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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有阵雨（7）
第六章偶有阵雨（7）
下午三点刚过，我就离开了医院。
今天的午后有些闷热，原本灿烂的太阳竟然躲在了厚厚的云层里，不愿露脸。
站在医院的大门口，有些犹豫。因为想起了自己对陆静言说的话。
如果现在回校，遇上了，恐怕会被她误解，但，如果不回去的话，又该上哪儿耗时间呢？
周叔叔工作忙，我肯定不便再逗留打扰。
去哪儿呢？
踢踢路边的小石子，沿着马路边的人行道，我开始漫无边际地乱晃了。
据说，地球是圆的，所以，不管一个人如何迷失，只要绕着一个圈，他总是会回到最初的起点。
我笑笑，对这种说法不置可否，因为，我回不到原点了，但，别人也许可以。
梧桐城，我再熟悉不过的城市，但即便如此，我也没有可能走遍它的每一个角落，所以偶尔在路上发呆迷路，倒是给了我奇遇的机会。
譬如，某个旷野，遇到一颗古老的参天榕树。
譬如，某个巷口，发现一座青石碑文。
譬如，某个花园，看见一朵无名小花。
……
我起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这个阵雨多发的季节，怕今天会有暴雨，我虽然带有阳伞，但还是别乱晃为好。
医院的周围，我很熟悉。
过了一条街，穿过一条小巷，再穿过市民广场。
我到了目的地。
省美术馆。
夏季，省美术馆真的是纳凉的最好去处。进去后，一片阴凉。馆内人少、安静，还有机会拜读大师的作品。
我踩着大理石地砖，穿过空旷的大厅，走到我再熟悉不过的绘画馆。
所有画作都被安置在玻璃罩后，参观者可以近距离地接触画作，但是却不会对作品造成任何伤害。
我轻轻地迈着脚步，寻找着这些画作中我最爱的那一幅，那幅画就挂在走廊拐角左边的一片特别僻出的墙面上。
那是放镇馆之宝的区域。
画中是一片初日的景象。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倾泻在一个裹在襁褓中的婴儿身上，婴儿努力地睁大困倦的双眼，显然她是刚刚醒来的。
她的嘴角微微张开，如果细心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婴儿张开的嘴型其实是在喊‘妈妈’；如果再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婴儿黑亮亮的眼眸中有一个身影，那是妈妈的身影。
这幅画的名字叫做《爱女》，想来便知道是这位女婴。
可惜画家已经去世了。据说，这幅画作是该画家去世后，她的女儿捐献给美术馆的。
不知如今长大成人之后的她，是否还保持有画中的那一双乌黑的眼眸？
我想，不管答案如何，她的眼中终归是少了母亲的身影……
……
眼角瞧见那幅画的影子了，我慢慢走过去。
哪知，下一秒钟，我就赶紧退了回来。
因为我竟然看见了李铎？！而且，他就站在那幅画的前面。
心中淌过一道浅流，没想到在这里竟然意外地遇见他。
他也喜欢来看画吗？
我站在拐角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底渐渐弥散开紧张的情绪……
我屏息着气息，让身体尽量贴紧墙壁……
汗……
这感觉怎么有点像是在练瑜伽呢。
我想，待会儿他就会离开的，等他离开了我再出去。
所以，坚持一下就好。
我咬咬唇，趁机用余光偷偷地打量他，很久不敢在学校里看他了，所以我现在可不想错失机会。
浅色体恤，灰色长裤。
我笑笑，即使是再普通的衣服，看起来也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嘛。
看不清他在看那幅画时的表情，但是我能感觉到他看得很投入，似乎，很……沉醉。
馆顶透入的阳光勾勒出他侧着的面庞，那样的完美，而干净，就仿佛是馆中珍藏的大师手下的一尊雕塑。
他凝视着那幅画，好像要把画面的所有细节都刻在脑海中，嘴角微微上扬，在我看来，他该是非常在意那幅画的了，若是不知道该画作名为《爱女》，我想我很可能会误以为他就是画作中的婴儿。
否则，他嘴角的笑意，我没办法解释。
而我也咧开了嘴角，我和他至少还是有共同点的，譬如，我们都喜欢那幅画作。
他静静地看着画，而我也静静地看着他。
这样的情景我再熟悉不过了，因为我一直是这样站在某个寂静的角落，静静地看着他，而他却总是将目光落在别处……
但我不贪心，能看见他，很满足了。常言道：知足者常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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