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天使

　　红药化好了妆，头发中规中矩地盘成一个髻，妩媚之色尽消，显出女强人的干练来。

　　玖把她送到门口，送上几句鼓励的话：“要加油喔，这可是历史性时刻，能帮什么就帮什么，说不定历史书上就会有你的名字~~”

　　“有那么多人在，估计也没有我说话的份，光看看呗。”

　　手机在挎包里响起来，红药漫不经心地一边穿鞋一边接电话，嗯了两声后，她的动作忽然停下了。

　　“什么，他进医院了？”红药惊呼了一声，玖看了过去，是谁受伤了吗？

　　“好好，我马上就来。”红药急急忙忙挂了手机，对一脸疑惑的玖说：“会议我不能参加了，文森特受伤住院了，我得去照顾他，你留着这里看店，好吗？”

　　“好的，你放心地去照顾他吧，只是可惜了，这么巧……”

　　玖怀着担忧，一个人照看店，她打开电视机，调到了新闻台，红药没时间去关注决定E未来命运的会议，就让她来关注吧。

　　这次的会议不是公开的，媒体所能了解的情况玖只有与会时间地点，连具体是何人参加也只有看会议主办方愿不愿意公布名单了。现在，玖能在电视看到的就是一辆辆轿车进入会场车库。主持人神情有些激动地解说，在一句“最后是什么情况，两个小时后让我们拭目以待”后结束了这段新闻。

　　先把这事放下，玖打电话给红药询问文森特的情况。

　　“文森特头上缝了两针，现在情况还好，已经睡着了。”红药的语气里带了些疲惫。

　　“怎么会受伤的？”

　　“说起来也算是他倒霉，他和朋友出去喝酒，自己没喝醉，反倒被其他喝醉的给撞了。幸好车速慢，他也就受个小伤，估计住上两天拆了线就好了。”

　　“唔，得好好补补了，要我烧什么带过去吗？”

　　“不用了，我叫了外卖，不算贵的。”红药也开始省钱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那把病房号告诉我，我这边等会议结果出来就过去。”

　　记下了病房号，玖不愿坐在电视前空等，即使红药订了餐，也不妨碍她拿厨房有的原料做出自己的心意。

　　红烧蹄髈费了些功夫，小火炖煮的时候玖回到了电视前，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N个无聊透顶的广告和重复播了多少次的新闻过去后，那个女主播的脸又出现了，可是她的背后一片混乱。

　　“此次会议的结果出人意料，”女主播的声音急促，脸上混合了压抑了的惊慌和惊讶，“会议主办方中央新闻办以强硬的态度拒绝了E协的所有诉求并以反人类罪宣布E有罪，就在刚才，军队包围了会场，现在我们可以看到有数名军警进入了会场。”镜头一转，对准了会场大门，晃了一下又转向整个街道。玖看见了黑压压一片人头，全是荷枪实弹的特警。

　　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了，愤慨？失望？还是恐惧？没想到政府居然如此不要脸，以协商的名义齐聚了E协的骨干成员，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网鱼似的围捕了他们，掐灭了所有不利于政府的苗头，即使民众再有什么话要说，一切已经成为定局。政府能做出这种违反常理的事就一定有着过硬的腰板。政府，他现在谁也不怕。

　　玖来不及为E协骨干们默哀了，她现在只后怕，幸而红药没去开会，幸而文森特受了伤，让她不至于收到红药入狱的消息。

　　惊魂未定的玖带着蹄髈汤去医院，一路上颇有些惴惴不安，生怕忽然跳出来一帮人指着她说“这是个E，别让她跑了！”

　　平安无事到达医院，看见红药和文森特两人也是神情严肃，看来，他们知道发生了什么。

　　玖叹了口气，放下汤：“这下我们该怎么办？”

　　“我不会就此放手的。”红药坚定地说，甚至带了恶狠狠的语气，“我不相信E会因为少了几个领导人就一蹶不振，大部分E还在，我们的联络网还在，我们的工厂也还在，就凭这些，加上我们的坚持，不会输的。”

　　“可是政府的态度……”玖咬着唇不说话了。

　　“我们已经像老鼠一样活了多少年了，再多几年也无妨，只是这次，我们所有的力量不能挑明了，我们要成为地下党。”

　　会到这种地步吗？玖不愿这么悲观，然而事实不得不逼迫他们这么做。在当天晚上，政府针对E问题召开了新闻发布会。

　　“经国家科研机构研究认定，E对人类有巨大的潜在威胁……”发言人板着脸孔对着屏幕，看得玖牙痒痒。有威胁，你怎么不说说具体是什么威胁？！

　　“军方一组织人员在各地进行搜捕，希望各地民众能协助我们的工作，积极举报，一经核实即奖励举报人五千元。”

　　会后记者提问，果不其然有人问到了所谓潜在威胁是什么，而发言人的回答则是“国家机密，不予公开。”

　　可恶！玖真想把电视砸烂。好长时间才冷静下来，玖面对空无一人的酒馆，感到了孤立无援。玖脱了鞋子，蜷着双腿缩在吧台椅上，右手习惯性地拿出手机。

　　吧台上方的灯闪烁了几下，“啪”地一声归入黑暗，玖恍若未觉。白莹莹的屏幕光打在她脸上，她翻到了快一个月不曾想念的联系人——曦。最初的绝望过后，玖的头脑清醒了，也不再认为两人的互相承诺仅仅是幻觉。曦长时间没有联系她，最大可能还是出了什么事。玖不能坐视不管，她决定给曦打电话。

　　为了避免出现手机被他人接听等意外情况，玖特意坐车跑到更偏僻的地方，用公用电话拨打了曦的号码。

　　每一次按键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所有的号码拨下来，玖的掌心里已经沾满汗水。从第一声“嘟”开始，玖便暗暗祈求着能听到曦的声音，她等待着……

　　实验基地。从前属于曦的卧室，现在空无一人，属于他的个人物品全都不见踪影，这里干净整洁得好像从没有人在这里生活过。只是奇怪的是，床底内侧钢条中架着一只手机，它努力震动着，可它黯淡的屏幕显示了它无法再待机，终于在十几秒后，它不甘心地停止了震动，陷入了漆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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