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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已修)
青州离京城仅半日路程,顾惊澜不愿如伶一事声张出去,并未明诏出宫,找到秦如岭,他就决意回宫,又深知秦如岭花样百出,宁可麻烦一点,令她和自己同坐一车。
秦如岭直到出发才知道,笑吟吟地说:“多谢皇上厚爱。”顾惊澜见她笑得近乎扭曲,心中快意,在客栈被蒙骗的耻辱似乎淡了些:“上车吧。”
内力不在,秦如岭动作还算灵活,跳上马车,坐得离顾惊澜很远。
顾惊澜也不理她,拿着书自顾看着。秦如岭久坐无聊,垂下头,打起瞌睡来,半梦半醒之际,忽听顾惊澜问:“若是如伶不回来,你有何打算?”
“臣妹抗旨不遵,臣有失管教,自应领罪,但凭皇上发落。”如伶应该不会看着亲姐姐去死吧。
“别说得多么忠君爱国,”顾惊澜冷笑,眼风刀子般刮了过来,“官兵查房,没说查的是如伶,也许不过是查江洋大盗,你心里没鬼,怕些什么?你分明早就知道如伶要跑,给她打马虎眼,把朕派的人糊弄过去。朕昨晚不戳穿你的牛皮,是给你留脸,有心饶你一命。”
秦如岭眨了眨眼,现在是不是应该扑倒在他脚下,痛哭流涕,指天誓日为他把如伶抓回来,但这似乎有些难度,她根本不知道如伶会往哪里走,还是死不认帐好了:“皇上,臣惶恐,臣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皇上呀。臣妹能入宫为妃,是秦家天大的荣耀,臣求之不得,怎么会让如伶乱来呢。”越说越入戏,扑通跪到他面前,诚恳无比指天誓日。
顾惊澜额上青筋微跳,轻声道:“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臣不敢。请皇上明察,臣听到外边查房的兵士谈笑,说什么美女不见了之类的,臣才知道如伶跑了,自知愧对皇上,又急又怕,鬼迷心窍地,冒出那个念头,臣有罪,但只有办事不力胆小怕事的罪,决不半分欺瞒皇上之心。”这种流言蜚语无可查证,不知过不过的了关。
顾惊澜怒极反笑,一字一字象石头中蹦出来的:“陈总兵治下最严,麾下士兵敢说一个字,除非是不要脑袋了。秦如岭,你死到临头仍不悔改,以为朕拿你没办法么?”
秦如岭无可奈何,只得死赖到底:“臣句句属实,决不半句虚言。”顾惊澜瞪了她一眼,一腔怒气本欲发作,转念一想:要平衡江湖势力,委派不宜见光的差事还缺不得此人,顺势说:“朕姑且信你一次,待明日查实,再好好发落你。”
秦如岭松了口气,这一关总算是过了:“谢皇上。”伸袖搽了搽脸。
顾惊澜本不把她放在心上,此刻离得近了,才注意到她的模样和如伶十分相似,只是如伶张扬殊丽,如岭内敛沉静,令人一眼即可分辨,很少联系到一起。他的眼神不由变得幽深,
秦如岭毛骨悚然,轻手轻脚向后退去,一动顾惊澜就察觉了,锁住她的表情问:“你怕什么。”
“臣怕惊扰皇上。”理直气壮的理由。
“朕认识如伶,是十一岁那年微服出宫,朕迷了路遇上她,她给了朕一只糖葫芦。”不知为什么,顾惊澜突然有一种诉说的欲望,她的笑容如同破开冬日的第一道阳光,深深眷刻在他满是寒冰的心底。
秦如岭眨眨眼,又眨眨眼,确定自己没有幻听,其实她还可以补充个完整版本:正所谓完美的人,总有点小小缺陷。今上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路痴。那天本来注定要闹得鸡飞狗跳,奈何真龙天子,有天庇佑。如伶看多了戏,想女扮男装,瞒着父亲和她换了衣裳,她第一次穿上女装,得意洋洋上街闲逛,恰好遇上和贴身太监走散,迷离街头的顾惊澜,她一时同情心泛滥,装出初识的样子走过去:“小哥哥,你在等人吗?”她至尽仍记得叫出那声哥哥时的恶心感,偏偏顾惊澜很受用,对她和蔼可亲,她三两下套出话,送他到了皇宫门口,顺便把吃剩下的糖葫芦塞给他。他感动地问她名字,她不理,回头要走,偏偏迎面遇上了他一路找来的贴身小太监小范,小范去过她家,见过如伶,一下叫了出来:“秦小姐。”她胡乱应了声,扭头跑了。
难道就是那串糖葫芦给如伶招的祸?她脸上变色,果真好人不能做啊。
“世人看朕,看的多是朕的身份,惟有她,待朕一片赤诚。”顾惊澜说得感慨,秦如岭却觉得好笑,你算计兄弟,谋划朝局的时候,冷酷若斯,步步设防,何曾待人以诚,现在又来感叹人不以诚待你,当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顾惊澜这些话半真半假,原想对秦如岭示之以诚,令她受宠若惊,感恩戴德,再无二心,话一出口,立时醒悟:她跟随自己多年,什么事也瞒不过她去,不由一阵恼怒:“如岭,响鼓不用重锤,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
“臣的身价性命俱是皇上所赐,臣定当尽心竭力,死而后已。”激动地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秦如岭垂下头,暗暗撇撇嘴。
顾惊澜哼了一声,她素来是话说的漂亮,交下去的差使件件完成,却决不肯多下一点功夫,透露任何看法,他精力有限,于江湖事终不如她熟悉,难免有判断失误之处,她见了也从不指正,莫非想故意看朕笑话?真真是其心可诛。想到愤怒处,手上用力,书卷给捏得粉碎,从指间零落飘散,秦如岭吓了一跳,知他动了真怒,忙跪得端正些,摆出认真忏悔的样子来。
不过,此人现在还杀不得。顾惊澜缓和了脸色,说:“起来吧。朕知道你的心。”
秦如岭干笑两声:“谢皇上。”爬起来想坐回原位,却被顾惊澜故意一把拉住,她身无内力,措不及防之下,竟被他拉到怀里,连忙挣扎着要起来。
顾惊澜心中窝火,总算找到了地方发泄,按住她肩头,笑道:“如岭,我今日才发现,你长得很美,不知换上女装是什么模样。”兴致勃勃地说着,眼睛在她身上瞄来瞄去,似乎真想让她穿上女装看看。
秦如岭尽可能离他远些,强笑道:“皇上说笑了。”顾惊澜也不说话,只把脸又凑近了些,秦如岭忙向后仰,说:“皇上,马车太小,怕挤着皇上,请容臣坐到外面去。”
顾惊澜见恶作剧有效,更一发不可收拾,唇几乎贴到了她脸上:“如岭,你抖个不停,是在怕什么?”
“臣怕惊扰了皇上。”秦如岭硬着头皮说完,发觉他的手有下移的趋势,把心一横,扭头正视着顾惊澜:“臣对皇上倾心已久。”要演大家一起演。
顾惊澜显然惊得愣住了,她心情大好,接着说:“皇上是真龙天子,臣怕一不小心克制不住自己亵渎了皇上,多年来战战兢兢,不敢跟皇上亲近,但臣对皇上的心意,苍天可鉴。今日说出来,已是把生死置之度外,只要皇上知道臣的心,臣虽死无憾。”
尽管她说得滔滔不绝真诚无比,顾惊澜一个字也不信,嗤笑道:“如岭,你晕了头了,你是男子,竟敢对朕开这种玩笑,当真以为朕不会杀你么?”
分明是你起的头。秦如岭却不敢这样说,只看着顾惊澜揽住她的手,顾惊澜故意不放,用力捏了一下,觉得她骨骼纤细,身子柔软,全不似男子,心中一动:莫非是如伶假扮的?但她耳朵上没有耳洞啊。微一走神,秦如岭哪肯错过良机,出手如电,连封了他七处大穴。
顾惊澜以为她身无内力,不是自己对手,稍微大意,便为人所制,这下阴沟里翻船,恼怒至极。秦如岭拔下发簪,抵在他脖子上,解开了他的哑穴:“跟他们说,折去凤凰集。”
凤凰集位于青州之东,算得一个大镇。
顾惊澜冷哼一声:“你敢弑君?”
“弑君是不敢,不过,皇上,”秦如岭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瞧了他两遍,瞧得他浑身不自在,才说:“臣对皇上早有亲近之心,难得皇上成全,臣今日一偿心愿,他日千刀万剐,死而无憾。”另一手直截了当去解他衣带。顾惊澜明知她对自己毫无爱慕之意,冷笑道:“你试试看。”
秦如岭解开他上衣的衣结,露出雪白的中衣,伸手一拨,整个上身裸露出来。他居于深宫,保养得宜,加上修习武功,虽没有练出块块纠结的肌肉,却显得结实精悍。秦如岭裸男见得多了,原也不在意,一看之下,大是羡慕:若我生为男子,会不会也是这样。一时呆了。
顾惊澜浑身恶寒,喝道:“看什么看,滚。”秦如岭回过神,得意一笑,在他胸膛上来回摸了几把,一本正经地评论道:“手感不错。”
顾惊澜气得几欲晕去,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终有一日,朕要你百倍偿还。”
“再说吧。”敷衍似地应了一句,秦如岭作势要解他腰带,却没想到他平日被宫女太监服侍惯了,在他人面前赤身露体也不觉着羞怯,加上铁了心看她玩什么花样,索性任她摆布。
秦如岭反而没了注意,不好意思真去脱他的裤子,又不甘心,想了一想:“你要是不叫他们去凤凰集,我就把你阉了。”是男人就怕这个。
顾惊澜眼中几乎喷出火来,忽然神色一缓,笑道:“如岭,你终是不敢杀我。”
“我是不敢杀你,”撇除多年君臣,总有一分同窗之谊,“阉了你倒是敢。”
“你不敢,”顾惊澜笑得镇定自若,“阉了我更甚于杀了我,你杀我尚且不敢,何谈其他。”
笑得真是刺眼啊。只恨我不是男子,不敢杀了你阉了你,总敢把你剥得光溜溜地给人欣赏一番。秦如岭叹了口气,“皇上,这是您逼我了。恕我不敬。” 重点了他的穴,掩上衣襟,直接拖着他踹开车门,跳下马车。
随行的侍卫吓了一跳,正要围上来,秦如岭手上簪子一紧:“谁敢上来我杀了他。”
众人果然停下步子。
秦如岭满意地对着顾惊澜一笑:“你手下真听话。”
可惜也有一个不听话的。顾惊澜恨恨地想。
“把最快的马牵来系好。”
众人投鼠忌器,无不从命,牵了匹马过来,系在树上。秦如岭又逼着他们把其余的马都给赶跑了。她一手解开缰绳,说:“你们退后十丈,不许跟上来。”众侍卫期期艾艾地望向顾惊澜,见他不说话,只得慢慢腾腾往后退。
估计着足够远了,秦如岭翻身上马,拉起顾惊澜坐在自己身后,扬鞭狂奔而去。她内力被制,一心找地方运功冲开穴道,跑出一段,取出人皮面具给自己和顾惊澜戴上,换了匹马,大摇大摆进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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