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里的槟榔

　　Golden & Green。
　　槟榔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看一份意见书，门被推开，她抬头，只见康进从外边进来。她很诧异，没想到他会来这里找她，看着他，没说话。而他在她面前站定，电线杆似的，也看着她。
　　“你昨晚去哪儿了？”他问，声音不高，但带着愠怒。
　　“去看梁雪庭了。”她垂下眼帘，安静地回答，像是温驯，也像是不在乎。
　　“不管去哪儿，你也该告诉我。你不接电话，也不主动打电话，夜不归宿，音讯全无，你怎么能这么任性？！”康进数落道。
　　“我们现在在打冷战，”槟榔翻看着手中的文件说，“你说的那些都是打冷战的过程中必须要做的。”
　　康进望着她漫不经心的样子，抿抿嘴唇，点头道：“好，我承认那晚我做的的确有点过分，可你也不能因为这样就夜不归宿！”
　　“你不是有点过分。而我有权利拒绝你对我的变相暴力。”槟榔抬头对他道，“对人道歉要有诚意。还有，我不是夜不归宿，我是在离家出走。”
　　“你以为我是来向你道歉的？”他的声音立刻高起来。
　　“不然你来干吗？别那么大声，让人听见影响不好。”
　　“我是来告诉你，下午三点，我要飞去纽约。”
　　“哦，那你是来叫我给你收拾行李的？”槟榔看看表说，“好，我这就回去给你收拾东西。虽然是在打冷战，可我还是应该为你尽点义务。”她平静着表情，站起来，开始收拾桌子。
　　康进被她这种波澜不惊的表情刺激得都要脑出血了，他再也忍不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近她：
　　“对你来说，生个孩子就这么困难吗？”
　　“现在已经不是生孩子的问题，而是你是不是尊重我的问题。”槟榔盯着他说，“你对我根本就没有给予两个人之间最基本的尊重，你只是想命令我控制我，可我既不是你的奴隶也不是你的娼妓。”
　　“你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
　　“我说的是你的心里话。在你高兴时，也许我会荣幸地成为你的心灵伴侣；而在你不高兴时，我就会从你的伴侣直接降级为奴隶或者还可以说得更难听点。你应该知道，孩子对你我而言都是个很严肃的问题。所以如果这个问题不达成一致，我们很难再继续下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明白我的意思。我已经想清楚了，短期内我不会要孩子，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如果你不愿意，我也没办法。这是原则问题，我是不会因为你不愿意就妥协的。”
　　“又是你的原则！”康进觉得可笑。
　　“你可以不喜欢，但你不能强迫我放弃原则。”
　　“无论我开出什么样的条件都无法改变你的想法吗？”
　　“如果你只是想买孩子，你就不用一定要我给你生孩子了。”
　　康进看着她，她聪明、睿智、且大胆。
　　“那么各退一步吧。”沉默了一会儿，他说。他了解她的性格，她不会轻易屈服，可他们也不能总这么僵着，“我答应不逼你，但如果有了，你就要生下来。至于生下来后，我还是会照先前开出的条件兑现。”
　　“你不能再把我的避孕药扔了。”
　　“我尽量。”
　　槟榔狐疑地盯着他，觉得他别有阴谋。康进却伸手搂住她的腰，低声问：
　　“你还有想要离开我的念头吗？”
　　“你别总是胡思乱想好不好？！”她蹙眉，觉得他有多疑症。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来找过你？”他抱住她娇小的身体问，“宋金玉今天跑来告诉我说她找过你。”
　　“哦。那次她是来找我的，又不是来找你的。”
　　“她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随便聊聊。”
　　康进半天没说话，忽然在她的脸上亲了亲，道：
　　“我要去纽约办点事，等事情完了我给你打电话，你来找我，我陪你玩两天。”
　　“我们前不久才刚从温哥华回来。”
　　“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哪儿？”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话音刚落，门被拉开，两人听见声音赶紧分开，然后就看到站在门口一脸尴尬的孟辙，“我先走了。”康进见状对槟榔说。
　　“我跟你一起走。”她道。
　　“你去哪儿？”他问。
　　“回去给你收拾东西。”槟榔回答，康进笑笑。两人出去，出门前她对孟辙说，“我等下回来，桌上有份建议书你看一下。”
　　孟辙迟钝地“哦”了一声。
　　下午四点半，小学生们犹如放羊般地从学校里冲出来。校门外轿车横行，更显拥挤不堪。康柔迈出学校，刚要上校车，就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喊：
　　“小柔！”
　　她站住脚四下张望，终于在不远处看到聂赏冬的身影。
　　“她是谁？”Vince问。
　　“一个阿姨。”康柔回答，“我先走了，拜拜。”
　　“拜拜。”Vince和她招招手，上车了。
　　康柔朝聂赏冬走去，然后站在她面前，问：“你怎么来了？”
　　“阿姨来接你，”聂赏冬弯下腰努力慈爱地说，“请你去吃饭，然后带你去游乐园玩。今天是星期五，玩晚一点没关系。”
　　“瑞姨……”
　　“阿姨已经和瑞姨说过了。”
　　“可我晚上还有空手道课。”康柔看看表，“我去不了游乐园，我要上课。”
　　“是吗？那吃晚饭总可以吧？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好。”
　　“那去吃披萨好吗？”
　　“不如去西餐厅吧。”
　　“好！”聂赏冬答应，让她上车，发动引擎笑道，“你就那么喜欢上课吗？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不喜欢上课外班。”
　　“我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是吗？”聂赏冬笑问，“那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和我爸爸一样。”
　　“真的吗？那你一定要好好努力才行。”她笑道。
　　康柔没言语，只是轻哼一声。
　　两人来到一家著名的法式餐厅，在安静的环境中选位子坐下。康柔把肩上的书包挂一边，接过侍者递来的菜单。
　　“阿姨来点好吗？”聂赏冬不认为一个小孩子能看懂法语菜单。
　　“不用了。”康柔回答，然后看着菜单，对侍者用相当流利的法语点好餐，聂赏冬目瞪口呆。
　　点过菜，她吃惊地笑道：“你的法语说得很流利。”
　　“我上的是三语学校。”康柔不以为然。
　　“我听说你的成绩很好。”
　　“还可以。”这孩子淡淡的。
　　聂赏冬讪讪地笑，努力热情地说：“对了，阿姨有礼物送你。”她从手袋里拿出一只盒子递给她。
　　康柔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枚卡通手表。聂赏冬笑问：
　　“喜欢吗？”
　　“瑞姨说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没关系。”聂赏冬温柔地笑道，“这是阿姨送你的，而且阿姨又不是别人。”
　　“谢谢阿姨。”康柔收下了。
　　“小柔，”聂赏冬含笑，试探地问，“你喜欢阿姨吗？”
　　“阿姨，你送我礼物是想让我喜欢你吗？”康柔尖刻地问。
　　聂赏冬一怔，忙笑道：“不是，阿姨送你礼物是因为你很可爱，你怎么会这么问？！”
　　康柔却已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突然高兴起来，叫声“雷叔叔”和“雷爷爷”。聂赏冬回过头，只见雷霆父子从远处走来。小柔跳下椅子跑过去，雷震弯腰把她抱起来，笑道：
　　“小柔啊，才多久不见，又长高了！”
　　“小柔，有没有想叔叔？”雷霆喜欢地问。
　　“想了！叔叔也不来看我！”
　　“来，亲叔叔一下！”雷霆要求。
　　康柔就撅起嘴唇在雷霆的脸上亲一口，雷震更喜欢这孩子：
　　“小柔啊，有时间到爷爷家来玩，让你雷叔叔或者姑姑带你来，我们大家一起去钓鱼。”
　　“好！”小柔开心地答应。
　　“Sasha！”雷霆和聂赏冬打招呼。
　　“这么巧！”
　　“是啊。”雷霆笑答，“你和小柔怎么在一起？”
　　“阿姨去学校接我，请我吃饭。”小柔回答。
　　“哦。”雷霆用很同情的眼光看聂赏冬，让她很不自在，他接着对康柔笑说，“小柔，改天来叔叔家玩吧。”
　　“好！”康柔答应，雷震就把她放下。
　　“小柔，有时间你一定要来玩！”雷震也道。
　　“好！”康柔点头。
　　“真乖！”雷震想要孙辈的心情实在泛滥，开心地摸孩子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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