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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才会相思(上)
傍晚时分,清意斋中极是热闹。蔡立忠,刘凯诗和蔡延胜都陪着蔡延强玩击球的游戏,蔡雅得到刘凯诗首肯,如释重负,头一次跟着凑趣,再加上那一群叽叽喳喳的小丫头们,真是一时人声鼎沸。洛绒一个人歇在丫鬟房里,听着这一家人其乐融融,轻叹一口气。
她明白面对自己的伤,刘凯诗的为难。刘凯诗曾说自己最是不喜欢欠人情,虽然她进门前蔡立忠就跟大夫人没什么感情,可毕竟她就这样抢走了这个女人唯一男人的几乎全部,心中总有些理亏。洛绒便直接说这事是她多嘴惹下的祸,也不能全怪大夫人。当时在幽媚居骂也骂了个痛快,伤得也不算重,兼之琵琶也已经毁了,再闹全无好处。
刘凯诗当时揉着她的头发,微微叹息,“真是舍不得你呢。”
她微微一笑,她何尝舍得离开老板呢。可,非走不可了。
几人闹到月上东山才用晚饭,一边吃饭一边聊蔡雅的事,闹得这餐饭也吃得旷日持久。洛绒一直呆在屋里,很是气闷,可蔡延胜不走她也不敢随便出去乱逛。百无聊赖,铺了一张宣纸练字玩。写来写去不是绒字,就是那根老姐强加给她的无根之羽。什么才是她们的答案呢?这绒字,这根羽毛,能给她什么线索呢?
一边写,一边思索,自然是写满了一纸,仍是毫无头绪。她轻叹了一口气,放下了笔,却听到聆弦的声音似乎就在窗前响起,“大少爷……”
洛绒吓了一跳,忙把桌上的纸揉成一团。接着就听到蔡延胜的声音,“聆思在里面吧?你去叫她出来。”
聆弦心中暗自嘀咕,可又不敢多问,正要开门,洛绒已由内把门推开,走了出来,“大少爷,找奴婢有事?”
蔡延胜刚刚借个由头从里屋出来,却又迟疑着不知该怎么办。他今晚来,自然也惦念着瞧瞧洛绒。她那么喜欢琵琶,却被娘把琵琶毁了,把手伤了,一定很难过……
蔡延胜看她有意无意地背着双手,“手伸出来,我看看……”
洛绒没有把那几个棒槌伸出来,而是笑了笑,“没事了。”
蔡延胜也不强求她,只是心疼的话冲口而出,“很疼吧?”
洛绒不是木头人,蔡延胜虽然一直骂她吼她,可偶尔流露出的那种真挚的关心,她不可能视而不见,却苦于无法接受。对不起,大少爷,对不起,“还好,早就不疼了。”
“今后,别那么倔了,好多事要忍……”
洛绒咬了咬嘴唇,还是快刀斩开这乱麻吧,“若是大少爷真的为奴婢好,那……就不要再见奴婢了。奴婢也不会再到幽媚居去。这样……对任何人都好。”
蔡延胜哑然听着她的话,一脸阴晴未定。
这样真的对任何人都好吗?
犹记得第一次见她,她那日弹的什么曲子?他不知道,只觉得清冷的弦声响在那喧闹浮华的夜晚,那么格格不入,那么别具一格;他认定必然是蔡雅在弹琴,府里该没有别人能弹出这种味道,可惜错了。
后来,他们像冤家一样,不是因为郭飞,就是女德,吵来吵去。她的伶牙俐齿,犀利不屈都烙在他的心里,那深深的痕迹恐怕穷尽一声也无法抹尽吧?他开始想念这个无礼的丫头,想见她又怕见她,殊不知她的一颦一笑在不经意中跃然纸上。
他瞒不了自己,他也瞒不了别人。那刺玫图上,远香酒楼中,昨日下马的一抱,不都是他的真心?
可是,他可以为他的真心付出多少?
真的,不再见了吗?把心底这情丝在这刻斩断吗?如何能够呢?
可他想到祖父,想到母亲,想到这件事会对他们的震撼和伤害。那样他如何对得起他们的养育之恩?
他笑了,笑得苦涩,“嗯,没错,你说得没错。这样对,任何人,都好。”他再仔细的瞧了瞧她,知道这个回身究竟意味着什么,却终于还是转过身去,没有向蔡立忠和刘凯诗她们道别,就走出了清意斋。
刚刚闪到一旁的聆弦和“有幸”路过的枝儿一齐跑了过来,“聆思,你怎么回事?那可是大少爷啊!蔡家大少爷!翰林院的,探花郎!你竟然让他不要再见你?”枝儿很是不明白。
聆弦也附和着,“就是啊!你竟然就这样把大少爷放走?”
洛绒没有心情满足她们的好奇心,“这样对任何人都好。”她走进了屋子,还听见枝儿追到门边的声音,“对你不好,对他也不好,怎么叫对任何人都好??”
听到枝儿这样的质问,思才几个也跑了过来,聆弦几句话把刚刚大少爷如何如何,聆思如何如何讲了。
枝儿猛然想起一事,向思才道:“看来你是没有料错!大少爷中了探花那天晚上,你说你和聆思一起回来那事,果然不对。大少爷编个谎把你支开,分明就是要单独跟她说话儿嘛!这事儿那么早就有行迹了……”
“咳,你们没瞧见花宴那天大少爷的画呢。难道没来由的画聆思?还画得那样真真切切的?”反正花宴那天的事迟早大家都得知道,聆弦也就快嘴快舌的说了。闹得众丫头叽叽喳喳好奇的一通质问。
幽媚居的烛火,一夜未熄。
那个凝在窗前僵硬不动的身影,随着烛火飘摇,轮廓时而朦胧时而清晰。
殷才七七大祭时再见晴烟和殷文,洛绒手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和殷文两个比较了两边的路线,虽然和亲的队伍是鸣锣开道,但毕竟公主一去故土思乡重,定然不如晴烟殷文他们以赶路为目的速度快。西景村在青州东北,昌珠国在青州西北,洛绒考虑了各项因素,准备和亲队伍进青州的时候,请个假去西景村为殷才和芫芝落葬。算算时间路线刚好,也就这么定了下来。她搭着晴烟的车一路到了十三雅客居,两人和俏竹清点了一遍行李,商量着还缺些什么,数量上够不够。又与院中姐妹们聊了半天,这才从十三雅客居中出来。
路上拐到利人市给枝儿几个带胭脂水粉,又在绝音苑扫了几眼古谱,遗憾的是那天的老头不在。后来倒是问过刘凯诗《山人谱》的事,刘凯诗当时还在鬼谷学艺,不是很清楚。约略听说谱曲那人得罪了先帝,被下令抄家充军。究竟什么事,知道的人不是死了,就是不愿说,她倒是也没有细问过,答应帮洛绒打听打听。
从绝音苑里出来,阳光已极是耀眼,她忙以手遮眼,低头寻台阶走下。这几步走来,她只觉得四周如此寂静,以至于脚步声都如此清晰可闻。出什么事了?刚刚那么热闹的大街,人都跑哪儿去了?她移开手,眯起眼,只看到五步之遥,一个牵着白马的美少年,正咧着嘴向她绽放着无敌的微笑,活像是现代防晒霜的广告。
一看那张笑脸,她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恐惧。忙四周一扫,果然街上的人们都在偷偷的指指点点。她眉头一皱,相当不愿意当众人八卦的主角。可这时候逃也是逃不走的,只好摆出一副谦卑的笑脸迎上,“何公子!奴婢这厢有礼了。可是有话要传给少爷吗?”
这话把何敬铎问得一愣,少爷?不过看她一身青衣丫鬟的装扮,也就笑了,“正是!不妨边走边说?”
何敬铎牵着马走在她身旁,她仍旧感觉得到众人探询的目光,低声埋怨,“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在上京相当有名吗?还光天化日的杵在大街上,真让人头疼。”
何敬铎低笑道:“月黑风高的杵着,你就不头疼了?”
唉,世人都被他的皮囊和伪装骗了。她斜他一眼,相当无奈,“你真闲,翰林院没事干啊?”
何敬铎笑呵呵的摇头,“文章策论都容易,便是这民生一事要亲躬细察,这便出来走走。天气热了,你也口渴了吧,咱们不如喝杯茶去?”
说着停了下来,右手侧正有一间新开的瑞烟茶社,开着半扇门。
她虽然也口渴了,但拒绝的话几乎脱口而出,却被何敬铎一句话改了方向,“宪霆表兄走的时候留了几句话。”
得,反正再有几天也不在上京混了,被人八卦一回就八卦一回吧。她跟着一脸得逞笑容的何敬铎上了二楼。这茶社刚开不久,没什么主顾,因此楼上这个时辰空无一人。两人随便挑了一个位置坐下,等小二上了两份竹叶青也下了楼,她便望着何敬铎等他开腔。何敬铎却笑着讲起竹叶青的来历,气得她一脚踢上他的膝盖。
何敬铎揉着膝盖,郁闷道:“你哪里像个女人!踢得这么狠!跟着你家小姐这么久了,怎么也没学到半分斯文?哎,听说蔡家小姐要应选秀女?”
不知他从何而知,问了估计他又要罗嗦一堆,索性只是点头。何敬铎道:“她那好友孟兰清今年也要应选,有她在内照应,有你家二夫人在外照应,她宫里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
听她提起孟家五小姐,她突然想起上次在云裳坊,还想打听打听这位孟家小姐有何背景,可后来出了殷才那事,完全忘记了。
“你不知道孟家的事?”何敬铎抿了口茶,轻轻了嗓子,道,“孟家一门五女,大姐贵为淑妃,诞三位皇子。杏园那日见的英王便是她长子。虽短寿早逝,却得追封皇贵妃;二姐是大名鼎鼎的陵王妃;四姐也在宫中,受封贤妃,诞乐王殿下。孟家本只三小姐是个另类,她名元瑛,自小便有男子气概,一身男装,行走天下。如今落脚在理羌国扎勒汗城。近日听说,理羌之主齐烈王月前已迎她入宫,封号该也不在妃嫔之下。孟家与皇室交情如此,兰清小姐自然在宫中如鱼得水。”
哦,这样就解释得通了!怪不得孟兰清对宫里那么熟悉。想到方月MM那一号梦中情人,史上第一岳父独孤信,风流倜傥,战功卓著,选女婿之能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门三位皇后,历三朝而不衰,就是结局悲惨了点。不知这位相当喜欢做皇帝泰山的孟大人会怎样收场了。
对蔡雅宫中生活的担忧又略放松了些,她便问起了许久不见的龚家兄弟。
提起旁人,何敬铎真是正经了很多,坦白告诉她都辇这几个月一直在幽州边境骚扰,原本是伪装的强盗试探,跟着是小股的流寇,现在已有驻军建营的风声。龚家兄弟武试后早便从了军,这次已第一批秘密增援幽州,出发已有月余。
这几年来,同萧宪霆倒还见过几面,无声无闻哥俩胖了瘦了都没瞧见。这次又打仗去了,不知何时能重逢,不知还能不能再见?想想便伤感起来,低头呷了口茶,抬起头发现何敬铎正盯着她手中的茶杯看,“看什么……”
“那日在远香酒楼伤的,似乎不是手指。”
洛绒看着手指上还挺清晰的伤痕,忙悄悄抽回手来,也不想解释,不如转移话题,“他,现下在幽州哪里?”
这是最安全最敏感的话题,一定能成功转移何敬铎的注意力。
何敬铎自然知道她转的心思,摇头笑笑,“不清楚。你,倒是不必太过担心幽州的局势。”
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他去的根本就不是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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