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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 兽（2）
马进良的舌头灵巧的勾勒出那一块带着细微伤疤的轮廓，放开被他钳制住的腿脚，把雨化田放平整了，紧贴在他身上，虔诚亲吻过他脸的每一处：“没关系，孝卿……相信我，我在这里。”
只要我在这里，就没有人能伤害你。
未竟之语，俱是真心。
雨化田却慢慢把自己蜷起来，好像一只躲避雨水的蜗牛，把灾难挡在门外。
很久都没有说话。
那些回荡在身体深处的记忆在蚕食他。
火光里挣扎的父亲和奶奶……
被奸污自杀的母亲垂下一夜之间白尽的长发……
净身太监的脸……
以及划过下身的刀刃……
原来所有的疼痛都没有散去过，只是隐在皮肤深处，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还会回来对他尖叫！咆哮！
而现在这些疼痛在马进良的声线里被催化，剧烈起来，那些隐痛，忽然都变的可感，他苍白泛青的手指抓紧马进良的袖子，形状姣好的指尖隔着两层衣服刺进马进良的肉中，但马进良感觉不到疼，只感觉血的涌动。那不止是因为雨化田就是他心尖的那一滴血，或者更多是因为一个本来坚固的城墙即将坍塌，所带来的迫不及待的撕裂感。
马进良知道，只有最深彻的痛，才能引出雨化田最原始的病症，他才有机会让那个已经烂到骨里的伤口真正结疤。
所以他什么都没有做，而是在雨化田蜷缩起来时安静的环住突然变得渺小的他的天，安静等待天塌地陷的那一刻，等待着用自己的脊梁撑住自己的天。
先是呜咽，慢慢才开始流出泪来……
母亲死在他面前的时候，是雨化田最后一次哭出眼泪来，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再也没有一滴眼泪能流出来……
朱见深说可以让他离开这个吃人的京师，只是再也不要想报仇的事了……
净身太监磨刀的声音和劝慰声……
“啊！啊！！”
他忽然叫起来，捶环住他的人，太久没有过的眼泪决堤一般，那人却一言不发的搂住他，任他用上内劲的发泄捶打，紧紧将他压在怀里，仿佛嵌进去，融为同一个。
有时候，痛觉会因为快乐的来临而愈加明显，因为越是快乐，就越是害怕快乐的消失。
但有这么一个人，在你最痛的时候，或在你快乐的时候，都记得要扒出你的痛苦浇在自己身上，你越痛，他越与你贴近，他是你的骨中骨，痛苦的始作俑者和治疗者，你还会害怕吗？害怕离开？
他在你骨中的伤口深处，在你腐烂的血肉尽头，用自己心尖的血，治疗你，用他一生，换你记忆的痊愈。
你还会害怕吗？
别人可以在你的快乐中分享快乐，可以在你的痛苦中分担痛苦，然而还有谁，可以在你的痛苦中挖掘快乐，在你的快乐中拔除痛苦？
所有的隐瞒都不具意义，因为你就是他的血中血，心尖肉。
雨化田的哭声慢慢变低，不仔细听，快听不出来，他忽然觉的，原来痛也是一种快乐，证明活着，证明相遇，证明两不相弃。
这样一想，痛觉便不再明显，因为在这个忍受他的捶打的怀抱里，连痛觉都带有甜蜜，不再像从前那样隐进身体的内部，藏在感知深处，那些血和泪都曾存在，却又仿佛隔雾的花遇见了久不见的阳光，便化作一滩水，连黑暗里的那些记忆都澄澈起来。
良久。
“……你痛不痛？”雨化田把头闷在马进良的胸前，闷闷问道。
马进良感觉到他的渐渐平静，疼惜和心痛却慢慢随着雨化田的平静一层一层跌宕开。
是要他痊愈，却始终舍不得，雨化田的每一拳，他都没用内力相抵，到最后，受伤的反倒是他。
他不会将自己的牺牲忍让述诸口端，因为这些内伤甚至比不过雨化田的一个蹙眉。
“……不痛，做夫君的，叫娘子受了委屈，娘子教训为夫，应该！”
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调侃，只是话中超过调侃太多的怜惜却将刚从苦痛中解脱的雨化田浸到蜜里，甜的要人命。
眨眨眼睛，雨化田望着因为不惯这种话却偏偏要用这种方式引开他注意力的马进良的微红的耳朵尖，故意叹出口气来，“哎……进良，枉我这么卖力气，却不知道原来你不满意，不然怎么每次咱们的好事儿，总要有些别的杂七杂八来搅局，好叫你一次次逃过去？”
说着说着竟自顾笑起来，沾着泪的脸娇如嫩桃，透着痴痴。
马进良仔细的逡巡在那脸上，确定悲哀真的如云雾散尽，也腼腆笑笑：“孝卿累着了吗？不如好好睡一觉吧——”话未说完，便被一副嘴叼住口舌，再说不出半句扫兴的话来。
……
那嘴的唇色淡淡，里面藏不住的几颗白牙和舌头隐隐可见，此刻舌头正在马进良的嘴里横行霸道，一点都没有面上的小巧样子。
雨化田伸出手急切的攀到马进良背上，揉搓，爬着脊梁向下，拍拍他挺翘的屁股，很认真的说道：“进良若是愿意，就凭进良这样好的样子，多少姑娘都愿意委身——嗯唔！！”
话还没说完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雨化田眼里紧咬住自己的下唇，看马进良面无表情的叼住自己胸前异色磨起牙来。
——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这两位都是真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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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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