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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und 15
Round 15
凉介的机体凉丝丝的，靠着很舒服，疲倦加上酒精的作用，没多久我就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焰火已经放完，但远远的还是能看见广濑川那边一片闪烁的亮光，估计是之后的庙会吧，毕竟前桥这里，还有个出了名的八幡山，以前学校的应援团在比赛的时候喊口号，可免不了提起这里，搞搞庙会什么的估计很不错。
“——向八幡山的神明询问今天的比赛成绩——”反正没人，一时间兴致上来，我举起喝了一半的啤酒，学着应援团的粗声粗气大声喊：
“当然是——胜利——胜利！胜利！！”
“呵……”
呃？
“——谁？”我顺手操起一把大改锥，警惕地瞪向声音的来源，谁知只见原本大开着的引擎盖突然合上了，大少爷就突然出现在车前，刚才那忍不住的笑声就是他发出来的：
“——不愧是阿步啊。”
“……大少爷？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没有，我先回来的，启介带她们逛庙会去了。”
“——啊，莫非你真的怕我会把凉介拐跑吗？”我放下改锥，撇了撇嘴。
“不，只是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他笑了，将身体靠在引擎盖上，伸手又将香烟和打火机拿了出来，我看见他那个打火机，有些奇怪的不快作祟，随手扔了一瓶啤酒过去：
“嘴巴这么寂寞的话，来陪我喝一杯吧。”
他灵敏地接住，愣了一下，抱歉地摇摇头：
“——我不会喝酒。”
“那就可乐吧，不要告诉我大少爷可乐中毒。”我又拿起一瓶可乐，对他挑挑眉毛，他仍旧是笑，然后走到我身边坐下，也将背靠在凉介的身上：
“——你把汽门座调过了？”
“嗯，等明天贤太他们回来，还得再调精确一点。”我给他把可乐拉环打开，泡沫随即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他倒是不介意，伸手接过去，喝了一口，然后看着我手上的腕带：
“——这个，是启介给你的？”
“……大少爷不要这么八卦。”护腕已经干了，我本来是想换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找不到了，只好先戴着腕带，反正也遮得住，又是夏天，比头巾什么的要凉快多了。
他笑了，点点头表示了解，然后将可乐罐举过来，跟我的啤酒罐子碰了一下：
“——刚才的焰火挺好看的，你没去有点可惜啊。”
“这里也看得到，我还看到那个一串小人脸的，真有创意——有一个还有点象贤太呢！”我打着哈哈，仰头把啤酒喝干。可大少爷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垂着头不知道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跟平常那种无论什么事都很认真的样子不太一样。
“……是吗？我没有留意到……”
“……大少爷没看到吗？不过那个是小了一点……”
“……我不像阿步那么敏锐吧。”他忽然抬起头，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听得有些奇怪，闭上嘴看着他，而他也回过头来，看了我一会儿，慢慢地说道：
“……绪美的事，原来你不是在开玩笑啊……”
我顿了一下，心里一个咯噔：
“……啊？”
绪美该不会……告白了吧？不过花火大会这种气氛，女孩子真的很容易晕头啊……
“……阿步也吓到了吗？”大少爷见我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笑了起来，“真是难得呢，我开玩笑的……”
“……喜欢上自己的叔叔，是开玩笑吗？”我怔怔地开口，声音有点发颤。
他的手停住了。
“喜欢上了，有什么办法？女孩子就是那么简单的生物，谁对她好，谁在她身边呵护她——喜欢上了，有什么办法？”
我不知道绪美是怎样的一种喜欢，但那时候的我，真的是全心全意的，以至于在旁人看来，那种喜欢已经到了一种不用最残忍的方法就无法阻止的地步。
所以京一用了最冷酷的方式，彻彻底底的将和明从我的世界里夺走。
——他成功了。
“不要以为绪美年纪还小，恋爱中的女人，不管什么年纪，都是一样的。”我缓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话说得就像是自言自语：
“在你们看来又可笑又麻烦的事情，对我们来说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你跟和明哥都一样，都……”
我猛地回神了，触电了一样跳了起来，捂住嘴往后退了一步，脸色大概变得惨白。
……怎么说出来了？
“……阿步……”他扶着凉介站了起来，眼神是另外一种我从来没见过的眼神。我心里乱得看不出来那种眼神是什么涵义——因为我不希望，至少现在不希望让大少爷知道这件事！
——他说过，很吓人。
我心里只想着他不要明白过来，可是大少爷是多么聪明的人——其实，我更希望自己是用一种随便的口气，像说天气预报一样把这件事一笑带过，而不是像今天这样，好像要哭出来一样，狼狈不堪。
我捂着嘴和脸，定在那里，大少爷站在我面前，也没有动，只是深深地看着我，不发一言。
对，他明白了。
那一刻我隐隐地感到一种恐惧，我看着这个名叫高桥凉介，从一出现就吓我一跳，有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和手，总是淡淡地笑，就像一束光一样的男子，他站在那辆FC旁时，我感到害怕了。
——就在这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喂，启介……”
我松了口气，慢慢镇定自己的情绪，然而也没能镇定太久——
“……什么？你找不见绪美？”大少爷的声音瞬时间紧绷起来，“……不，她没有回来，你别着急——你先把绪美的朋友送回去，然后回家给我等着，我马上过去。”
说着，他挂了电话，看着我：
“——对不起，阿步……”
“没关系，我在家等，说不定绪美一会儿就回来了。”我放松语气，点点头，他随即转身跑了出去，背影非常匆忙。
看着他的背影，我忽然想起和明，他知道我离家出走时，也是像这样着急吗？
而绪美……不，绪美不是我这样的人，几天的相处，能够看得出来，她仍旧单纯而快乐，开朗、活泼，在家里有家人的呵护，在学校有很多的朋友——她不像我，除了和明，以及一个为了和明存在的赛车的世界，一无所有。
那个曾经以为完美的世界，现在破碎得一干二净，我拼命地挣扎，好不容易爬起来，却又像飞蛾一样，不知不觉地被那些夺目的光彩吸引过去。
那束光，耀眼得让人措手不及……
真的是热昏头了吗？我自我厌恶地抓乱本来就乱成一团的头发，扑到凉介引擎前面，可拿着熟悉的工具，脑子却乱成一团，迟迟不知道要干什么。
心神不宁地绕着凉介走了几圈后，我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对，趁现在还来得及，我要逃跑！
这个地方，已经让我舒服得有点危险了。
拿上自己的背包和工具箱，依依不舍地把凉介上上下下摸了个遍，我关上车库走到了高桥家的大门口，然而还没等得及做个潇洒的告别姿势呢，路口忽然慢慢亮起来，好像是车子，听引擎声，却不是高桥家的车，只是辆普通的三菱越野。
但那辆车确实是直直朝着高桥家过来的，因为逆着强光，看不太清车上的人，不久那车停下了，门一打开，竟然是绪美！
“步姐姐！”
她一下车就跑了过来，抓着我就开始哭，要不是我一身脏，估计还会抱着我哭。
“怎么了？你去哪儿了？少爷他们担心死你了啊！”
“对不起……我把你的……浴衣弄脏了……”
“好了，没事，你没事就好了……”
我只好把工具箱撂下，安慰着她，这才发现她有点狼狈，木屐都跑丢了的样子，白色的二指袜脏兮兮的，浴衣背后的日本结也开了，有点灰头土脸，而她的身后则站着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男生，也穿着浴衣，不过更加狼狈，鼻青脸肿的，好像刚打过架。
“……你们被人欺负了吗？这是你的朋友？”
“……我走丢了……有三个人……然后吉井过来……结果就打起来了……”绪美还是哭得抽抽搭搭的，而旁边那个叫吉井的男生则一声不吭，肿着一张还没有成熟的少年脸庞，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绪美。
吉井……好像听那两个女生提到过……我终于放下心来，对那个男生笑了笑：
“谢了小伙子——真了不起，三个人你也打得过啊！”
“……不是我……”男生嘟囔着，好像很不甘心，回头向那辆还没有离开的黑色三菱越野车努了努嘴。因为强光，我还是看不清开车的是谁，于是护着绪美和吉井先回屋，然后给大少爷打了个电话，才推开门又走过去。
车的远灯已经熄掉了——驾驶座上坐的，是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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