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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牢狱
回到家后我扶着亲爹坐在厅中的椅上,然后便去厨房找霜糖,想先给亲爹泡碗水降降暑。没成想看见杭小生正在锅前炒肥肠。
烟气缭绕中,穿着围裙的杭小生那忙碌的身影,让我恍然生出一种“家”的错觉温馨。
“娘子,你们回来了。”杭小生听见了脚步声转头朝我嫣然一笑,手下还不忘翻着肥肠,“晚饭即刻便好,娘子和岳丈可以落座了。”
我假笑了下,心说你做的饭菜?无事献殷勤,不会是下毒了吧?于是我故意阴阳怪气的道:“矮油,小生好贤惠哦,进的厅堂入得厨房呢。”
“呵呵,娘子过奖了。”
我刚待再嘲讽他两句,只听院门被猛力踢开的声音,紧接着一群人的嘈杂声音响起,叫的最大声的嚷道:“兄弟们,给我进去搜!”
“是!”
搜?犯法了?我顾不得和杭小生多说,忙掀了帘子跑进厅里,正巧看见一个官差模样的男人对亲爹抱拳道:“来大哥,有人举报你家的肥肠里有剧毒,午后有大半的乡亲吃后闹了肚子。小弟此举也是公事公办,还望来大哥莫怪。”
那官差说的虽是冠冕,其手下早已闯进里屋和楼上一顿扫荡乱搜了。我走过去扶住面色惨白尚未恢复的亲爹,亲爹稳了稳身形对官差道:“朱大人,来某在这降龙镇上也炒了好几年肥肠了,从未出过此等差池。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大人明察啊。”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那姓朱的官差回礼,眼中的笑意却有一种看好戏的兴致。
我在一边听得越来越胆颤,剧毒?——乡亲闹肚子?——泻药?——搜查?——我的房间?!
“大人,搜出来了!”
“报!搜到一包强效泻药!”
那官差似是早有所料般,捋了捋八字须,得意的抱臂望向亲爹,“来大哥,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此案明日开审,今夜恐怕是要在大牢中度过了。”
我站到亲爹身前,对官差道:“大人,我爹要中暑了身子虚弱的紧,我替他去坐牢成不?”
“傻闺女!”亲爹的语气从未这么严厉过,“别瞎说!和小生找出证据,明日把爹接回家才是正事!”
“可是——”
亲爹拂了拂袖子,看向官差,“大人,走吧。”
“亲爹亲爹!”我望着被官差带走的亲爹背影,心中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他要中暑了他要中暑了,快给他碗绿豆汤喝喝。
“娘子别急,”从始至终未发一语的杭小生扶住我,“岳丈定会无事。”
我推开他,语气煞是冷冽,“是不是你?”
杭小生的眼神瞬间黯淡了,看向我的目光里不带半点感情,忽的冷哼一声,而后转过身朝他自己的房间走去,扔给我两个没有任何波动的字,“不是。”
我攥紧拳头做了几个深呼吸,这个时候一定要镇定。
这件事情很容易想通,想是办起来也未必难得住。于是我撸起袖子走进厨房,将方才杭小生炒到一半的肥肠就着火又炒了起来。
肥肠这味道的确不好闻。但是亲爹就靠这个将来银养大。也许亲爹也甚是讨厌这个味道,也许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喜欢整日围着锅台转,可是为了这个家,他别无选择。
我们爷俩没有一个稳定的的工作,甚至暂时还没有一个安稳的家,如今,这个本来就不太安稳的家却因为我更加零散了。若不是我昨夜生了害人的心买回了泻药想折腾杭小生,今日官差如何搜也搜不出赃物的!真是害人害己!!
我把早已糊了一半的肥肠炒好后盛进盘子里,才把灶坑里的柴火抽出熄灭。然后我把菜端到厅中的桌上,杭小生已经盛好了饭,倒了两杯热水。
“娘子,饿了吧?吃完饭再想办法。”杭小生说着递给我一双筷子。
我接过,道:“今晚,就吃这个吧。”
一盘糊了大半的肥肠,一盘今早吃剩的小咸菜,还有几根大葱蘸大酱。
“说说吧。”杭小生吃着吃着突然道。
我一愣,抬起头看着他,“说什么?”
杭小生没有看我,一边掰着大葱一边平淡的道:“都谁知道你买了泻药?”
我吃了口肥肠,嚼了嚼道:“馒头铺大爷,药材铺老板,我还有你。现在轮到你说了。”
杭小生悠然一笑,“说什么?”
我放下碗筷,郑重其事的道:“今日都谁进了我家厨房?”
杭小生亦是放下了碗筷,道:“晕倒的姑娘,岳丈,你——还有我。”
他的最后四个字说得特慢,就好像生怕我听不出来他的弦外之音似的,只是我比较铁石心肠,在这个脆弱的时刻,我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感动的迹象。
我只是和他对视一眼,彼此都笑了。
*
此后,我俩再无言。杭小生这人一看就是个玲珑剔透的主儿,既然连我这种没脑子的都想出了嫌疑人是谁,到他那里没道理不轻而易举。
于是,一切尽在不言中。此处无声胜有声。
我决定吃完晚饭就去趟药材铺。可是还没来得及扒完最后一口饭,俺家大门就又被打开了。
注意,这回是打开,不是踹开踢开或者敞开小开。-_-|||我伸脖儿一瞧,哟!来人居然是江二!
我气愤的“啪”一声拍了筷子,心说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啊,昨天我刚被打了你就来要债,这回我亲爹刚被抓去牢里,你又来了啊!!
“收拾收拾,我带你看你爹去。”江二并未走进厅,只是站在门口如是说道。
我自是想不到他会这么说,当下怔了怔,才确认般的问道:“你说你要带我去看我爹?”
江二有点不耐烦,“对,你爹走之前托我了件事,去了牢里便知道了。”
“哦,那好,你等我下。”原来误会人家了——我很快起身跑进厨房,将熬好的绿豆汤盛进食盒包好,杭小生出现在我面前,递给我一个小篮子,“娘子,带上这个。”
我稍稍掀开了上面的布,看了看,里面有两壶酒,两罐棋子,还有一些吃食。
我拎在手里,笑笑道:“你倒是有心哈。罢了,在家收拾收拾,等我的好消息!”我说完才意识到,我貌似把他当做自己人了。关键时刻,岂能大意!
杭小生轻轻扯住了我的袖子,我回头,“干啥?”
“娘子——”小生笑得特小鸟依人,还像模像样的替我整了整衣襟,而后附在我的耳边轻语,“娘子,早点回来,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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