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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夏按照迟竟然指的路线,只拐了两个弯,就找到了洗手间。
洗手间明晃晃的白炽灯光下没有一个人,她站在流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迷离,红唇娇艳,明显的泛着情欲。
真正是犯贱。
稍稍的撩拨,一点点的挑逗,就让她丢盔弃甲,失城陷池。这样的敏感,毫不辜负她床伴的身份。
她是他隐在暗处的影,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没有渴求,没有怨愤的影子一样的存在。
如此的羞耻不堪,这样的不美好,连藏在心底深处的记忆都不像是真的。
浮生若梦,人生几何。
在最最美好幸福的年华里,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一个将来。
虽然从一开始,她就没有过奢求。
那时候,她正代表学校参加区里的辩论赛。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很是激烈昂扬骨气森严的题目。她是正方的一辩,每日忙着查资料,排练,培养组队间的默契。
紧紧张张的忙碌中,他风雨无阻的等她下晚自习,然后一起去吃路边摊。
他是那样英俊明朗的人,坐在摊子边油腻腻的小四方桌前,却是一点也不显得突兀,反倒多了一点赏心悦目的温存。
潮热月光下的昏暗灯光中,他临时充当反方,才思敏捷的将她辩词中的漏洞一一反驳回去,引经据典,极为博学。
她辩不过他,只好认输。她懊恼起来的样子格外的可爱,他忍不住曲起食指轻刮她秀挺的小鼻子,说,“小笨蛋,怎么就这么没信心。”
十月的天气还有秋老虎的余威,热气腾腾的砂锅吃得她脸上一层薄汗。他并没有怎么动筷子,一晚上都只是看着她吃,最后掏出手帕替她拭汗。
夜间路边摊的生意很好,周围的桌子都坐了人,三五成群的喝酒猜拳,大声说着话,喧闹嘈杂。偶尔有一两桌坐着穿着同色校服的同学,她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从他手中接过帕子,仔细的在脸上擦了擦。
蓝白相间的格子手帕上,沾了一点点的辣子油渍,她将手帕握在手里,低头看着砂锅里面漂浮的红油汤汁,犹豫了一会,才说,“我洗干净了还你。”
“不用了。”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夹杂着一丝金属的性感,却又有些漠然的不耐烦。
她愕然的抬起头来,看向他。他也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目光明亮而深沉,面上是一贯的傲然冰冷。
他的面上总是没有什么表情,她后来渐渐的习惯了,每次都是从他身体绷紧的状态看他心情好不好。
可是,这一次,她却有些猜不透他。
许久,才听见他说,“我明天就要回去了……以后,怕是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这个答案来的这样的突然,她愣了一愣,说,“那我明天送你。”
她说得很缓慢,声音很低很低,仿佛是梦里喃喃的呓语。
可是他听得清清楚楚,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不用了,你明天不是要答辩么?准备了这么久,别因为我,让努力都白费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是沉默。他一直将她送到那个分别的巷子口,他轻声说,“再见。”
她的手里紧紧的攥着那个格子手帕,连头也不敢抬,胡乱的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巷子里走。
陈旧狭窄的老巷子,昏暗不明的路灯下面,是斑驳不清年代久远的灰墙,稀疏的常青藤间,夹杂着一块一块黏腻的青苔。往里走半站路,就可以到她家楼下的那个门洞。
刚开始的时候,他不放心,却拗不过她的坚持,每次都只将她送到巷子口,看着她渐渐消失在昏暗的灯光里。
“乐乐。”
他叫着她的名字追上来,说,“让我送你到你家楼下吧……最后一次了。”
她的心绪忽然很平静,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转身往回走。极短的一段路程,两人都走得很慢很慢,仿佛穿梭过了青春稚嫩的十几年的时光,在时光的灰烬之余渐渐的淡化成模糊的叹息,最后散在年轮的轮回中。
两人一直走到她熟悉的门洞外,因为是老房子了,门洞里面一丝灯光也没有,从门口看进去,就像一头蛰伏已久的漆黑巨兽。
她终于抬起头来,语声极低的说,“我上去了。”
他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她手里一直捏着的那个帕子已经湿透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闷闷的,如骤风里的回响,“再见。”
他终于开了口,“乐乐,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现实生活中有太多的不得已,艰辛困苦只是其中的一味配料,活着需要极大的勇气,不是一句宁为玉碎就可以轻松解决的。很多时候,死,反而是最轻松最懦弱的一种抉择。”他看着她晶亮如星辰的双眸,说,“乐乐,不管将来有多么的不美好,我都希望你能够坚强勇敢的活下去。”
那样莫名的话语,让她辗转反侧失眠了一个晚上。可是,他没有告诉她,这些所谓的艰辛困苦的不美好不得已,都将会来自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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