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毛

　　“莫公子，你的伤口已经裂开了。现在我要给你缝合，”许大夫面无表情地询问我道，“你需要麻醉吗？”
　　前来的许大夫是个相当冷清的一个万花谷弟子，我冷眼看着他给我拆下了扎在胸口的绷带，浸满鲜血的布条被扔在了水中，慢慢地将整盆清水染成了淡粉色。
　　我摇了摇头，他似乎料到我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没有多问我什么便动手给我缝合起伤口。
　　缝合完最后一针，许大夫让身边的药童给我换上了新的绷带。
　　本该静静站在一旁，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的他突然间笑着问我道：“你难道不想问我些什么吗，莫公子？”
　　我毫不留情地丢给了他一个白眼。
　　“莫公子不要这么不好意思，”方才看上去还很严肃儒雅的万花谷弟子突然间变成了另一个人，忙不迭地赶走了那个还没完成包扎工作的药童，笑容满面地坐在了我的身边，“方才我都已经在隔壁厢房都听见你的大吼了，这会儿倒默不作声，怎么，莫不是面对我就变成哑巴了吗？”
　　妈的，他是和小白眼狼串通好了的气死人双簧搭档吗？这种货色真的是从那个万花谷出来的吗，老子的绷带还没扎完呢！
　　“啊，看来莫公子是真的不想和在下说话呢！”许大夫丝毫不觉得有任何尴尬地对我说道：“那没事，莫公子只需要听我说便是了。”
　　“在下许仁山，是万花谷王积薪门下弟子。此次在下之所以给莫公子疗伤，是因为……”
　　我几乎忍不住又要冲他翻白眼，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有意义的话，无非就是万花谷医者仁心之类，无论对方是敌是友必全力相救之类的一套陈词滥调。
　　“穆公子付给了在下相当丰厚的诊金。”
　　好吧，看来是我太单纯了，这个世道已经腐朽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了，连一向以医者仁心著称的万花谷都已经向着金钱的阵营倒戈相向了。
　　“咦，莫公子你居然不感到惊讶吗？”许仁山见我没什么反应，兴奋地在我耳边嚷嚷道：“看来我们果然是同道中人啊，我就一直觉得自己应该加入恶人谷，可是师父偏偏要让我加入浩气盟。你也这么觉得吧，什么仁义江湖之类的其实都是那些老头子吹出来的，只有握在手里的银子才是最重要的！”
　　不反驳你就表示赞同你了吗？你的标准也太低了吧。
　　许仁山似乎是因为找到了我这个“知己”，颇感兴趣地靠近了些，“放心吧，关于今天和莫公子的谈话，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去一个字的。”
　　我心中暗暗下了决定，等伤势痊愈后第一个就要杀了这个许大夫。
　　“啊哈哈，莫公子不要这样没幽默感啊！”许大夫笑嘻嘻地摆了摆手后，正色道：“其实刚刚那些都是玩笑，在下只是随着师兄来浩气盟这里做客而已，并不站在两大阵营的任何一边，穆公子会才求在下出手相救。”
　　我想起刚刚小白眼狼在爆发性地冲我吼了一通之后，便脸色惨白地去找医生的模样，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因为莫公子的伤势已经容不得再次加重，所以，”许仁山动手替我扎好了刚刚没处理完的伤口，微笑道：“也请莫公子暂先忍耐一下，若是伤口再裂开，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对了，还请你不要乱吼乱叫，在下可是从不出夜诊的，莫公子不要擅自给许某增添麻烦。”
　　其实你啰嗦了这么久，最后一句话才是最想说的吧！
　　“虽然许某不明白莫公子和穆公子之间有过什么过节，不过许某可是很清楚地记得穆公子前来求我们救人的样子。”许仁山自顾自地对我说道，也丝毫不在意是否有人会回应他的话题，“南屏山那场仗还没打完，他就满身是血地抓住了师兄求他救你。”
　　“可是我师兄这个人呢，他比较有职业素养，所以他不做这些会牵扯很多麻烦的事情。我就不一样啦，只要对方出得起价钱，什么人我都能救啦！”
　　我侧过头，重新打量着这个满脸都挂着无所谓笑容的万花谷弟子。
　　“哦，你终于正眼看我了。怎么样，是不是对穆公子的事情特别感兴趣啊，”
　　许仁山见我有所动作，立刻凑上前来道：“喏，我就说自己还是有些说书的天赋，如果莫公子你能保证能给在下一些物质上的帮助……”
　　“仁山，你在这里做什么！”
　　近在咫尺的许仁山突然被人拎起衣领提了起来，我瞥了眼这个突然出现的万花谷弟子，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在下的师弟向来口无遮拦，如果刚刚多有冒犯。还请莫公子不要介意。”突然跑出来搅局的万花弟子一把拉住许仁山，将他护在身后，满脸紧张的神情和他那满嘴客套的话倒是不相配的紧，“还望莫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许仁山在一旁多嘴地说道：“师兄，我和莫公子其实很投缘呢，你不要来挡我财，哎呀！”
　　“你给我闭嘴！”万花男子暴跳如雷地拧了一下许仁山的胳膊，疼得他哎哎直叫，“那么，我们就此告辞了。莫公子！”
　　他说完便忙不迭地将许仁山拉了出去，仿佛我是什么洪水猛兽般。
　　望着那对万花弟子匆匆离去远去的身影，我禁不住扯开嘴角笑了一下。
　　他们确实是应该怕我，这些年来江湖上谁人不知道恶人谷中又多了一个叫做莫雨的魔头，师承“雪魔”王遗风，心狠手辣，所经之处，血流成河。那个万花弟子，约莫是害怕我事后会报复许仁山的无礼，这才急匆匆地带着自己的师弟逃走。也只有许仁山这种被套在钱眼里的人才会这般肆无忌惮地和我说话。
　　“莫雨哥哥，”小白眼狼站在门外，温文尔雅的脸上已经完全不见了方才和我谈话时的焦躁不安，他身旁还跟了两个低着头的小厮。
　　“我现在要回浩气盟了，你有什么事就吩咐他们两人。”
　　我上下打量着这两个小厮，都不似会武功的模样，身材瘦小，眼神躲躲闪闪的样子不像是小厮倒像是个流窜于市井的小偷。
　　“这两人是何人？”
　　“他们是今日刚从浩气盟分堂过来的小厮。”
　　“小厮？”我冷哼一声，说道：“我瞧着倒不像，他们俩这副模样倒像是你刚从街上随便带回来的两个人。”
　　小白眼狼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对我解释道：“确实，这两位不是中原人，他们刚来中原时因为语言不通被骗了钱财，所以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窃贼。”
　　“啊，原来如此啊。”我禁不住冷笑了一声，他这种喜欢从街上随手捡东西的习惯到了今天还是没有什么改变，过去我们在洛阳相依为命之时，他就经常喜欢对着那些无处可归的野猫野狗流露出怜悯的神情，有时甚至还会偷偷将自己的食物分出些许给它们。
　　“莫雨哥哥？”
　　小白眼狼的一声呼喊让我从回忆中清醒了过来，他正一脸询问之色地望着我，似乎在征求我的意见。
　　“嗯。”我轻声应道，问他：“你，大约什么时候会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麦色的肌肤似乎有些发红。
　　“盟主让我，处理一些战后的事情，我也不清楚需要多久。”他像是努力在忍耐着些什么忙不迭地对我说道，“我，争取今天能回来一次。”
　　不远处传来了催促小白眼狼出发的呼喊，似乎很急的模样，我对他点了点头示意道：“我知道了，已经有人在催你了，你还是先回浩气盟吧。”
　　他涨红着脸对我道别：“那么，我走了。”
　　身着七星坛水蓝色长衣的青年将长剑系在了背上，快步奔到了竹屋门口，满脸歉意地和周围的下属交流的摸样让人不由地认为他才是做下属的那一个。
　　看到那个身影逐渐远去之后，我对着仍然跪在地上的“小厮”开口道：“辛苦两位了，恶人谷的人已经都安全撤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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