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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言祸
乾隆皇帝生于康熙五十年，纪晓岚生于雍正二年，和珅生于乾隆十五年，所以所谓的老纪和二张三爷，这年纪纯属扯淡——但是，若把这“张三爷”从乾隆皇帝换成十五阿哥永琰，那这排排队，就非常正确了。
众所周知，十五阿哥被恨铁不成钢的景瑞皇帝发配蒙古了，承担了勘测地质、鸣警放哨等经过训练的狗狗也能干的简单活儿，为朝廷节省生产力的同时，顺便充当和晏公主的出气筒、木头人、阶级敌人……直到几年后，九公主笙儿来了。
为了躲避福长安的死缠烂打，笙儿干脆找皇后要了一份懿旨，逃到蒙古投奔七姐姐和晏公主。可是，聪明绝顶的笙儿公主可能是忘记了，福长安的“干哥哥”福康安手里掌握着蒙古的调兵权，为了追媳妇，福长安毅然决然地追到了蒙古。
福康安是个好哥哥，前脚给弟弟批了调令，后脚就去找他家狐狸美人，捏着美人粉盈盈的腮帮子一边欣赏一边调戏：“喂，你赶紧去找皇上，让他把永琰调回来！”
和珅被掐得双目含泪，一边挣扎一边反驳：“凭什么？永琰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清楚，他的事，我怎么管得着？”
“可是只要他在蒙古一天，我弟弟就休想追到笙儿。”福康安也知道见好就收，欣赏够了美人的粉面桃花状，恬着脸挤上椅子把美人儿抱进怀里亲了一口，“笙儿心思重，对永琰始终有心结。而且皇上本来就是个嘴硬心软的，永琰这么长时间也受够罪了，你去舌灿莲花一下，不就成了？”
和珅憋屈被他抱着，因为有过几次擦枪走火的经验，压根不敢动，只能维持着丢脸的坐大腿姿势，捂着发烫的脸颊磨牙：“我去可以，但是皇上要是生气了，我就直说是你的主意！”
“好好好，”福康安笑眯眯地顺着美人细细的腰线往上摸，“这种事，我不会让你帮我背黑锅的！”
“你个混蛋放我下来！”
……
第二天，和珅板着一张俏脸儿，顶着浓重的黑眼圈上朝，所谓人倒霉了喝水都塞牙，这不，在宫门口，和珅遇到了自己两辈子的冤家——纪晓岚。
不怕流氓会武术，就怕文人要念书。
纪晓岚挟着自己的宝贝金烟杆儿，凑近和珅的轿子，促狭地瞅着美人脸儿，吸了一口烟，拉住和珅的胳膊不让他走：“和大人，今个气色有些差啊！啧啧，阳春三月，绿柳随缘，杨花含烟，命里何须婉转，人生几十春秋，如此良辰美景怎么还飘摇不尽和大人这一脸愁色啊？”
和珅嫌恶地推开他那熏人的烟杆儿，倒退一步，若是平时他还真没这闲工夫跟纪晓岚这掉书袋子计较，但是昨天福康安那臭小子对他……最过分的是吃了就跑！所以，小心眼的和大人不爽了，于是，轻启朱唇，一个个刻薄的字眼从磨得尖尖准备咬人的牙缝里迸出来了。
“和某怎么敢跟纪大人比啊，纪大人博闻强识学富五车老当益壮，箴言妙语那是信手拈来，在这融融春日，看花红柳绿，什么杨花点点，什么春花含烟，什么绿袖舞，什么坠楼人，纪大人满心春光，自然乐于这良辰美景，和某不敢啊，和某现在还是嘴上无毛，只能天天为赋新词强说愁！”噼里啪啦一通迸完，不管纪晓岚的脸色如何诡异，和珅拂袖而去，哼！
纪晓岚原地愣住，抽了好一会儿烟杆，皱眉自言自语：“不对啊，和珅这小子的意思是，我老了，所以对愁滋味是‘欲说还休’——而且，他还暗示我那啥……发春？”
越想越不是滋味，纪晓岚砸吧着烟嘴赶紧追上去：和珅你个臭小子，不带拿古人诗词来骂人的！
文人的心眼儿绝对比针尖儿还小，和珅在宫门口拐弯抹角地骂了纪晓岚一顿——报应来得很快，朝堂上，和珅刚刚跟景瑞皇帝提出将十五阿哥调回京师的茬儿，纪晓岚就拱手出列，朗声道：“皇上，此举不妥。汉时霍去病有言，‘不破匈奴誓不还’，可见，十五阿哥为保卫国土、建功立业而戍守边疆，未建功业就急急回来，这不是给人看笑话吗？”
和珅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听得这话立马炸了：“纪大人，古人有言，一将功成万骨枯，如今蒙古态势稳定，边疆无人敢犯，敢问十五阿哥凭何来建功立业？还是纪大人觉得，为了所谓的功业，十五阿哥非得在四海升平的时候挑起战事，才能回朝？”
满朝一片哗然，和大人一向温文尔雅，这么这次说话这么冲？
龙椅上的景瑞皇帝脸色有些发黑，掉着冰碴子的目光刺刺射向躲在兵部尚书后面不停捂脸的福康安：你干了什么？他这是发得什么疯？
福康安不仅惨不忍睹，连耳朵都恨不得堵上：我错了还不行吗？我怎么忘了这只狐狸这么小心眼儿？
“哎，和大人，这话就错了，圣人言，霸道征战天下，王道教化万民。孟子有云：‘管仲以其君霸，晏子以其君显’，其于如今太平之世皆不可取；但王道以民为本，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十五阿哥若能施教化于民，不也是大功一件吗？”
话题渐渐往诡异的方向越飘越远，和珅宛若不知继续争锋相对，与其为了把永琰弄回来，不如说是为了出口恶气：“纪大人，您别忘了，十五阿哥本出于翻译局，专攻的是外邦语言，难道您让他用这些去教化？”
气氛越来越诡异，刘墉趁龙椅上那位还没发飙，赶紧伸手扯扯纪晓岚的袖子，哪里知道被挑衅了的纪晓岚一甩烟杆直接无视：“和大人，这话就不对了，无论语言无论术业，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君子可服人！”
和珅哼了一声，挑起漂亮的眼睛狠狠扫过去：“纪大人，您也知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啊，十五阿哥娴熟外邦语言，难道不该在最适合的地方发挥最大的作用？难道就因为他有四心，就得留在蒙古教化人，难道纪大人认为整个蒙古都是野蛮人不成？”
“哎，和大人，您这明显是在偷换概念啊——”纪晓岚瞪圆了眼睛正要反驳，一直努力憋憋憋的景瑞皇帝终于在把自己憋死之前爆发了：“够了，给朕闭嘴！纪晓岚、和珅，你们二人停职两月，同往蒙古接十五阿哥，并巡行直隶，你们一起看看十五阿哥到底适合干什么，能干什么，两个月后回报给朕！退朝！”
纪晓岚吵得脸红脖子粗，和珅也争得粉粉盈盈，听到冰山皇帝的话，两人都傻了，喂喂，就因为这点儿破事，他们两个当朝一品一起被发配了？
身后的众同僚纷纷做出幸灾乐祸的鄙夷状：该，叫你们两个天天玩儿，该！
只有一个人气鼓了腮帮子，福康安愣过之后追着景瑞皇帝讨说法要媳妇去了：喂喂，不带这样的，不就是暗示了一下永琰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废柴吗？至于把我家狐狸给送出京吗？两个月，你让我怎么过？
皇帝走了，慧亲王追人去了，没热闹好看的众大臣磨磨蹭蹭地往外走，刘墉不忘过来假假地抹了抹眼泪，王杰却背着手义正辞严地鄙夷两人：“二位大人，你们今天根本就是当着皇上的面无理取闹！”
刘墉抹眼泪的手指差点儿戳进眼睛里，见两个当事人都黑了脸，赶紧牵着倔驴子王杰的缰绳快步溜：王杰这脑子怎么就永远只有一根筋儿呢？和莲公主啊，您还得好好调|教才行！
等到空荡荡的乾清宫只剩下纪晓岚跟和珅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纪晓岚才嘿嘿一笑，腆着老脸拉过和珅的袖子：“哎，和大人，这皇上到底在气哪出啊？”
和珅嫌恶地将他拎着自己袖子的两根手指头掸走，冷笑着：“纪大人，连唱的是哪出戏都不知道，您就粉墨登场了？”
纪晓岚用烟杆挠挠背，翻翻眼睛：“反正啊，我天天闷在京城也累无聊了，正好有这个机会出去走走，很好。”
“跟十五阿哥一起出去走走——到时候有你受的！”和珅嘀咕一句，转脸看向御阶旁老太监的方向，只见那老太监挤眉弄眼：慧亲王还在毓庆宫跟皇上闹脾气呢！
和珅又想起昨晚的……脸上不由发烧，把纪晓岚撇下快步走出乾清宫，上轿子之前吩咐刘全：“今天我回和琳那儿住！”
刘全点头哈腰地放下了轿帘，心中为今晚留守和府的众家丁默哀：哎，慧亲王扑了空的怒火，你们就再受一次吧！
景瑞皇帝果然是雷厉风行，今晚和珅纪晓岚刚刚打点好行装，第二天出京的马车都准备好了，让两人不禁有一种错觉：他们是不是被皇帝流放了？
当然，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夜晚是最容易见鬼的，景瑞皇帝的冷气逼得阳春三月的京城重回冰川不见艳阳，他身后就自然多出了阴魂不散的怨灵一枚，如影随形坚决不让他跟皇后独处，福康安死不要脸地直说：我不能一个人做天涯沦落人！
没过几天，皇帝受不了这个怨魂版电灯泡了，在皇后温柔的笑容中，一道圣旨发下，把这小混蛋也踢出京城：十八阿哥永璘去山东体察民情，因为年纪尚小，慧亲王负责保护！
福康安对着气鼓鼓的傲娇小朋友眨着眼睛，半晌不见小傲娇说话，忍不住捏了捏那软乎乎的腮帮子：“喂，你好好的去什么山东？难不成……想永琰了？”
嚓，这个世界有这么惊悚？
永璘不高兴地打掉他的手，皱起小眉头奶声奶气地抗议：“别动手动脚的，要尊老爱幼！”
福康安拍拍小孩的头：“你也记得，要尊老爱幼，皇兄可把你托付给我了，要听话，知不知道！”
“我才不是小孩子，才不要你保护！”永璘不高兴地翻过身子蜷起来，只留一个屁股对着福康安。
福康安更好奇了，贱手一伸直接往小孩子的软乎乎的屁股上戳，戳得小傲娇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气得小眼圈都发红了，福康安依然无辜地问道：“哎哎，永璘，说清楚嘛！对了，我听和悯和永珏说，你这几天经常往太后那里跑……是不是太后跟你说什么了？”
永璘刷拉一下扭开小脑袋，小眼睛翻得高高的，完全将福康安那张欠扁的脸从自己的视角内屏蔽掉，他才不会告诉福康安，太后敏敏告诉他，山东有一个夏盈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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