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毛

　　不会再有下次？我苦笑了声，推了推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开我。
　　“毛毛，有些话不要轻易说出口，你知不知道只要恶人谷和浩气盟之争没有停止，你我总有一日要争锋相对，等到那时，你又要如何？”
　　“你可以离开恶人谷，莫雨哥哥！当初不就是那个老魔头一定要让你入……”
　　“住口！”我对他厉声喝道，“谷主是怎样的人还轮不到你来说三到底，谷主曾经允许我离开，是我自己执意要留在恶人谷的。”
　　“可，”小白眼狼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下去，他沉声问我道：“是你自己要留在恶人谷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紧紧地掐着我的胳膊，追问我道：“为什么？”
　　“因为，”我刚想开口解释，但想起那些陈年往事只好对他说道：“总之一言难尽，解释给你听你也不会懂的。”
　　“这么说，莫雨哥哥你以后是一定要在恶人谷那里吗？”
　　“是。”
　　他望着我沉默不语，而后默默地拿起汗巾替我擦拭着身上的水。
　　“毛毛，”我试图让他开口说话，他却只是一言不发地搅着手里的汗巾，将我从浴桶中提了出来。
　　我转过头瞪着他，虽然我可能是惹他生气了，但也不要用提这种方式啊！
　　“喂，和你说话呢！”
　　他只是看了我一眼，黑色的眼睛里似乎蕴育着些水气，显得有些可怜。
　　“我先回去了。”
　　还没等我开口挽留，他倒忙不迭地拿起自己的佩剑匆匆离开，只余我一个人留在了客栈里。
　　我望着他那近乎落荒而逃的身影，轻声抱怨道：“靠，给我洗完头发再走啊。”

　　“今日你怎么这么安静？”
　　当谷主从落雁峰一聚回来后一直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突然问了我这么一句。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没有高兴回答他。平常人遇到王谷主，只会觉得他斯文儒雅，恐怕也只有离他最近的我才能从他那张看似风华绝卓的脸上，看出那么几分爱管闲事的味道出来。
　　“谷主，我真的很想把你现在的模样画下来，然后再让康先生雕刻成像，让恶人谷每人人手一份。”
　　谷主用他那锐利而又深沉的目光瞪了我半晌后，缓缓道：“你个死孩子。”
　　“请不要用这种称呼来叫我，真的非常恶心，谷主。”
　　“你明天出发没有问题吗？”一见时机不对，谷主随机若无其事地忽略了刚刚的话题，问我道：“我们在这里已经耽搁很久了，如果伤口已经无妨，我们明日就可以动身了。”
　　我微微吃了一惊，谷主之前与我约定好了六日就走，现在才到了第四天，这么急匆匆地提前行程要走，就跟活见鬼了一样。
　　“伤口大部分已经结痂了，应该没有问题。”
　　即使心中有所疑虑，我也没敢问谷主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要这么做，八成是因为那个好人盟盟主谢渊又在喋喋不休地劝着要让他退出恶人谷，他才会如此心急火燎地想要赶着回去。
　　“我现在就去联系明天的马车，”谷主转身刚要离开，却又突然停了下来，他拿起搭在架子上的毛巾包着我的头发擦了起来。
　　我忍不住想要挣扎，“我自己来擦。”
　　“别乱动，你自己这擦的是什么头发，这么大的孩子怎么做事还是这么毛毛躁躁。”雇主不由分说地拍了一下我的头，训斥我道：“受了伤的人还不知道要照顾自己。”
　　因为我还没开始擦好不好？
　　“这几天浩气盟的七星卫已经下来巡山了，你就在这里待着，窗户最好也别开了。”
　　喂，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你自己吧，谷主你才是七星卫要攻击的最大目标吧。
　　“嗯，听见没？”
　　见我没有反应，谷主提高了音调提醒我道，“莫雨？”
　　“是，谷主。”我毕恭毕敬地对他说道：“请您走好。”
　　谷主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毛巾从我的头上撤开，微笑道：“那么，为师就先走一步。”
　　“知道了。”
　　啧，真是烦死人了，每次谷主离开的时候，都要求我要非常有礼节地和他道别，他一直都默许我在恶人谷内可以对别人骄横跋扈，却独独不允许我在他面前放肆。我曾对他这种行为感到非常不解，直到谷内那个好老爹陶寒亭对我说了一句话之后才明白了这其中的含义，他说：
　　“这是当爹的骄傲。”

　　虽然谷主从来没有明确地向我承诺或者说明过什么，我也是能感觉得到，他是一直将我当做自己的儿子来看待，不仅在危机之时将我带入恶人谷，教会我红尘派武学，甚至于这次他连一个十大恶人都没有带，便只身一人前往满是敌军的浩气盟中来要人。
　　如果说谢渊带着小白眼狼是因为穆大侠是他的救命恩人，那么我对于谷主来说可算是没有任何的前恩后怨，他是真心实意地将对待我这个来路不明的徒弟。
　　我曾问他为什么要对我这种半路出现，而且和他无缘无故的小孩如此尽心尽力时，他却只是用一种令人看不懂的眼神注视着我，对我说：“莫雨，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
　　那时候的我还尚未懂得这句话的真正含义，直到我第一次体内的幽冥剧毒发作，将周围所有靠近的人都屠戮殆尽。
　　当我恢复了意识后，站在那令人作呕的血泊之中，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或惊惧或敬畏或愤怒的目光的时候，我才明白了谷主对我所说的这句话的含义。
　　原来早就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那些儿时颠沛流离时所受的苦难，少年时期动荡不安的经历已经在我体内造就了另一个暴怒而残忍的怪物。
　　那个怪物就是我。
　　我只是一直在害怕着这样的自己而已。
　　而谷主，却早已比他人先行一步看到了我的这一面。
　　“修习红尘武学之人，需心思敏捷，切不可心存恶念。至于善恶如何区分，一切皆由你自来定夺。”
　　当谷主传授给我红尘武学之时，他这般对我说道：“我相信你自己知道该何如去做。”
　　他并没有像别的师父那样每天对弟子进行严苛的训练，或是对我不闻不问。只有当我对红尘心法感到困惑不解时，他才会适时地提醒我该如何去做。
　　“当年强行让你做我的弟子，留在恶人谷内，便是为了遏制你体内的幽冥之毒，待你学会红尘心法后，是去是留，一切皆随你意。”当我学会红尘心法后，谷主也并没有限制我的自由，或是命令我做任何事，他平静地将我当做一个出师的弟子，告诉我日后行走江湖需要注意的规矩。
　　“我要留在恶人谷”
　　为了他的这份恩情，即使我在恶人谷内如何受到他人刁难，即使知道日后我与小白眼狼今后定会争锋相对，我也执意留在了恶人谷里。
　　因为只有待在这个人身边，才会让我感到这个世上还有我的容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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