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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弘昼
一身新潮到怪异的旗装，脑袋后面别了把歪歪斜斜的扇子，拎着个鸟笼子的弘昼终于溜溜达达地踱出来了，看了看对峙的几个小辈儿，砸吧了几下嘴，不着痕迹地挡到永璧前面，摇头晃脑地教训起来：“哎，年轻人啊，就是气盛，吃个饭都能上火。不过也是，最近天干物燥的，这样吧，今个儿惊吓到大伙儿实在不好意思，小唐啊，你给每人加一份冰糖鸭梨，算在本王账上，算是本王给大伙儿赔罪了！”
“和亲王这时说的什么话啊！”
“哎呦，和亲王请客啊，那非得吃，非得吃！”
“小的就谢谢王爷了！”
众人一阵哄笑，有弘昼在不怕了，这位可爱的荒唐王爷是最平易近人的，也是最记仇的——富察浩祯当初为了个歌女大闹龙源楼得罪了十阿哥的那笔帐，相信和亲王牢牢记着呢！
“五叔……”永琪见弘昼出来了，对永璧满肚子的牢骚只能不甘地咽下去，富察浩祯原地红着双眼喘着粗气，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弘昼掀开笼子上的黑布，逗着那只娇小的彩色鸟儿：“哎呦，宝贝儿，吓到没？乖，不怕不怕，就是误会而已……”
娇小的鸟儿叽叽喳喳，扇着小翅膀跳上跳下的可爱模样显然大大娱乐了弘昼，弘昼忽然把鸟笼子往桌上一放，一手揽过永琪一手揽过永璧，在两人光光的脑袋上打了个不轻不重地镚儿，带着猥琐地笑，教训着：“你们啊，出来玩就要好好玩，带着身份能玩什么？”
“是，阿玛教训的是。”永璧当然一副狗腿样，主动拿过那个鸟笼子，讪笑着当孝子，“阿玛，小翠儿该饿了，儿子去弄点甜粉屑去，小翠儿最喜欢吃那个……”
弘昼挑着眉点了点下巴，永璧立刻狗腿地跑走了，永琪却有些不满：“五叔……”
弘昼继续揽着他坏笑着传授“经验”：“你这哥哥‘关心’妹妹的婚事是好事，可是不能太招摇啊，同样是等着指婚，和兰公主可是乖乖呆在宫里的，和晴公主要是暴露了身份……”
“是，五叔……”永琪虽有不甘，也知道闹大了对晴儿不好，只能瞪了永璧的背影一眼，咽下这口气，拉着福尔康跟富察浩祯回雅间了。
晴儿颤着身子悠悠地跟回了雅间，临走时惊惧万分地看了弘昼一眼——弘昼笑得慈祥而调皮，就像个老孩子似的。
直到永琪雅间的门彻底关上，弘昼才看了看那个弹琴的女子，装出一副嗔怒样，小声问：“那个臭小子在哪个房间里？”
弹琴女子也是见过世面的，只是捂着脸上的疤痕，吃吃一笑，对着楼上一个门帘半掩的房间挑了挑小手指。
弘昼了然地一撩袍子，悠悠然然地上楼——双手不着痕迹地握了握，准备……凑人。
和珅当然赶紧识趣地躲在门边，弘昼掀开帘子直接冲进来，一脚踹上木门保证隔音，然后就开始挽袖子：“好你个臭小子啊，鬼主意出到本王头上了！”
福康安在弘昼上楼之前就擦了擦嘴跳了起来，讪笑着磨蹭到弘昼身边，讨好地扯扯他的袖子：“王爷，我也是看不过那个富察浩祯啊，他都给您的酒楼添了多少麻烦啊！”
弘昼故作生气地哼了一声，双眼中的痛快得意却掩不住。忽然伸手掐了掐他胖乎乎的小脸，揉了又揉，直到福康安快忍不住要捂脸跑开了才放开手，拎着他坐到椅子上，懒洋洋地仿佛才看到和珅：“呦，这还有个小子啊！啧啧啧，真漂亮，你从哪儿弄来的？”
弘昼问话的时候又顺手地揉了一下福康安的小脸，调戏得小家伙都想瞪眼睛了，为了自己的脸不被当成团子搓，福康安从椅子上跳下来，把正准备下跪行礼的和珅拎起来推到弘昼面前做挡箭牌：“这就是我跟您说过的，钮钴禄氏善保。”
被和亲王的金手拎过去掐脸的和珅相当无奈——前世怎么没发现这位荒唐王爷还有这么个不好的习惯？
不过，前世，和亲王跟福康安也没有那么熟。
弘昼把和美人的玉颊不轻不重地掐了好几下才满意地放手，一副审查验货的眼神把他从上到下看了一遍，评头论足：“啧啧，真是美人，难得的美人。”
和珅不得不深深揖礼，语气无奈至极：“王爷莫要再拿奴才开玩笑了。”
弘昼也知道点到为止，毕竟他老人家只是爱玩，可不想真的被人当成有特殊癖好的色狼，摸了摸下巴，切入正题：“我听英廉说过你，官学生中难得的聪明又用功的好学生，可惜就是家里……你坚持提前毕业的事，可是很让英廉不好受呢！哎，当时英廉是说过要资助你读书的吧，你怎么就偏偏不答应呢？”
和珅看着弘昼笑意中带着审视的眼睛，想了想，还是把那句豪气的“大丈夫不吃嗟来之食”给咽了下去，再次揖礼：“奴才没想那么多，家里的银钱只够支持一个人念书。奴才的弟弟只比奴才小两岁多，若是再不读书，就来不及了……”
福康安坐在一边，百无聊赖地抱着手，看他这不知道有几分真的装相，轻轻在心里笑了一声。弘昼叹气，眼中划过一抹赞赏：“你倒是个好哥哥。”
和珅的微微笑了一下，说的很实诚：“奴才阿玛去的早，临终时将弟弟托付给奴才，奴才虽不是什么大丈夫，也知道孝悌之义……奴才现在只希望弟弟能有出息，将来奴才的脸上也有光不是？”说着，调皮地像和亲王眨了眨眼睛，露出一抹小得意。
弘昼却再次叹气，下层旗人生计困难，一旦没有了依靠，就是瞬间从天堂掉到地狱，再想爬上来，何其艰难……微微动了动扇子，不着痕迹转向福康安，结束这个话题：“所以你就把他要到你这儿了？”
福康安可爱的包子脸上挤出一个相当猥琐的表情：“嘿嘿，王爷，你看他长得那么漂亮，就是只用来看，也够‘赏心悦目’啊！”
弘昼故意一扇子敲过去，笑骂道：“小小年纪，就知道说这些混话了，要是给你阿玛听到，小心你的屁股！”
福康安“大逆不道”地嘿嘿诡笑，扒着弘昼的衣袖装可怜又装可爱：“您可千万别告诉阿玛啊，我这不是跟您学的吗？您的警世良言我可一直记在心里，‘人活一世，要活的开心，活的恣意’！”
“臭小子！”弘昼又摸了一下他的脑袋，感慨万千，还颇为愤愤不平，“你都不知道，皇兄说皇家不能收义子，要不然他早收你当干儿子了。我就跟他说，他不行，我行啊！结果他臭着一张脸就下旨把你弄宫去了，这小心眼的，别忘了他当初还抢了我一个和婉呢！”
福康安控制不住嘴角的抽搐感——原来我被接进宫是因为这破原因啊！你们兄弟俩无聊了玩你们的去，别把我拖下水啊！
和珅乖顺地低着头，看着福康安跟吞了只苍蝇似的表情，心里已经笑翻了。
弘昼却还不放过被现实狠狠打击到了的福康安，凑近他的包子脸坏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揪住他的辫子不让他跑：“乖，叫声‘阿玛’来听听？”
喂！福康安捂着后脑勺的辫子，真的想翻白眼了——这皇家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有这么强买强卖的吗？
和珅肚子里笑得翻江倒海，唇边却只溢出一丝礼貌的微笑，福康安狠狠瞪他：爷是为了谁的事才被和亲王拉着“调戏”的？
和珅暗暗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您辛苦了，继续，坚持到底就是胜利。
“喂喂，别眉目传情，叫阿玛！”弘昼不满了，不轻不重地捏了捏福康安的辫子，鼓着腮帮子坚持要他叫这一声。
福康安实在扛不住，只能搬傅恒出来做挡箭牌：“王爷，要是让阿玛知道我敢认您当干爹，他会打断我的腿的！”
弘昼一瞪眼睛，满脸护犊子的凶相：“他敢！我和亲王的儿子他都敢打？”
喂喂喂，我不是你儿子啊！福康安满心都是奔腾的草泥马，全然无力，辫子又被人揪着，也跑不掉，只能心一横伸头挨一刀：“……干爹！”
弘昼却更不满了：“什么干爹，叫阿玛！”
福康安真想撞豆腐算了，或者用桌上的鱼汤淹死自己也行，正想着对策，救星终于来了——永璧蹑手蹑脚地推开门，不出意料地看到自家阿玛又在欺负小孩子，赶紧过来把可怜的福康安从弘昼手里解救出来，塞到和珅那里——福康安一溜烟窜到和珅后面，完全不顾丢人地揪着他衣服拿他挡弘昼，看来真是被这痞子王爷欺负得受不了了。
永璧摆出一副被抛弃的狗狗样，抹了抹根本没有的眼泪，大男人的脸愣是做出我见犹怜的表情，牵着弘昼的衣角楚楚可怜：“呜呜呜，阿玛您要认别人做儿子了，您不要孩儿了，呜呜呜……孩儿要跟玛嬷告状，要跟额娘告状……”
弘昼也装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从脑袋后面抽出扇子指了指福康安再指了指永璧，最后干脆一扇子打到儿子脑袋上：“你看看，你都不知道整整那只什么耗子帮阿玛出气，阿玛还要你干什么？”
“呜呜，我是没人要的孩子啊……”永璧哭的，或者说唱的更起劲了。
弘昼继续敲他：“阿玛的‘经验’都不知道学，不知道帮阿玛哄你额娘，哄你玛嬷……”
“那儿子现在努力还来得及吗？”永璧的双眼湿漉漉的，活像一只对着骨头摇尾巴的大狗狗。
……
福康安一手揪着和珅一手捂眼睛——不忍心看，真不忍心看，太荒谬太恶心人了！
和珅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父子俩上演亲情折子戏，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两代和亲王都这么有趣？真不该苦思冥想怎么逗万岁爷开心的，万岁爷生气的时候把他骗到和亲王府上看戏不就成了吗？
……
弘昼永璧的笑脸苦情戏终于演完了，笑脸的是勾肩搭背遛鸟回去的父子俩，苦情的是不幸看现场的和珅和福康安——好笑是好笑，可是那台词太恶心了！
窗外已是夕阳西下，福康安理所当然地要和珅再请他一顿晚饭，和珅付了帐之后，不着痕迹地冒出一句：“奴才多谢三少爷的引见。”
福康安无所谓地摇摇扇子：“我说过，要是你表现好，我会帮你把那个爵位要回来。和亲王是个不错的人，只要投他的性子，他就会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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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看明白了么，小福包子一开始就是想带和美人见弘昼的，耗子的事不过是闲来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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