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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陈光华大着胆子,伸出一只手搂在她肩头,秦如岭身形微微一滞,随即自然而然地靠了过来。两人依偎着站了会儿。陈光华像是怕惊扰了时光,悄声笑道:“我回去就跟爹说,我要留在京里,不回金陵了。”秦如岭猛地警醒,凝神想了想道:“不,皇上让你走,你就走。”陈光华吃惊道:“为什么?”秦如岭道:“因为要瞒过他。你我想要平安,只能先瞒着他,再慢慢想法子。这件事你别让任何人知道,哪怕是令尊令堂,都不能泄露半点风声。”陈光华踌躇道:“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皇上终究会知道。”秦如岭略带忧色道:“暂且瞒着。瞒了一时,有一时的安稳。若是不瞒,君明玉就是前车之鉴。”最后一句说得甚是悲凉,陈光华动容道:“我听你的就是。只是……我实在舍不得。”秦如岭笑道:“来日方长,何须急于一时。”布置一场假死,三年的时间已足够。陈光华喃喃道:“来日方长,来日方长。”想到能有一生的时间和她在一起,他就说不出的高兴。
秦如岭道:“一会儿吃了饭,你就回去吧。以后来找我,无须通报,你悄悄进来就是了。这易水山庄里净是皇上的眼线。”陈光华道:“好。”
两人在书房里吃完饭,又说了会儿话。陈光华才恋恋不舍地回去。至于回到驿站,被父亲又打又骂什么的都不在话下。只是他挨了打骂,脸上还满是喜气。看得陈绪心里发毛,想道:他有内力护体,不至于打这几下就打傻了吧。反倒不敢下狠手了。
秦如岭送走陈光华不久,便接到传召。她暗自嘀咕:这会儿叫去,莫非有什么急事。跟着来人走了。顾惊澜正在批折子,听说她来了,头也不抬,随手往旁边一指:“坐。”秦如岭谢了,过去坐下,说:“皇上……”顾惊澜摆了摆手,示意她别再说下去,提笔沾了沾朱砂,自顾写着。
秦如岭半途收口,只当他有什么要说的,谁知他视若无睹,仍旧批他的奏折。秦如岭心里有鬼,不由想:难道他听到什么风声了。偷眼望去,顾惊澜神色平静,下笔写字也是不快不慢一丝不苟,没什么异常。坐了片刻,天渐渐黑了,她终于坐不住,趁着顾惊澜喝茶的空挡,小心翼翼地说:“皇上,宫门快下钥了。”
话音未落,只听哐啷一声,顾惊澜竟劈手把杯子砸了下来,茶水和着碎片溅得到处都是。总算秦如岭坐得较远,只有衣角沾了几点水迹。她愕然抬头,惊道:“皇上……”顾惊澜为人自持,发作时多是言辞锋利咄咄逼人,绝少拿东西使性子,竟是难得的气怒。
顾惊澜的表情还算平和,惟有一双眸子亮的几乎烧了起来,他紧盯着秦如岭,忽地展颜一笑,柔声道:“如岭,你说得对,朕虽不能日日召幸宁妃,要见你却不费什么事。你……今晚就留宿在宫里吧。”秦如岭登时惊骇欲绝:他以往多有顾惜,怎么忽然改变主意,撕破了脸皮。既走到这一步,他必定不容我回绝。大内高手众多,我决计脱不了身。只能先缓解他的戒心,再图后算,却是不肯松口:“于礼不合,恕臣不敢。”说着,跪了下去。她垂着头,只看见顾惊澜起身走了过来,在面前停下,方笑道:“不敢,为什么?”
秦如岭见房内再无他人,抱怨道:“如伶走了,也不用拿我抵数啊。”顾惊澜释然道:“她是她,你是你,朕若是真想要她,她嫁得成君明玉么?”伏身握住秦如岭手臂,将她扶起,拉进自己怀里。秦如岭不敢推拒,只得斜斜靠在他肩头。顾惊澜似乎不满意彼此太过疏远,双手环在她腰上,微微用力,两人便贴得更近了些。秦如岭心下诸多不情愿,暗想:不如趁机点了他的穴道,逃之夭夭,再不回来。转念一想,即使今日走了,难保不会被他找到,只怕下场更惨。可眼前这个坎儿,怎样才能过得去呢。她心思乱转,顾惊澜浑然不觉,慢慢抚着她的头发,凑在她耳边,轻轻说:“我这一生,决不负你。”
秦如岭全身发麻,再也忍耐不住,猛地出手,往他腕脉扣去:不管了,将来的事将来再说。顾惊澜好似早有防备,身子一侧,退开一步,叹着气道:“如岭,你的手一直垂在两边,竟不肯抱我一下么?”秦如岭一招失手,自知再无先机,顾惊澜武功虽不如她,撑个四五十招还不成问题,已足够他叫进侍卫来,只昂然站着:“请皇上不要逼我。”
“我逼你?”是我逼你,还是你在逼我?顾惊澜眸色转深,“我答应等你,没答应……”他说不下去,提声向门外道:“小范。”小范应了一声,推门进来,目不斜视,手里捧着一个盒子。秦如岭一眼认出,脚下一软,几乎站不住:我和陈光华见见面吃个饭,也没什么了不起。他怎会知道来龙去脉,还把这对糖人拿了来。顾惊澜瞟了一眼,她眼中是掩不住的慌乱,心下怒气大盛,反倒笑了,说道:“陈光华这糖人做得实在不错,和你有五六分像呢。”秦如岭坦然道:“是,皇上若喜欢,不妨留下。”她这样说,顾惊澜反而摸不清虚实,哼了一声道:“你没什么想说的?”你居然红杏出墙,给我戴绿帽子?真当我拿你们没办法么?秦如岭落落大方地说:“皇上不是说,让臣自己留心看有没有中意的,当为臣等做主吗?”也是急中生智,才拿他自己的话压他。
顾惊澜差点忘了这个茬,一怔道:“此一时彼一时,朕……”挥手让小范出去,才接着说:“你已是朕的宁妃,岂能再做他想。”更让他愤怒的是,秦如岭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意,偏偏她明白之后,还投奔到别的男子身边。
已经用如伶挡过一次了,须得另寻借口,秦如岭脱口道:“你后宫三千,我又算得什么?”顾惊澜听她语气中颇有醋意,不觉笑道:“你就为这个赌气?”秦如岭扭过头,硬着声气道:“臣不敢。”她越是这样,顾惊澜越是相信,轻声笑道:“不,如岭,你和她们不一样。”秦如岭肯舍命相救,这份情意他信之无疑,但他深知她的脾性,从不甘束缚,今日动了念头要嫁陈光华,明日难免没有王光华李光华,倒要早绝了她的念头才是。
秦如岭见他从陈光华身上转开注意,刚刚松了口气,刚刚松了口气,右手突然被顾惊澜扣住,顺势一拉,跌到他怀里,他的唇随之压了下来,她情急之下,把他推得一个趔趄。顾惊澜皱眉道:“怎么,你还想着陈光华么?”
秦如岭知他动了杀机,只得兵行险着,斜眼看着他道:“我想他又怎么了,至少他也只想我一个。”顾经澜微微一笑,好声好气地说:“从今往后,我也只想你一个。”话一出口,面上微红。秦如岭睁大眼,不敢想象这话是出于他口中,壮着胆子道:“他从来都不逼我。”顾惊澜敛容道:“只这一件不能依你。”说着,走上前来。秦如岭忙往后退了一步,索性耍赖道:“你别过来,我要动手了。”顾惊澜叹道:“你提得起内力么?”“我……”他一说,秦如岭擦发觉不知不觉中内力尽无,与中了化功散时一般无二,不禁咬牙切齿:多半是他让李如海又做了什么希奇古怪的药。眼见顾惊澜挡在面前,握住她肩头,低头吻了下来,忍不住道:“你……”顾惊澜不待她说完,堵住了她的嘴。
你真要我的命么?我既然答应了陈光华,就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秦如岭闭了闭眼,反手去拔发簪。她不想死,但更不想违背夫妻之义。手触到簪子那一刹,她忽然想到:我若死了,顾惊澜只会怪到陈光华头上,陈绪现在京里,他们父子谁也逃不掉。手不禁软软地垂了下来,她自嘲地想:或许这只是我给自己找的借口,无论舍弃什么,我还是舍不得去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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