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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马场
伴读的事情终于解决了，不用做夹心饼的福康安显然心情非常好。和珅当然也沾了光，不用天天被这位小爷整来整去使唤着玩儿——这是不可能的。
难得的休沐，也不用去皇后的庄子上。和珅赶在前一天晚上回到家，还没进门，听到声响的自家弟弟就飞奔出来扑到和珅怀里，一边蹭一边撒娇：“哥，你总算回来了，想死我了！”
和珅看着慢慢抬起头的弟弟，看着小家伙满眼的泪花儿，好笑地揉了揉小孩的脑袋：“哭什么，哥哥是去办差的，又不是去要饭的。”
和琳皱皱鼻子，从上到下把和珅好好看了一遍，目光最后还是定格在散发着药油味儿的和珅的肩膀上，泪泡儿更闪亮了：“哥，他欺负你了是不是？官学里的人都知道，富察家这位三小少爷的脾气差到不行！”
和珅揉揉弟弟的脸，唇边的笑温和如风：“没有，这是哥哥不小心弄伤的，他还帮我上药来着的。其实他这个人还不错，你忘了哥哥教过你的，亲眼识人，流言可听，万万不可信。”
和琳扁扁嘴巴，眼睛里又出现了蚊香圈儿：“哥，你又来了……我听不懂啊……”
和珅很坏地点了一下小孩的头，眼里闪着促狭，就像一只摇着毛绒绒的狐狸尾巴的妩媚又狡猾的狐妖：“那么说点你听的懂的——比如，之前说过的，一个月的论语？”
和琳的蚊香眼立刻沾了水汽变成狗狗眼，抓着和珅的手臂委屈又心虚地不停撒娇：“哥，我知道错了，你就别罚了，我再也不说那些混话了……”
“真的知道错了？”和珅故意板起脸。
和琳的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眼神极度虔诚：“真的真的，哥，相信我！”
和珅这才恢复笑容，拍拍弟弟的肩膀：“好了，进去吧，不早了，赶紧睡觉，明天还有课呢！”
在宫里，他是睡在福康安的卧室的外间的隔间里的，条件不算差，福康安睡觉也挺安分，不会三更半夜地折腾人。
不过，粗俗的说法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在那个充斥着看不见的欲望与血腥的宫廷里，他始终没有办法完全放松自己的精神，入睡极浅，失常惊醒；有几次，去上书房给福康安送东西的时候看到跌跌撞撞还在学走路的永琰，心里还是涌上一股彻骨的冰寒，似乎自己又回到那个散发着腐烂霉味的囚房里，又变成那个即将上路的年过半百的老人，眼睁睁地福长安含着泪给自己递来一根白绫……
虽然成竹在胸，但是真说一点都不怕，绝对是自欺欺人。
还是家里好，有清脆的滴漏，又幽香的兰花，最重要得是，有活泼可爱的弟弟。和琳多乖啊，可不像那个眼高于顶，张牙舞爪豹子似的小少爷，难伺候的要命。
带着一丝对自家好弟弟的得意，和珅慢慢进入了梦乡，不过意外地，梦到了福康安，梦见他让自己干活，跟自己商量，帮自己上药……尤其是那张肉乎乎的永远带着桀骜不驯的表情的小脸——如此真实……
“喂，醒醒，醒醒！”摇晃了半天，这家伙还是呆滞了一张漂亮的脸，福康安不满了，拎着他的睡衣，直接上手在他受伤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疼得和珅“嘶”了一声，立刻跳坐起来，当然，彻底清醒了。
——所以，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的床上会多出来一只盘着腿，一手压在膝盖上，一手托着脸，满脸不满的福康安？
和珅揉了揉还有些酸涩的眼睛，看了看窗外才泛了一丝白的天空，无奈至极：“三少爷，您这个时候跑到奴才家里干什么啊？还有，你是怎么进来的？”
福康安跳下他的床，把自己带来的另一套大一些的骑装扔给他，颐气指示到理所当然：“你家的奴才哪个敢拦我？还不快穿衣服，快点，要不然好马会被挑光的！”
马？福康安确实穿了一身骑装……，小小年纪已经有些英姿飒爽的感觉，很适合他。
和珅一边下意识地穿衣服一边回忆，福康安似乎没跟他提过马的事情吧？
看着磨磨蹭蹭一脸神游的和珅，趴在他床边上的某只早起的鸟儿不满了，直接跳到床上一手拎起他的胳膊一手把衣服袖子往上扒，偏偏刚好是和珅受了伤的那只手，疼得和珅冷汗直冒，赶紧扶着肩膀慢慢拉衣服：“三少爷，您轻点……”
福康安眼中的鄙视之情更浓了，没好气地放下他的手帮他系扣子：“果然没用，这点伤就受不了了，乖乖跟小爷去跑马，为了不给小爷丢人，你这身子骨非得练得壮实些！”
“等等，三少爷，这衣服哪儿来的？”和珅手忙脚乱地跟他抢扣子和腰带，情急之下还不顾看看衣裳——这绝对不是一般侍卫能穿的到骑装。
福尔康答得理所当然，手上动作更快：“从我二哥的铺子里偷的，放心，我看过你的身材，这衣服肯定适合你——你要愿意把钱还给他也行！”
和珅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他系好扣子，塞进靴子里然后拽了就跑，一边踉跄地跟着他一边强调：“奴才怎么也是个侍卫，这功夫还是有点儿的……”
福康安直接拖着他跑，头都不回：“就你那两下子能干什么？快点快点，表现好的话小爷就放你的假，让你在官学放假的时候跟你弟弟一起歇几天……”
看着天上还未落下的月亮，想着已经在官学读早课的和琳，和珅不再挣扎，乖乖跟着他跑——没有理由拒绝这么好的条件。
在太阳还没升起来的时候，两人就赶到了目的地，这是京城的一个不小的围场，只对贵族开放。
福康安大摇大摆地拖着和珅走进去，无视周围之人的点头哈腰——和珅看出来了，这位年纪不大的小爷估计是这里的常客。
对着一个笑脸迎上来的管事，福康安得意洋洋地打了个响指：“就要小黑，一批就行了。”
和珅清楚地看见，脸瞬间绿了的管事头上滴下几滴无奈的汗。
“小黑？”和珅咀嚼着这个名字，好笑地问，“究竟是匹什么样的马，才能被三少爷叫小黑？”
福康安把扇子放进腰间的扇套里，空出双手准备骑马，听见和珅的问话想都不想答得理所当然：“废话，黑马啊！”
和珅觉得自己眼皮子有点儿抽。
当然，真正见到“小黑”的时候，和珅也如那位管事的一样，滴下几滴非常无奈的冷汗，这匹马的卖相相当好看，高头长耳，颇有赤兔之感，但是全身都是墨玉般的纯粹之黑，只有四个蹄子玉白如雪——乌骓的品相啊！
即使并非爱马之人，和珅也被这匹骏马吸引了，不禁走上前去，伸出白皙的双手摸了摸骏马乌黑的鬃毛，油亮得皮肤，良久才转过身问管事：“它到底叫什么？”
管事的刚刚做了个口型，福康安就望着天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管事的汗如雨下，顿时不敢吱声了。
和珅无奈地看了那好整以暇的小霸王一眼，再看看睁着大眼睛怎么看怎么盈盈委屈的马儿，摸了摸它的皮肤，摇头叹气：“如此的骏马，叫小黑真的可惜了。若是无名，就叫它墨麒麟吧！”
顿时，管事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忽然飞快地看了福康安一眼，然后摆出一副哭相：“这位小爷，这匹……是母马！”
母马？和珅诧异地看向福康安，对方翻了个白眼：“这个马场里的都是蒙古马，凶悍的要死，就你这瘦鸡似的身材，直接给你骑公马，不把你摔下来再乱蹄子踩死？小黑是我刚学骑马的时候二哥让我骑的，现在我都骑小白了。”
没气力去计较“小白”是匹什么样的可怜的骏马，和珅无奈地看了看那匹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渴望的“小黑”，想了想：“既然是母马，称墨月吧，‘小黑’之名，实在配不上它。”
似乎是共鸣，刚刚得了新名字的墨月撒娇似的对着他胸口蹭了蹭，吃着美人豆腐得意的要命。搞得管事的风化原地排水管子似的出汗，福康安撇着嘴哼了一声，抓起墨月的缰绳，提溜着和珅的衣角就走了：“好了好了，骑马不是凭嘴上功夫的，赶紧练练才是正经！”
虽然墨月是匹宝马，虽然她很感激和珅给她正了名，但是骑马不是件容易的事，马的配合很重要，人的主动更关键！
已经努力了良久，但是进步的幅度还没有指缝儿宽，所以福康安那眼睛还捂在指缝下面，不断叹着惨不忍睹，指缝里透出的满是滴溜溜的鄙视的光。
和珅又一次从马蹬子上掉下来，还好这次是侧摔，急中生智，按福康安教他的抱头就地打了个滚，总算没伤着哪儿。第一次他直接头朝下摔了下来，要不是福康安在下面及时托了他一把，他肯定摔断脖子了。
福康安气哼哼地过来拿脚踹踹他：“起来！你出去的时候别告诉别人是我教你骑马的……我绝对绝对丢不起这个人！”
摔青了半边身子都快没力气爬起来的和珅揉着自己更加酸痛的肩膀，看着一脸同情加恨铁不成钢的墨月，无奈至极地摊手：“三少爷，我的肩膀上还有伤，真的撑不上去啊……”
蒙古马都高，福康安又坚持真正的马上王者绝不会用马凳那种东西，所以直接后果就是和珅抱着高过他胸口的马鞍不停地重复跳起来、踩上去、滑下来、跌落地的毫无意义的循环工作。
——肩膀使不上劲儿，不悲惨才怪！
墨月真的是个好脾气的漂亮姑娘，陪着和珅在这里站了半天，任由和珅一遍遍抓她的马鞍，蹬她的马镫，只是偶尔抖一下鬃毛，打了个小小的响鼻或是小小的哈欠，然后用略带倦意的大眼睛好奇地继续看着两人。
福康安气得脸都红了，指着墨月的马鞍几乎是张牙舞爪了：“我练骑术的时候就是整个人从马上掉下来摔得一身青，二哥看不都看让我继续骑！”
和珅只顾坐在地上不停地揉腰揉肩膀，偶尔抬起怨念万分的脸，对一下他冒火的眼睛。
福康安实在受不了了，自己扒着马鞍刺溜一下窜了上去，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摊下来：“过来，我拉你上来。”
和珅理了理骑装，慢悠悠地站了起来，盯着马上意气风发的小男孩，目光很是怀疑：“你拉的动我吗？”别一起掉下来，就你那身肉，砸我身上那我估计得吐血了。
福康安拍了拍乖乖的墨月，吹了个口哨，伸出的手勾了勾：“别废话，上来！就你那没几两肉的身子，小爷我还拖不动？”
和珅看着他自信的模样，不禁有些迟疑——真的要上去吗？
墨月姑娘忽然仰起好看的脖子，对着天空细溜溜地叫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好听的笑意，不知道是在嘲笑他背上这个，还是嘲笑地上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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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小小温馨一下，明天开第二个局，围绕晴儿跟皓祯的乌龙婚事，也就是和美人劈腿的经过。
现在的晴儿还不是三爷，诚亲王不要曰我~
福隆安磨牙：“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你还没把人弄到手呢，就开始贴钱了？”
福康安鄙视：“切，开绣品铺子专门帮老婆作弊的人没资格说我！”
——墨月姑娘为什么那么乖？
——矮油，人家是颜控，看到美人，当然开启软妹纸属性啦~
——那么你干什么不蹲下来一点，让和美人跳上去？
——讨厌，那样怎么看他们同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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