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呀水铛铛

　　“发生了什么事？”出了君清的问月阁，铛铛低声问莫问，脚步却丝毫没停地向前走。
　　“我看见了龙娆。”莫问同样低声回答，表情多了丝凝重。
　　“龙娆是谁？”铛铛不解，却隐约猜出这人的来历。
　　“蔚王爷旁边的双煞之一，哥哥龙娆。”莫问边答，边注意旁边的动静。
　　“喔？”铛铛张口还欲说些什么，只见刚刚领路的招客走了过来，便闭口停下脚步。
　　“公子要离开了？”招客走到铛铛面前的五步开外，便恭敬一礼。
　　“这是打赏你的，”铛铛随手抛给招客几个祁币，想了一想，又拿出一片金叶子，递给招客，“刚才出来的匆忙，帮我交与君清，当作见面礼吧。过些时日，我再来见他。”
　　“是，小的明白。”招客平静地接过，点了点头。
　　“我要出去，前面领路吧。”
　　“公子要走前门，还是后门？”
　　铛铛询问的眼神看向莫问，没有出声。莫问领会，沉声说道：“前门。”
　　“是。”招客应了一声，前面领路。
　　短短的一段路，没有人说话。铛铛因为君清而心思飘忽，莫问因为龙娆而表情凝重，那个领路的招客也没有多嘴赘言。这种怪异平静的气氛，与来时的闲适轻松对比鲜明。
　　直至走出了“天上人间”的大门好远，铛铛才渐渐的抽回心思，注意到莫问的异样。
　　“为什么看到龙娆，我们便得离开？”走到一处僻静所在，铛铛停下脚步，环胸而立，眼神烁烁地看着莫问。
　　“我觉得有危险。”莫问回答的简单明了。
　　“为什么会有危险？”铛铛继续问。
　　“感觉。”这次回答的更加简练。
　　“但是你的感觉好象坏了我的事情。”铛铛扬了扬眉，表情非喜非怒。
　　“我不能冒险。”莫问的话越来越让人难懂。
　　“什么意思？莫问，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铛铛敏感地觉得现在的莫问似乎陷入了某种情绪中。
　　莫问似乎没有听见铛铛的话，眼睛里闪过复杂而痛苦的光芒，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嘴角微微地抽动，泄露出难言的压抑情感。铛铛想再开口问，可是被莫问此刻的表情所阻，只是轻轻地将手放在莫问的肩膀，然后安静地站在旁边。僻静的街角没有光亮，只有他们两个人在黑暗中静静伫立，孤独却和谐的着，温馨却寂寥着。
　　“很晚了。先回去吧。”许久，莫问才回过神来，不留痕迹地错过铛铛搭在肩膀的手，语气中的平淡好象是刚刚不过是闲立了一阵，没有任何事情的发生。
　　“好。”铛铛也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抬步走在前面。
　　一路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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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更，丞相府内。
　　安静，除了月亮和他，每个人都在酣甜梦中。
　　被心中的烦闷影响，铛铛没睡多会儿，便醒了。睁着眼睛瞪了床顶一会儿，决定起来活动一下。披上一件外衫，到厨房拿了一小壶梅子酒，铛铛晃晃悠悠地逛到花园里，却发现她不是唯一失眠的人。
　　“没有休息？”铛铛决定这次不再做雕像，开口惊醒那个快要石化的男人。
　　“唔？是。”莫问被铛铛的声音带回了现实，茫茫然地点点头。
　　“我可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么？”铛铛还是忍不住问。仿佛等了一个世纪的时间，久到铛铛灰心地想离开了，莫问才淡淡地开口，讲出了一个铛铛从没想到的故事。
　　“我的家，是在北射国与祁凉国的边镇，我的父亲曾经是个武民，后来带着我娘和我隐居到那个小镇子。我的武功是父亲教的，听说他在武道中的排行很高，很受尊敬。虽然我从小到大都没有看到什么武道的人物，可是一直都很崇拜父亲。母亲是个很温柔的女子，脸上常常挂着温暖的笑容。那时候的我，虽然每天练功很辛苦，但是觉得很幸福。”莫问简单地描述着，可是语气中透出的幸福与知足，让铛铛的心狠狠地柔软了。像是想到了什么，莫问嘴角的笑容渐渐淡去，转而逐渐冰冷。“我永远记得七年前，我失去了我的家，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一切。可笑的是，该死的理由竟然不过是我的父亲在打猎时，不小心伤了皇家的爱驹。所以，我的父亲无辜地被问斩，我的母亲随父亲而去。不过是因为一匹该死的马。”
　　“皇家？”铛铛不确定地开口，把手中的酒递给莫问。
　　“是蔚王爷的马。”莫问接过来，猛灌了一口，冷冷地回答着，眼中浓烈的恨意浓烈的如同初春的雾，迷茫地将真实的眼睛遮挡。
　　“蔚王爷下的诛杀令？”铛铛继续问。
　　“不，那时的蔚王爷不过是王子，是先王下的令。”莫问顿了顿，咬牙回答，酒却不曾停顿。
　　“你们不是住在边镇么？怎么会遇到皇家的人？”铛铛边问边注意他手里的酒壶，扁扁嘴。
　　“那里有一片极好的林场，是打猎的好去处。”莫问完全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里，喝酒已经成为了无意识的惯性动作。
　　“你怎么知道是蔚王爷造成你父母的死？”铛铛决定放弃喝酒的想法，认真地问道。
　　“怎么会不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莫问冷哼一声，顿了顿，继续说下去，“后来，凉王将我带到他的身边，虽然他并没有什么势力，而那时，蔚王爷是最得宠的王子。”
　　“既然凉王如此看重你，为何还会将你转送给我？”铛铛提出个疑问。
　　“这......”莫问迟疑了一下，眼神中闪烁着不确定，“也许王很在意你的安全吧？”
　　“这倒是让小女子受宠若惊了。”铛铛顽皮地吐吐粉舌，装出惊讶的表情。
　　“真是调皮！”大概是因为酒的原因，也或许是因为这个黑夜，莫问的防备似乎减少了很多，甚至在这句话里透出了浓浓的宠溺意味。
　　“为什么龙娆出现，我们就要逃？”铛铛又提起这个疑问，“你不是说过，单是双煞之一，你可以应付的吗？”
　　“直觉，我感到危险。蔚王爷在出使途中，身边的侍卫却在皇城里走动。无论他目的为何，我都不能让他有机会伤害你。”莫问的表情又严肃起来。
　　“哥哥叫龙娆，妹妹不会叫凤妖吧？”铛铛一句话，轻巧地转移了凝重的气氛，也化解了内心的悸动。
　　“这倒是真的。”莫问轻吁一口气，展开一抹笑意。不知怎的，在铛铛的面前，他的笑容越来越多，虽然是浅笑辄止，但对于自成为孤儿后就鲜少露出欢颜的他，也不可不称做奇事。像此时此刻，没有负担，没有戒备，静静地赏月，饮酒，身旁有着如此玲珑心思的女子，他的心中淡淡地起了涟漪。一时间，两人各怀心事，竟沉默了下来。
　　“莫问，我想问你，”铛铛理了理心中纷乱的思绪，轻声问道。“你是否喜欢我？”
　　“铛铛小姐......”莫问被问的瞠目结舌，乱了手脚。且不说这个答案是如何，单是铛铛问出如此大胆的问题，便让莫问无法反应。
　　“可是，怎么办，我恐怕是喜欢上你了。”铛铛忽然有一种想一吐为快的冲动，可能是因为今晚的月亮，可能是因为醉人的酒香，也可能是此刻突然席卷而来的寂寞。她状似轻松地眨眨眼，笑容轻巧地挂在脸上，其实心里为着此刻的坦白砰砰地紧张着。
　　“铛铛......小姐.....”莫问的脸腾地红了起来，面对如此直白的话语有些招架不了，舌头也开始打起结来，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沉稳。
　　“怎么，我，表错情了么？你没有喜欢我？”铛铛看莫问只是红脸，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以为自己是一相情愿，自以为是的一把，原本带了点轻佻的心思，竟因为莫问的不回应而心里一痛。
　　“夜深了，我先回房了。”这样尴尬地眼睛对眼睛了一阵，铛铛收起了笑容，淡淡地开口，转身想要逃开这个让人难堪的气氛。开始还镇定地向前走，没有几步便用轻功飞奔而去，独留莫问一个人还傻傻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的红潮竟迟迟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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