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涅而磐

　　先生点点头，他知道老爷把令人惋惜的三少爷，安排到西院，许俯中最偏僻的院子，那个少年确实可惜了。

　　“哎……哀哉……”先生望向庭院里的树丛，已经落叶归根，悲秋伤神，“南院的花似乎最先凋落啊，罗儿……”

　　先生欲言又止，皱起眉来，长袍被风扬起，孓然而立：“罗儿姑娘，你先行回大厅去，我还有事要去处理，让少爷早些就寝吧。”

　　罗儿虽然觉得奇怪，先生为何要支走自己，但看到先生严肃的神情，也就礼貌地道别，回大厅去了。

　　看到罗儿走远，先生才转过身去，目光紧紧地盯住院子里最久远的紫堇树。落叶满地，颓废地不省片叶，只有枝干赤裸裸地在风里摇摆。

　　“可惜了一树的茂华，落成了万叶的残飞。这岂不是如少年早残一般的惋惜么？姑娘何苦如此糟蹋它呢？”先生像是对着紫堇树在说话，在空旷的院子里，让人以为他在自言自语。

　　一阵风刮过，看似无力，却卷起满地的落叶，树枝不住地颤抖，擦过时发出如鬼魅一般的呼啸声，天空在一瞬变得灰蒙蒙，似有不祥之物即将出现。

　　如若是一般的凡夫俗子，怕是早已吓得两股作作，哭喊、跌爬着遛走了，但先生却依然立在树前，目光深邃地注视着紫堇，难得从他眼中闪出危险的唳气，表情冷冽如寒风，似乎要穿透粗壮树干，把树后的异物揪出，但却没有一丝诛杀之意，慈悲如他。

　　“先生呵……先生呵……先生……”树后有低低地呼唤之声，久久回荡，如在梦吟一般，女子似的痴情，妖媚地勾起人的情欲和躁乱。

　　魅声持续了半个时辰，天色愈发黯淡。先生只是闭目不语，心志未受半分影响，良久才轻声道：“无欲无念，何苦费神……姑娘有正道可去，为何留于此地呢？”

　　树后顿时没了响声，满天的落叶陡然落下，飘悠如蝶。树后之物定是惊讶不已，才会收回妖术。

　　“出来吧……我在西院见过你，是那位在庭院徘徊的紫衣姑娘吗？”刚刚已经听声探出了对方的底子，先生微微地松懈下来。

　　她的念很强，执念太深，不过她并没有恶意，只是单纯地想留下来，做她想要做的事。刚才是想保护自己，才出手施展妖法，目的在于威吓他人，并不想伤人。

　　“先生，您怎么会知道……”幽幽的声音，让人误以为是狐媚之类，淡淡的身影从树后飘出，果然是一袭的紫衣，几乎透明的身子异常轻盈，低垂着头看不出样貌和脸上的表情。

　　“你为何要留在这呢？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啊！回去，走你应该走的道，别误入异途。”先生仰着脸望向她，一脸的坚决让她缩起身体，后退一步。

　　“先生，我还有事没办好，真的……真的不能走……不能走……不可以……”她害怕地躲回树后，这个先生身上的气让她十分畏惧。

　　“不舍得么，红尘有何留恋呢？……看破罢，只一场迷梦，怎有如斯多的执念……哎……还是回去吧……”

　　幽幽的声音似在哭泣，不愿离去、不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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