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花钿

　　咋暖还寒的节气，天际微微有些光亮的时候，我随着一群人被赶进了木质的大笼子。裸露的脚踝被麻绳勒得生疼，这让我走起路来和别人一样踉踉跄跄起来。
　　“都给老子走快点！”
　　接踵而来的就是管事挥起的鞭子，虽然力道不算大，但是不幸挨着的人，身上立即添了一道血印。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没有怨怼，没有嗔怒，只是平静的接受。我也知道相对于管事心情不顺乱发脾气或者驱赶我们回圈亦或是干活时的鞭子来说早上的鞭子算是轻的，因为这时候的管事还有些睡眼惺忪，虽然嘴上骂咧手里扬鞭，但却力道到底还是弱些。
　　天际渐渐由灰白变成橘红，四下里也逐步热闹起来，早市上的主角们差不多都到齐了，就等着买家来挑选了。
　　“你，今天给我机灵点，一会儿给你找个好人家，要是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你就等着爷回去先用了你再折磨死你！”
　　看着他恶狠狠的模样，我心里陡然一冷，即便已是记忆全无，但是经过这几天的所见我也能从他的话语中琢磨出一二来。周边的“同类们”木然的望着我，眼里流露出稍许羡慕，毕竟我在这群人中还算是‘高人一等’。
　　和前几天一样，我被安排在一个巧妙的位置。在这个角落，我不会被买家一眼望到，这样就有利于老板根据自己的判断来选择要不要把我以一个高价钱安全的推销出去，但是他又不是把我完全影藏起来，适当得让为有心的买家发现，如此也方便老板抬高价钱。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来路不明，老板多了一个心眼免得惹麻烦。
　　挤在一群身着麻布的奴隶中间，我因为身上的伤势未愈体力不支再加上还有些姿色，所以我被特许可以有一席坐着的地方。勉强寻得一处空隙，看看外面的已经有不少人再看牲畜了。临近我这边的是一户马贩子，在这里奴隶远远比不上马的地位，一匹普通的马也能换两三个奴隶。天大亮后，前来买牲畜和奴隶的人渐渐的多了起来，不一会儿笼子中的健壮男奴已经所剩无几。
　　奴隶老板心里不好，男奴抢手是一定的，但是这年头奴隶买卖在许多地方都是明令禁止的，而且一般的奴隶都是世世代代服侍主人，奴隶贩子们手中的奴隶大多是逃奴或是无家可归的流民，所以这类生意也只有在边境城市才能大肆开展也只有在边境城市才能够红火起来。健壮男奴本就不多，再剔去不值钱的老者妇孺，剩下的也净是些孩子。我在女奴中算是恰到年龄，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再加上长相尚可，所以奴隶老板才会即便看到我身上没有象征奴隶身份的刺青后把我留下，甚至还会为我请大夫治伤。算算我来了这市场也有三五次了，老板想要把我卖个大价钱，但是我却神情呆滞，虚弱萎靡，那些本来看好的买主不是怕自己买个丧气货就是忌惮我不是奴隶的身份，所以奴隶老板几番没有成功后，心里对我也有些火气。他大概是求财心切才敢将我这样来历不明的女子公开买卖。不过没有奴隶刺青确实是值些钱，毕竟买个干净的奴隶到家里然后再刺上自己家的名号终归要比买个刺有原主人名号的奴隶看着舒坦多了。
　　由于一直没有合适的买主，所以我也就落得清闲，挪到笼子边上四下里打量外面的热闹的市场。渐渐得我发现这些来回转悠的买主中有两个人有些奇怪，两个人的穿着和本地人有些差异，就连肤色也显得更白皙些。牲畜市场不时有骡马走动，所以总是有些尘土纷纷，我看不清那两人的容貌，但是心里却有一丝莫名的惆怅。到底我是谁呢，为什么会身上受着伤却又不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如今又落得这样的境地……
　　“丫头，起来，让老爷看看你，你可是修来了天大的福气，能遇到贺老爷这样的大户人家……”
　　我有些木然的起身,知道又一次的展示又开始了,由于早上的饥饿,现在我直觉得耳朵嗡嗡直响,头有些眩晕,也没心思去听奴隶贩子讨好的话语,也懒得看究竟是谁将要成为我的主人..
　　木然的应他们的要求慢慢转来转去，我知道此时麻布片下的身体都露在外面，所以起身转身都格外小心。我与周围的奴隶不同，身上没有因为皮肤裸露和劳动造成的老茧以及因为日晒而黝黑的皮肤。因而当我站起身来将自己还算光洁的臂膀与已经有些修长的腿暴露出来的时候，木笼子外很快就聚集了一些人。不用去看，我也知道他们贪婪淫靡的目光，我有些木然的望着前方，极力的想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只是由于独自立起的寒冷让我不由得有些瑟瑟发抖。围着的男人们错解了我的颤抖，不怀好意的笑声和低语在外面蔓延。奴隶就是奴隶，本不该有忤逆的心理以及羞耻感，那些被打上记号的奴隶们似乎都已经习惯了衣不蔽体，而我由于奴隶贩子今天的刻意为之而裸露出了更多的皮肤。上身的麻布片子有些太短了，短到只能刚刚盖住下身极短的短裳。我强忍着自己的内心的愤怒和羞耻，表面上依旧是一脸的茫然和满目死灰一片。
　　渐渐的竞价的声音开始此起彼伏，我看到边上的马贩一脸等着看好戏的模样，我也看到远处那个卖猪仔的大婶鄙夷的目光，还有那些来来回回行走在集市上指指点点的人们，不远处是通往土安南门的驿道，威武的南城门就座落在不远的地方，我还看到了远远在田间劳作的农人，我看到了蓝天碧树，我看到了好多好多，但是唯独没有看到围着我得那些买主。
　　“这个女孩儿我要了！”
　　突然一个迥异的声音出现在嘈杂的竞价声中，不仅仅是因为他语音的特别更是因为没有人赶在这样的场合直接说出‘我要了’这三个字。明眼人都知道喊价的人中不少是托，那贺老爷也只不过是连同奴隶贩子来演场好戏而已，谁知道他会不会就是奴隶贩子幕后的金主之一呢。
　　我微微颔首，想看看究竟是谁又上了这奴隶贩子的当。只见今天围着我的人愈发的多，足足有五六层，而唯独有两个人在这群人中显得有些鹤立鸡群，即便是我不去刻意寻找也会第一眼就望向他们站着的地方。
　　男子一身湛蓝直裾禅衣愈发衬托得他眉目疏朗，墨发披肩面庞白皙，我好像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男子。他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目光，略微抬头嘴角冲着我微微牵起，一刹那间我浑身竟然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么多天过去了，我一直是不言不语，表情木讷，可是在看到他微笑的那一刹那，我竟然觉得自己仿佛经受过了天大的凌辱，一时间委屈的眼泪倾泻而下。周围的人看到我的模样都有些错愕，三两个聚到一起指指点点小声议论。我用手背抵住我的嘴，不想让哭声传出，可是心里的委屈如同滚滚而来的江水，怎么也压制不住，顷刻间我已经俯倒下，浑身颤抖，呜咽悲鸣不停。奴隶贩子已然有些发慌，言语有些无措的小声问道：“公子，你们是旧识？”
　　“不错，在下戎国东陵人士，不想竟在这里寻到被掳走的妹妹……”
　　我浑身犹如电击，难道这就是我的身世，那人竟然是我的哥哥，可是为什么我一点点的印象都没有。
　　后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奴隶贩子怕事情弄大，于是乎做了个顺水人情，我的哥哥作为礼尚往来，买了我们这一车的奴隶。
　　“小妹，快过来吃饭吧，你定是饿坏了。”
　　棉布的衣衫让我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虽然对这位哥哥还没什么印象，不过总算是安全了。
　　“听说你不记得一些事情，那还有没有什么有印象的事情？”
　　我冲着着紫色禅衣的男子抱歉一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们真的是我的家人吗？”
　　两个男子相视一笑，蓝衫男子说道：“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我们就算是你的家人了，你可以和我们一同回东陵，等到你什么时候记起来自己的身世，我们家就送你回家。”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之前还担心自己因为不记得他们怕惹他们生气呢。
　　“你真是聪明，我们当时还没有想到把你认成我们的家人，你那一哭，还没等我们开口，周围的人倒是都认准了我们之前认识，一下子没人敢再竞价了，就连那奴隶贩子也有些心虚，居然和我们套近乎，生怕惹出什么事端来。”
　　我看着紫衫男子边说边笑，心里一下子生出几分亲切来。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你们以后就觉得自己很委屈，然后就控制不住自己大哭起来”，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看到你以后就想把你救出来，好了现在安全了，在下凌飞鸿”
　　“在下凌飞鹤”
　　“我，我…”
　　凌飞鸿猜到我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于是略微思虑了一下说道：“不如你依着我们的名字就叫飞燕好了。”
　　“飞燕？”，我好像想起了一种灵巧的小鸟，于是很开心的接受了这个名字。
　　“飞燕，谢谢大哥二哥的救命之恩，飞燕无以为报，只能做牛做马供大哥二哥差遣”，我起身跪下，向两位哥哥磕头。
　　飞鹤一把扶住我，然后慢慢把我拽起来，笑着说道：“你现在是我们的妹妹了，别说什么做牛做马的，再说你管我们叫大哥二哥，那倒是要说说清楚谁是大哥谁是二哥了。”
　　我倒是没在乎这么多，只是觉得肯定要分出个大小来，究竟谁大谁小我也有些糊涂。
　　“当然是我是大哥”，飞鸿一面举起酒杯一面不置可否的望向飞鹤。
　　“你别这么看我，既然你想当大哥，我也不跟你抢，反正自古以来都是大哥要让着小弟，所以，这酒还是我先来喝，”飞鹤一边慢慢说，瞅准机会就把飞鸿还没送到嘴边的酒杯抢了过来，然后仰头就饮。
　　不过飞鸿也不是吃素的，脚下一抬，一手反扣住飞鹤的头，一手夺杯。飞鹤倒是没防住，酒杯被抢了过去。但是飞鸿这杯喝得也不算如意，虽然酒已入口，但飞鹤在后偷袭，入口的酒差点没喷出来。飞鸿调息把酒咽下，脸上霎时就泛起了红，接着一连串的咳嗽不绝于耳。
　　我没想到这两个人喝一杯酒也能打斗这么半天，更想不到的是这酒在二人的争夺之中竟然没有洒出一滴，真真的让我嗔目结舌。
　　“三妹，三妹？”
　　我被飞鹤推了一下才醒过神来。飞鸿依旧自饮自斟，活脱脱是个酒鬼，飞鹤倒是看起来很好亲近，忙不迭的往我碗里夹菜。
　　“大哥二哥，我不想当你们的三妹。”
　　飞鸿飞鹤不知道我为什么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话，都听下来看着我。我看着面色平静的飞鸿以及一脸疑惑的飞鹤，起身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想做两位的哥哥的徒弟。”
　　飞鸿默不作声，继续喝酒，飞鹤转而一脸笑容，大大咧咧的招呼道：“好说好说，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不就是想学点功夫自保嘛，没问题，包在二哥身上。”
　　飞鹤性格大大咧咧很是豪爽，很快就开始冲着我谈天说地，我虽然觉得他有些话多，但是却打心眼里不烦他。他告诉我其实决定去救我的人是飞鸿，钱也是飞鸿出的，自己不过是白白担了个好名声，不过他自己也是有功劳的，毕竟飞鸿不喜言谈，他可以给我解闷什么的。反正飞鹤席间絮絮叨叨说了好多，我光听他说话，饭菜也没吃几口，倒是飞鸿自己喝了不少酒。或许脸上泛起了红晕就是飞鸿喝多了的象征吧，之前觉得他的皮肤好白皙，现在白里透着红，十分的娇嫩可爱，也许不应该这么去形容他，但是看着他此时的脸庞就像是看到了熟透了的桃子。
　　飞鸿提着酒壶，边倒边喝，走一步，念一句：“蜎蜎者蜀，河泽沅湘；
　　夜皎雾茫，画舫飘香；
　　长剑玉珥，桂酒椒浆；
　　舟舸旌麾，独我儿郎。”
　　啪！
　　酒杯被他重重甩在地上，我本不知道他念些什么，现在看他几分酒醉又甩杯子，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飞鹤看我面上有些不安，赶忙安慰我：“三妹，别理你大哥，他就这样，喝点酒就喜欢摆摆，殊不知自己词句浅薄。”
　　我赶紧拽飞鹤，真不希望因为他哄我的话再引得他二人生了嫌隙。飞鹤倒是不以为然：“我的飞鸿大哥，这里可不是你家后院，有些话还是心里想想就好，可别一醉酒就到处乱说，小弟还想多享乐几年呢。”
　　我不知道他们两个在说些什么，只是越来越感觉这两个人似乎并不一般，而且也似乎并不是兄弟。
　　“三妹，走，我带你出去转转。”
　　“转转？可是现在是晚上，我们……”
　　不等我说完，飞鹤已经把我拽出了门。
　　“我带你去看看大哥说的画舫飘香。”
　　我直觉得自己脚下一空，转而就被飞鹤拽上了马，下一个瞬间我们就已经在驿道上疾驰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
　　虽然我和飞鹤混的很熟了，但是这大晚上出现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我心里还是有点不安。
　　“很快就到了。”
　　果然，我们绕过一大片林地，就远远的看到十几条火红的大船飘在江上。
　　丝竹吹弹之声夹杂着歌女软黏的歌声时隐隐约约传来，不时还会有男人们开怀大笑。
　　“这大船真好看，原来晚上的江面是这样的。”
　　我望着江面上被灯笼映衬得火红画舫，心里竟然也被这红色感染的温暖起来。
　　“你说什么？这就好看了？好看的在后面呢，走，今天就带你去见识见识。”
　　我不知道自己是在怎样的震惊错愕之中看着飞鹤从不远的地方弄出了一条小船，然后又是怎样巧妙的躲过了岸边上的巡查，然后就跟着他一路往江中划去。好在今天月色朦胧，我和飞鹤隐在夜色中绕道而行，倒也没被发现。不过江面上水气大，我身体还未好，不一会儿就有些瑟瑟发抖不能自已。
　　“呀，都怪我，你竟然穿这么薄”，飞鹤边说着边脱下外面的禅衣给我披上。
　　看那禅衣也是中看不中用，我赶忙拒绝。
　　“小妹，你可不能轻视这衣服，这可是天山冰蚕王吐的蚕丝织就的，贴身有清凉之感，但是罩在外面却是透气又防风，你披着它也算是隔着风保暖了。”
　　我惊奇的伸手一触，确实有些凉凉的感觉，但是罩在身上因为隔着衣服所以抵住了江面的湿气和风，果真暖和了许多。
　　我看着飞鹤，好奇而又惊讶的说道：“二哥，这衣服很贵很贵吧，二哥和大哥真有钱啊。”
　　飞鹤被我这痴痴的模样逗乐了，拍了我脑袋一下，笑着说道：“你才多大，现在就知道崇拜有钱人了，放心，二哥一定会让你变成有钱人的。”
　　“真的？”
　　“那还有假。”
　　说话间我们已经靠近了宜搜画舫，此时已经进入深夜，之前的丝竹之声也比不得之前那样喧闹，画舫的守卫也松懈了许多。
　　飞鹤叮嘱我趴在小船里不许动，他一会儿就给我带好东西过来。
　　我依着他的吩咐不敢动，就见他三两下就攀上了画舫，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这样的举动不论怎么理解也有些说不过去，现在我只能把他理解成为毛贼。没想到自己刚刚从奴隶堆里逃出来又进了贼窝，真是命运多舛啊。船上的男女欢闹的声音渐渐盖住了丝竹弹奏之声，不知道这船上是什么人，或许飞鹤的行为可以算是劫富济贫呢。我趴在船上心里有两个声音在不停的吵架，一个说飞鹤是好人，一个说飞鹤是坏人。船上的喧闹不断，飞鹤也不见回来，我心里渐渐烦躁起来。砰的一声，我当即啊的大叫了一声。
　　“是我”，飞鹤赶忙捂住我的嘴，把我藏在身下。
　　“什么人”
　　船上的巡卫显然听到的声音，十几个人四外巡查。我的心突突突突跳个不停，生怕自己命不久矣。好在我们隐在暗处，船上的人也只是听到一个女子的叫声，四下查看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判断错了也就不不查了。但是压在我身上的飞鹤显然还不能放松警惕，我们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趴了好久。等到飞鹤起身慢慢解下小船任小船自由离画舫而去的时候，我已经浑身麻的不敢动了。煎熬的时刻总算过去了，飞鹤也长吁了一口气。
　　“饿了吧”，飞鹤边说着边把一只整鸡往我怀里推。
　　我心里虽然不乐意，但是也不好拒绝他。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干我们这行的不光彩。”
　　我看着飞鹤蜷着腿躺在小船上，说话的语气如此的若无其事，果真应了自己心里的判断，因而不由得懊丧起来。
　　飞鹤看我的神情，转过身来，手抻着头看着我。由于船小，他这一翻惹得船左右直晃。我直感觉船要翻了似得，叫喊着救命似得抓着飞鹤的胳膊。
　　“嘘，你再叫大声点我就被人抓现行了。”
　　我看着飞鹤那模样，心里说不出的厌恶，任凭自己心里害怕却也赌气放开抓着他的手，然后紧紧的扣住船沿儿。
　　“哈哈哈哈哈，小妹，我是逗你玩儿的，瞧你那认真劲儿，我不过是上船取些我要的东西而已。”
　　“那不就是偷，你，你”，我简直要被他气死了。
　　“你要是这么说，我倒是不能否认，不过你要想想要是我拿的这些东西能够拯救天下的苍生，那么这算不算是大功一件？”
　　“拯救苍生，你也太大言不惭了吧，你干嘛要把我带来。”
　　“哦，这个嘛，我得好好想想，我是不是该哄哄你呢，或者我该对你坦白？”
　　我现在才真正的意识到飞鹤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赖。
　　“既然我是你们的奴隶，你又有什么必要哄我。”
　　“额，不好不好，算了，告诉你吧，我们呢有时候办事情不方便，你这个女孩子眉清目秀讨人喜欢，现在你也算是我的同谋了，以后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
　　我禁不住有些瑟瑟发抖，扯下禅衣，大声叫喊着：“你这个混蛋！混蛋！大混蛋！”
　　“哦，好了，好了，别叫了，待会被抓住了就不好玩了”，飞鹤赶紧安慰我，然后又拾起已经落水的禅意，心疼的说道：“哎呀，这可是我花了好几个晚上蓄谋才拿到手的，你可不能扔了它，这可是个宝贝啊”。
　　天哪，我简直要疯了，真的想投水自尽，可是我没有勇气。
　　我知道飞鹤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我生气的模样，但是我由于心里的厌恶就连骂他都懒得开口。
　　“有趣，有趣，总算是碰到个有趣的人儿，总算不用整天对着飞鸿那张苦瓜脸了。”
　　“小妹，你生我气了？”
　　飞鹤拽了拽我的胳膊，我很嫌恶的推开。
　　“二哥跟你开玩笑呢，你瞧瞧二哥除了给你拿了个整鸡以外还拿什么了？”
　　我不高兴的四下看看，还真没发现别的什么东西。
　　“你费这么多功夫不会就是为了偷些吃的吧。”
　　“哈哈哈哈哈哈，小妹，刚才是谁嫌恶我来着，现在也不是一样的关心我都拿回什么宝贝了。”
　　我这才知道是上了他的当，当即有些羞恼成怒。
　　飞鹤看出我是真心的不开心后，笑着说道：“小妹，别生气了，我上船就给你带了一只烧鸡，别的什么也没动，说起来也是今天运气不好，碰上个吝啬鬼，不过以后……”
　　“你还有完没完了！”我实在是怒不可遏了，抬手就往他脸上扇去。
　　飞鹤下意识的一挡，然后我们两个就石化了。
　　飞鹤大概没想到我会打他脸，而我自己也的确没有想到。以我的身份根本不会有意识做这个动作，难不成我昏了头，怎么可以打救命恩人呢。
　　我还在愣神，但是飞鹤已经反应过来了。
　　他缓缓收回手，看看我再瞅瞅我停在空中的手，又一次无所顾忌的大笑起来。
　　“喂，你还笑，你不怕被抓了！”
　　飞鹤好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一面连连点头，一面赶紧划船。
　　回到住处才发现飞鸿已经醉倒在桌旁，这两个人真真是徒有其表。
　　第二天，我们就要进图安城了，飞鹤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的选择了从南门进。我们远远的就看到了南城外早市的一片喧闹，想想就在昨天，我还如牲畜一般被叫卖。
　　“啊，小妹，我猜你不会骑马是吧。”
　　不知道飞鹤这个人为什么明明有一副风流倜傥的容貌却端端是地痞无赖的姿态。我怎么会知道我会不会骑马，之前的事情我是一点也不记得了。
　　“嗯，我觉得你应该不会骑马，而且我们也需要一辆马车。”
　　飞鹤自问自答后，竟也不和飞鸿商量就往早市走去。
　　飞鸿有些犹豫，看了看我后问道：“小妹，你没事吧，如果你介意的话，我陪你进城，让飞鹤自己过去。”
　　面对飞鸿，我又怎么好说自己不愿意去，只能心里酸楚但是表面毫不介意的同意去转转。
　　飞鹤犹如脚下生风一般就来到了曾经相邻的马贩那里。不过今天奴隶贩子却没有出现，大概是昨天飞鸿的大手笔让他可以休息几天，一想到这里我心里就有些隐隐的愤怒。
　　马贩子可能是看飞鸿二人眼熟，然后在看到我的那一刹那便认出了我们。
　　“呀，是两位公子啊，小的眼拙，小的眼拙，不知道二位想买匹什么样的马。”
　　小贩殷勤的搭讪，飞鹤也像模像样的在那挑选，可是我却觉得飞鹤根本就不是来买马的。
　　“小哥，不知道昨天那位贩卖奴隶的大哥今天怎么没出来。”
　　小贩看飞鸿气宇不凡，而且昨天也见识了他的财气，如今说话还这么客气，所以一下子受宠若惊。他有些安奈不住自己兴奋的情绪，四下里看了看后走进飞鸿小声说道：“公子有所不知，边上的张老三，哦，就是那个奴隶贩子，听说昨天晚上在渭河的妓院被打了，据说伤的不轻，差点把命给丢了，也不知道他得罪了谁，听说可惨了……”
　　小贩本来为自己的消息灵通而沾沾自喜，可是说着说着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奇怪的看了看飞鸿和我，一下子就禁了声。不过看他也是久在市面上混的人，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又继续殷勤的招呼我们看他的马。
　　事情看来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简单，飞鹤究竟是不是个偷儿，莫非他昨天潜在画舫就是为了教训教训那个张老三么。可是把人的命差点打没，而且还是不动生息，看来这飞鹤还真不是一般人。想到这里，我身上不禁冒了冷汗，以后不知道还有出多少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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