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之血族生存手册

　　第四章

　　很多人在今天都做了一个梦，邓晓也不例外。

　　他梦见了灰色的天空，自己的家乡寸草无生。学校里一个人也没有，或者说是一个活物都没有。
　　有的，只是绿化的植物和……满地的血迹。

　　邓晓梦见自己在医务室里，旁边桌子上放着刘凡带来的饭盒和孔鲫买的水。他躺在病床上，满屋子里都是血迹。
　　不！为什么我不能动？我要起来！我要起来！
　　邓晓挣扎着，但是全身无力，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这时候五感仿佛放大了很多倍，他听得见细微的声音——像是水滴在地上的声音。一滴复一滴，没人知道滴下来的是水，还是血液。二战时期德国人抓获俘虏的时候，当着他们的面杀一人，然后拿黑布蒙住他们的眼睛，用刀抵在脖子边，刺穿一个水袋，模拟鲜血滴下来的声音……俘虏至最后会崩溃掉，想问什么也就都容易了。邓晓觉得他就和那些俘虏一样，听着莫名其妙的声音，还必须控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他急促的呼吸声和不听回荡在耳边的恐怖的滴水声。

　　邓晓又觉得嘴巴是木的，甚至还有点麻，像是被人打了麻药一般。
　　突然牙齿有点痒，邓晓砸吧砸吧嘴。
　　然后越来越痒……骨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变化，邓晓用舌头抵住牙齿，发现虎齿正在一点一点变长，紧紧咬住的嘴唇可以感受到，其他牙齿顶端正在慢慢变尖，变的锋利起来……

　　我我我……这什么？牙齿怎么了……
　　邓晓发现他不能阻止牙齿的变化，牙齿变的越来越畸形，无可奈何。邓晓心里的恐惧被无限地放大起来……
　　刘凡！张尧！孔小鱼！

　　‘嗒嗒嗒——’屋子里终于有了除滴水声外的其他声音！脚步声，邓晓有点泪流满面的感觉了……终于有人来了！
　　只不过……医务室才这么点大，脚步声怎么持续了这么……久？
　　滴水声消失了，这一回，空荡荡的房子里只剩下那个奇怪的空洞的脚步声，和邓晓不自觉的，越来越小的呼吸声。
　　这算是新一轮磨难？邓晓无可奈何想着。
　　如果那声音来了自己怎么办？邓晓脑子里瞬间冒出了一千个应对的方法——装死？装睡？大吼？藏起来……？前提是他能动的话。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声声放大，邓晓的心悬地越来越高……
　　终于，脚步声在邓晓旁边停下来了……
　　邓晓努力斜着眼睛看了看，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来人穿着一件蓝色T恤，拖着板鞋。黑黑的头发，白净的脸庞，一米七的小个子，眼睛很大，唇红齿白……
　　是刘凡。

　　“邓晓，你怎么了？”刘凡的眼里透着担忧。
　　“……”邓晓想张嘴说说话，告诉刘凡，这里非常不对劲，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却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刘凡看到这里，低下头来，伸手去触碰邓晓的额头：“你怎么了？邓晓？很难受？”

　　别！别过来！
　　邓晓心里嘶吼着，他现在仿佛看得清刘凡手上的血管，血液流动的声音，和那细致的肌理，以及……骨头雪白雪白的颜色。看到的所有的一切，都使邓晓的身体非常燥热，而又……十分期待？
　　最后，当刘凡的手伸到邓晓面前的时候，邓晓的身体竟然反射性地有了动作！他在心里哀嚎着，可身体却不受他的控制——邓晓一口咬在了刘凡的手臂上……温热的血液流淌出来，邓晓可以感受到，牙齿深深镶进血肉中的那种滑腻柔软的感觉……

　　“不！！！！！！！！！！！！！！！！！！！！！！！！！！！！！”
　　邓晓猛的睁开眼睛，从草地上坐起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转转头，这里是离医务室很近的那片草地，自己的旁边，张尧和……完好无损的刘凡操着奇怪而又担心的眼神盯着他看。
　　刘凡没事。

　　□□了平呼吸，摆手道：“没事……做了个噩梦。”
　　张尧像看稀有动物一般盯着邓晓，“这么点时间你都睡的着……还能做个完整的噩梦……”看看手上的表，扭头望向刘凡：“孔小鱼儿怎么还没回来？路上遇见花无缺了？”
　　刘凡坏笑着摇摇头：“他肯定去学校对面那家奶茶店买奶茶去了……”
　　张尧：“……”
　　张尧：“太不够哥们了！怎么不给我说啊！哥也想喝呢！”
　　“你又没问……”刘凡戳戳张尧的衣服，看了看时间，扭头望向在一旁阴沉沉的邓晓：“邓晓，改去打针了”
　　邓晓如梦初醒，摇摇晃晃站起来，脑子里却还在晃着刚刚梦中的情形……“哦、哦……”

　　“去医务室里等小鱼吧。”

　　三人走到医务室里面，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头，医务室里被感染的学生越来越多了，打个针都要排排长龙。
　　邓晓找了个人比较少的队伍赶紧窜过去，用自己高高壮壮的身体在那里杵着。刘凡和张尧便站到他旁边。
　　邓晓前面的那个学生扶着自己的朋友，不停地安慰着打气，刘凡见此，仔细看了下那人，便被吓了一跳。
　　前面学生的朋友僵硬地倒在那学生怀里，好像不能动……只有眼睛在滴溜溜打着转。脸、手以及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爬满了红色的大水泡，有一些已经爆开，流出红黄相间的脓水……他的嘴已经歪了，牙齿有几颗露了出来，顶端尖尖的……
　　刘凡打了个寒噤，望向自己旁边没事人一样高高壮壮的邓晓，不由得感叹道，这传染病真是太恐怖了！

　　打针的护士是一个年轻时尚漂亮的妹纸，张尧见状赶忙凑了上去，扯东扯西不停地搭讪，妹纸是不是‘嗯’‘啊’地冷淡应着，这反应让张尧非常挫败。
　　张尧眼睛瞟瞟刘凡，看！这妹纸好清高！有魅力！有气质！
　　刘凡耸肩。摇摇头，我不感兴趣。

　　终于轮到前面那两人了，学生艰难地将自己不能动的友人移到护士面前，用无奈期待可怜的眼神望着漂亮护士。

　　护士看了看僵硬不能动的男生，斜眼：“把他裤子扒了，屁墩露出来。”
　　男生：“……”
　　刘凡：“……”
　　张尧“……”

　　邓晓：“张尧，你的梦想破灭了。”

　　男生嘴角抽搐地看着护士，半天挤出来一句：“……他没办法弯腰，会疼。”
　　“把他放地上，你帮他脱裤子。”
　　“……”
　　不能动的男生只能用眼神来表示自己的抗议，抱着他的男生摸了摸他的头，轻轻把他抱在身上，折起来露出腰，安慰道：“阿潇，你会没事的，我在这里。”说完，整理好男生，示意护士过来。

　　漂亮护士噔噔噔踩着高跟鞋走过来，拿出针管，弯着腰眯起眼睛，在找扎那里比较好。
　　这时候邓晓发现被称作阿潇的那个男生的面部表情一瞬间变得非常精彩——他的牙齿……正在一点一点向外冒，眼白里的血丝越来越多，脸色极其恐怖。
　　这个样子……和自己的梦……！

　　邓晓紧觉的拉着自己的两个友人默默向后退去。
　　刘凡：“怎么了？”
　　邓晓摇头，盯着那个男生，男生的呼吸越来越轻……而邓晓的脸色越来越白……
　　如果……梦是真的话……

　　就像是应了邓晓的猜想。
　　“啊！！！！！！！！！！！！！！！！！！！！！！！！！！！！！！！！”
　　一声惨叫突然响起，抱着阿潇的男生被自己怀中的人一口咬在了脖子上！鲜血猛的飚出来！
　　那个得病的男生狠狠咬在别人脖子上，眼里带着深深的恐惧，但牙口很紧，死死不松口。

　　女护士尖叫起来，甩下手中的针管，立刻逃得远远地。一不小心打翻了柜子上的鱼缸，鱼缸劈头盖脸地砸到发病男生的头上。“吼！！！！！！”
　　男生放开了自己昔日的友人，扑向一旁的护士，一口咬在她的手上。
　　先前被咬的男孩子睁着眼睛望着发狂的友人，里面看不见愤恨，只有满满的温柔……血快流干了，他停止了呼吸。

　　顿时，医务室里一片混乱。

　　三人组立刻呆了，张尧最先反应过来，拉起两个正在发呆的友人逃离现场。邓晓的脸色却越来越白，浑身都在颤抖着。

　　只有这一个吗？
　　有了第一个发病的人，就会有第二个。
　　有了第二个……就会有无数个。

　　尖叫顿起，刘凡一脚踹开在地上捂着脖子抽搐的人，护着那人怀里的小孩子，冲出门外……这个大概是某个老师的孩子吧！

　　“妈的！！！这是怎么了！！！”张尧吼道，四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医务室，冲到了花园里面，蹲在地上喘着气……
　　“我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刘凡脸色惨白，他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情况中反应过来……发病？咬人？人的牙齿……可以咬穿别人的脖子吗？
　　邓晓想起来他那个奇怪的噩梦，不由得浑身颤抖。

　　张尧呸一声吐了口口水，擦擦嘴，这世道！究竟怎么了！他转头看看刘凡手里多出来的小孩，那小孩眼里闪着泪花，但硬是没有哭出来，无名火消下去一大半。

　　“呜呜……”
　　“谁家的孩子……？”
　　“不知道，可能是哪位老师的……刚刚看见他被人推倒了……”刘凡平复一下呼吸，摸摸孩子的头，“为什么……会咬人？邓晓，你还好吗？”
　　邓晓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他发现手上的疹子消了一些……这代表着好转一点了？

　　“要不要先给小鱼打个电话……？”
　　“……马上，我打…………占线了，小鱼在做什么？”
　　“今天是我出生以来最精彩的一天！”

　　三人在一旁感叹人生的时候，没人发现，刘凡怀里的小孩突然僵硬起来……
　　他的眼睛越来越红，手上的指甲正在慢慢变长……牙齿在变尖……
　　不！我不要这样……小孩想哭，但是他再也哭不出来了，他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沉，好像慢慢睡着……像是回到了母体里的黑甜一样。

　　邓晓突然发现小孩暴起，张开嘴对准刘凡的脖子咬了过去！
　　“不！！”他一把推开刘凡，发现自己的速度变快了许多……刘凡被邓晓推到，但那小孩还是一口咬住了邓晓的胳膊里，牙齿深深扎进去。“邓晓！”
　　邓晓手臂一甩，勉勉强强将那小孩甩开，小孩子却箍在地上，对着张尧扑了过去！动作太快以至于邓、刘、张三人没法反应过来。
　　太快了！
　　牙齿就在张尧面前了！对准张尧的脖子！

　　张尧惊恐的看着刚刚还一脸无害的孩子，自己的人生，就要在这个窄小的花园里终结了？
　　如果被咬了脖子……
　　我还没找到最漂亮的妹纸当女朋友哩！！

　　生死一瞬间。

　　一个不明物体快速飞来，在小孩即将咬住张尧的时候狠狠击中了小孩的后脑，将小孩拍飞在地！
　　那物体还在高速旋转着，将几岁孩童还稚嫩的头颅戳了一个洞，脑浆迸溅出来，滴在旁边的草地上，小孩子手脚抽搐两下，便无了生息。

　　不远处，一个人影脸色阴沉，剑一半的目光凶狠的投在死去的小丧尸身上。张尧望着姗姗来迟的孔鲫，忽然觉得一世纪也就那么长了。
　　而那杀死小孩的凶器，还好好地躺在那里……
　　——那是一瓶崭新的、未开封的农夫二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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