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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红楼
第三天傍晚，一架马车披着夕阳余晖，慢慢驶进了和府后门。
幸亏和珅提前把和琳打发出京了，福康安抱着软趴趴的大狐狸，顶着满府人炽热的眼光，淡定地向后院走去。
刘全不愧是和珅亲自调教的，看着自家大少爷把脸埋在小王爷肩膀上，赶紧腆着一张油乎乎的褶子脸，狗腿地引路开门，准备好点心开水好茶，然后拉着一府下人去“算账”。
当然，是算之前拿大少爷打赌的帐了！
若是有谁不愿意来……看大少爷那模样估计气性不小，现在谁愿意送上门去给大少爷当出气筒？
和珅钻进被子里恶狠狠地磨牙——这小混蛋，太混蛋了，太混蛋了！
福康安坐在床边上戳被子团团：“喂喂，我要走了，你就没什么话要说？”
被子团团颤了颤，闷闷的狠声传出：“没话说！你自己乖乖找死去！”
福康安抽了抽在嘴角，不高兴地开始扒被子：“喂，你这也太无情了？我都给你睡过了，穿好衣服就翻脸不认人？”
和珅狠狠把被子踹走，钻出来拎着他的领子，总算说了句“人话”：“别的我不管，是你让皇帝罢了我的官的，那就别指望我再给你收拾残局！”
“知道了，知道了，”福康安腹诽道自己算计了这只狐狸，要是最后却搞不定那可就丢大人了——戳了戳狐狸粉扑扑的脸蛋儿，皱起眉，“我说你是怎么了？和大人不该是温文尔雅宠辱不惊的吗，怎么跟只被踩了尾巴的狐狸似的？”
和珅美目圆瞪，冷笑声声：“你可以买只狐狸去踩踩它的尾巴，看它挠不挠你——算了，不必那么麻烦！你直接去招惹撩拨皇后，你就知道我这样的反应已经够正常了！”
“呃……”福康安咋舌，虽然皇后也是只狐狸，但是你不用说得这么“他乡遇故知”吧？
而且招惹撩拨皇后……万一那只炸毛了自己可安抚不住，说不定还会被殃及池鱼的小心眼皇帝给公报私仇！
于是，小豹子极为无耻地退让了：“好了，别闹脾气，我现在是爱屋及乌，坚决不吃狐狸肉，坚决不猎狐狸！”
“你可以学学富察浩祯那‘捉白狐放白狐’！”
“才不要，我捉到了狐狸绝对不会放的……”
……
闹了好一会儿，福康安把和珅抱在怀里，亲亲脸蛋，很是哀怨：“喂，真的就没一句好话？”
和珅闭目养神，从昨天晚上几乎一夜没睡，他的腰要疼死了：“你去把我床头暗格里的东西拿来。”
福康安不解地挪过去，掀起锦帐，在墙壁上敲了敲，果然听到一处空音。
“转一下我床下的按钮。”和珅继续提示。
福康安照做，伸手下床，果然摸到一个硬硬的旋钮，用力一掰，只听“刷拉”一声，墙上裂开一个空洞，里面放了一叠厚厚的稿纸。
福康安将稿纸拿出来，翻了两页，豹子眼瞪得滚圆：“这是什么？林黛玉，薛宝钗？什么‘高山洁士晶莹雪’，‘世外仙株寂寞林’？这不是以前淑慎公主那边的两个小格格吗……”
蘅芜格格薛宝钗嫁了广东十三行的少东家潘有度，潇湘格格林黛玉嫁了年纪轻轻便名满天下的学者徐润第。
而且，她们的婚事，都是满汉联姻的典范。
谁敢拿她们做文章，往小了说是污蔑格格，往大了说是图谋不轨。
“如果，我是说如果，情势危急。”和珅依然闭着眼睛，声音低沉，严肃非常，“万不得已时，这是最后的办法，可以保证你翻盘。”
“你……”福康安仔细看着这卷手稿，越看越惊愕，也越佩服自己——自己这是什么眼光，或者说真的是吃了豹子胆吧，看上了个什么人啊！
“确实很奇怪，或者说是个天大的巧合。但其中原因我不能告诉你。”和珅终于睁开了眼睛，漂亮妩媚的狐狸眼中却满是寒冷如雪的光芒，“这是不得已的办法，如果格炎真的逼得你无路可走，你就把这份东西散播出去——雪妍姑娘的‘大作’。”
福康安的眉头越皱越紧，和珅却冷然继续：“雪妍姑娘联系过的几个出版的人，我瞒着皇太后留下了一个，就在郊外的庄子里，还有画押的字据。到时候你把他接出来作证，雪妍和格炎百口莫辩，只要皇太后入局，他们最轻的罪名也是污蔑格格，破坏满汉联姻——满门抄斩。”
福康安定定地看了他良久，忽然叹气，干脆将手稿扔回暗格里，拧上开关。
福康安凑过来搂着狐狸，毛手毛脚地吃豆腐：“我说，我若是这么做，就算皇太后不杀你，淑慎公主也很死你了，皇上也肯定会给你一顿排头吃。”
“皇太后不会杀我。”和珅淡淡地笑了笑，“有些事不能告诉你，但是她绝对是感激我的。”这个世界，知晓《红楼梦》的，除了那个莫名其妙的雪妍，就是皇太后和自己。那位善良的同情心泛滥的皇太后想救的可不只林黛玉薛宝钗二人。
所以现在，金陵十二钗的命运，从正册到又副册，除了在慈宁宫陪太皇太后吃斋念佛的贾元春和林黛玉薛宝钗，其她人，全部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本来只是想利用这些事讨好皇太后，不过现在看看，也是牵制皇太后的一个法宝吧？
——不过，这个法宝，不太好用，最好不用。
福康安抱着他怨念：“你是靠着皇太后搭上皇上的，得罪她对你后患无穷。”
和珅轻笑，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趴好：“是啊，后患无穷。”
虽然不知道那个皇太后是哪儿来的，但是她似乎对前世自己所做的那些个破事异常清楚。所以说，皇太后手里，何尝没有他和珅的把柄？
只不过因为有皇上和孝公主他们一直护着，皇太后从来没有正面接触过这些阴私下作的玩意儿，没那个心念算计罢了。
“我值得你冒这么大的险？”小豹子凑近狠狠啃狐狸的嘴，笑得眉眼弯弯。
——说不感动，是假的；原来在自己不知不觉中，这只狐狸已经为自己做了这么多。
——竟然还死死瞒着不让自己知道？怨念地伸出手指戳狐狸，真心怨念，要不是这次他大意了，或者说对自己关心则乱了，自己也没那么容易算计到他吧？
喜欢上个狠毒到没人性，又聪明到显妖姓的……真憋屈！
被戳疼了的狐狸缩了缩脸蛋，拎过被子蒙头，都被温泉水煮过了依然死狐狸嘴硬：“有备无患，我只是不想输而已。”
“我知道了，”福康安干脆把整团被子抱在怀里，极坏地戳来戳去：“乖，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这点程度，我不至于应付不来。再说了，永璟也要在他家十二哥面前出风头呢！”
……就是，按永璂那迟钝到可爱的小模样，估计这件事结了那小呆羊也看不明白。
和珅怀着把自己闷死的决心拒不钻出被子，缩成一团狠狠磨牙：是吗？你这小混蛋是不是也打算在你前世的夫人，明姑娘面前出风头？
朝堂上——
格炎最近心情很反复，反复到心脏病都快发了。
虽然军工的资料搞到手了，但是慧郡王跟和珅的打擂也飞快地结束了。
皇上擢慧郡王为正白旗满洲都统，和珅则因为一件莫名其妙的和离案丢了所有的差事。
看样子，是慧郡王完胜。
据说，依然在家蹲着的纪晓岚得到这个消息，当晚就摆酒庆祝。
和孝公主运筹帷幄，又狠狠坑了几个人。
形势不在意料之中地一边倒，格炎有些慌了，要是硬碰硬，他未必碰不过慧郡王和傅恒，但是要把自己运作多年的所有人脉势力拿出来拼，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他也下不了这个决心啊！
虽说自己跟慧郡王没有大的恩怨，但是去年年底慧郡王就把枪口对准他了，而且若是现在收手军工就别想沾到一点了……更是不甘心。
正在这时，更大的意外出现了。
被他放弃的外甥，丰宁，竟然真的聚集了大批正蓝旗的势力，趁着慧郡王刚刚坐上正白旗都统位置，轮流发难！
格炎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丰宁，已经跟原配冯霁雯和离了啊！
据说那个曾经很得丰宁宠爱的苏若兰在和离案结束的第二天就上吊自杀了，那么……
想到还被自己关在家里的女儿，格炎冷冷一笑：养了只小白眼狼儿，不过看样子，还是有点利用价值的吧？
晋郡王府，听到格炎上丰宁府为女儿说亲的消息，永璟好奇地问优哉游哉喝茶的福康安：“既然本义就是把他们一起端掉，为什么一开始你跟和珅都要破坏他们的联盟？”
福康安挑了挑眉，想起昨晚跑去和府，软磨硬泡了半天，那只狐狸最终半推半就着从了，扒了毛毛的狐狸媚得跟妖精似的，啃起来唇齿留香……豹子眼弯的跟月芽儿似的：“一方面是为了让丰宁把正蓝旗拖进来，另一方面，因为一开始他们的联盟不够稳固，格炎随时能够抽身。可现在不一样了，格炎是主动绑上他这个外甥了。这样转一圈，表面上势力范围没变，但是他们已经没有了主动权。”
“那接下来该我们出手了。”永璟看着小豹子春风得意的模样，忍不住出言讽刺，“幸好你家那只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要是你对上他，还不知道落魄到什么样子呢！”
“我魅力大，你嫉妒啊！”福康安甩眼神瞪回去。
“名声臭出京城十里八乡，紫禁城一霸凶神恶煞到没人敢嫁，只能吸引一只千年狐狸精的魅力——我一点都不嫉妒。”永璟回的刻薄至极，气得小豹子直吐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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