的目光闪烁着,眼中似乎有了潮气,她搂过雀跃的肩膀语声温暖地说道:“好雀跃……这不是有你心疼我,我今生走这么一遭也总不算太苦。”
“小姐……”雀跃绝望似的唤道。
“你从不和别人说一句软话,今天为了我,怕是低声下气地求他了吧?”洛婴慈温温地问道。
雀跃愣了一下,恨恨地点点头。
洛婴慈放开她的肩膀,直瞧着她的眼睛说道:“人家不愿意给的东西,就算求来了,也没什么用处。咱们洛家的人,从不和别人讨东西,记住了么?”
“……记住了”雀跃瞧着洛婴慈乖乖应道。她的小姐从不向任何人低头,她记得。
洛婴慈温温笑道:“明天去和他们说。然后就陪我出门,我一直想去大漠走一趟,你陪我好不好?”
雀跃一愣,她们要走?就这样离开?她还是不甘:“好……可是,小姐,你真的就这样放手吗?”
洛婴慈笑了笑,不置可否。情灭如身死,三更亡哪能留得五更温呢?那人心里没了自己,强留他做什么,就是于相远想留,她洛婴慈也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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