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到荼蘼□尽(写手:毕毕)

作者:飞飞粒粒闯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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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唐家丽的二十岁生日宴派对,最动听的音乐,最好喝的香槟,一切都应有尽有,绅士淑女们喝酒谈天,气氛愉悦。
      只除了宋恩慈一直冷眼旁观。
      但见唐家丽如只花蝴蝶般穿梭。
      蝴蝶穿到她面前问:“品禛哥送的泰迪熊,我找了好久,没想到真能如愿。恩慈,我帮品禛哥选了件礼物,你说他会喜欢吗?”手打开盒子伸到宋恩慈面前,里面静静躺着只超薄精致的云石绿瓷漆都彭打火机。
      宋恩慈连眼角望都不望她,只是冷冷地说:“他不会用的。”
      唐家丽一呆,讪讪的笑。“是嘛。”
      隔会便听见她跑去对着宋品禛娇憨地叹气:“你都还没有说到底喜不喜欢?”她的手臂自然地圈入他的臂弯,状甚亲昵。
      宋恩慈斜望着宋品禛,他似感应到,眼神与她的同样复杂。
      他轻轻挣脱开身边人的亲密束缚,宋恩慈已低下头划着脚尖并未看见。
      只一会,便听见咕咕咕地笑声。
      宋恩慈的内心一片空白,无悲无恨,来来往往不过都是些过客,她同自己说。
      卡卡走了过来,拉一拉她的手。
      他拿过瓶香槟及两只杯子,斟了酒,笑着说:“‘今朝有酒今朝醉。’安琪,是这么说的吗?”
      宋恩慈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是——,你好厉害。”
      她举杯一饮而尽。
      宋恩慈取过香槟,斟了一杯又一杯,苦笑着说:“我还以为自己够坚强,夸口告诉自己无论前方荆棘遍布,最后总能披荆斩棘走出生天。这样努力地使自己被爱,绞尽脑汁。结果才发觉,已搞到连我自己也会讨厌起这样的我。”
      “可是卡卡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我要怎样才能渡过这漫长无尽的黑暗?”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卡卡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安慰她,只是揽住她肩膀轻轻拍。
      乐队奏起了热烈的桑巴。
      “尊贵的公主殿下,今夜月色清风恰好,请问能否有幸共舞一曲呢?”他立刻抓紧说,面上诚惶诚恐,很努力地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可怜兮兮,但……好像还是可怜得令人心动。
      宋恩慈纵再郁苦也不由得别转面孔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回过头来,轻咳一声,挺起胸,昂着头,倨傲地微微颌首,伸出手,由他带入舞池。
      不远处宋品禛的脸上浮现淡淡笑意。
      宋恩慈每一个飞快旋转的舞步涌起的都是难言的伤苦。
      十七岁那年的孤寂如水晶灯下流丽的光不知不觉地笼满了她的心房。
      宋恩慈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从小自己的幸福总要结束在一次又一次的意外中。她拼命去防堵每一个试图将她拉离他的力量,然而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次次的转身拒绝,深深地无力感终于侵入体内,她就要认输了。
      可是慢着,角落中的两人似乎发生了争执。宋品禛不耐地一挥手,唐家丽那咯咯咯的笑声已全然无了踪影,脸刷地变了色。
      宋恩慈睁大眼睛瞧。
      隔的远了些,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见宋品禛似催促着唐家丽要做什么,两人匆匆离去。
      宋恩慈耳边仿佛有个小小声音在对她说:跟过去,看看他们到底怎么了?快,跟过去。
      卡卡握住宋恩慈的手,发觉她双手冰凉。“怎么了?我们去旁边休息会吧。”
      宋恩慈并未听见,她只听得见又一个声音在对自己说:不,不要跟过去,不要再错了,这样继续很卑鄙。
      踏出的脚步又向后退,可是,突然之间,宋恩慈只觉内心烦躁异常,如同只困兽再无法忍受伫立原地。
      一曲未罢,宋恩慈怨恨自己不争气,但双腿已不由自主地跟走了过去。
      他们去的是二楼的休息室。
      休息室的门半掩着,里面两人的说话声清晰地传出来。
      “你不是说放在这里的吗?在哪里呢?”宋品禛的声音中透着焦虑。
      一阵急促地簌簌翻物声。
      “你怎么可以擅自处理我的东西呢。”他的语气越加凌厉。
      “不就是个旧的zippo打火机吗?你不是说那个都彭的挺好,所以我就——”唐家丽试图辩解。
      “你——”他气急败坏地打断了她,片刻,克制着压低了声音问:“家丽,你再好好想想,到底放哪去了?”
      “我就随手往烟缸一扔啊——,大约是被人当垃圾倒掉了吧。”她讷讷的说。
      zippo,zippo,原来为此,宋恩慈无力地靠住墙角,仿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般。
      一下子,那些美好的记忆又重新浮现。
      那是她第一次听品禛说起zippo在二战中的光荣故事,它为多少人在寒冷的时候点燃了生命的火焰,它甚至可在十一级的大风里,为人们煮出一顿晚餐来。但最最打动小小恩慈的是战壕中的美国大兵们在zippo的火焰里刻上了心上人的名字,每次点燃香烟,每次吸入肺里。
      她送给他时,他笑着说它是一团火,一团永不熄灭的火。
      宋恩慈心头一暖,象卖火柴的小女孩突然划亮了根希望的火柴般。
      她听见他朝外走来的声音,忙不迭躲避,冲出门的宋品禛完全没有发现阴影里的她。
      朝里望,还留在屋内的唐家丽苍白着脸,凭心说,唐家丽有着邻家女孩般单薄的骨架,妩媚的唇,可是——宋恩慈定一定神,深深吸一口气,转身欲走进屋去。
      手猛被一人抓住,她惊得回头望。
      唐家驹把手指放在唇上,示意噤声。
      宋恩慈一愣,来不及言语,已被他拖住走了开去。
      唐家驹走得又急又快,走到书房,推门进去。
      宋恩慈跟得气喘。
      “放手!你快放手。”宋恩慈叫道。
      “你要做什么?”她狐疑着后退。
      “小姐,应该是我问你要做什么?”唐家驹松开了手,讥讽说。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宋恩慈别转面孔,一言不发。
      “她已经受伤,请不要再这样,家丽只不过是个才刚满二十岁的女孩。”
      “你还真是个好哥哥。”宋恩慈揶揄他。“换做从前二十岁早已可相夫教子了。”
      唐家驹忽然淡淡地笑了,“建造胡夫金字塔很神奇,它是将一块石头搭在另一块石头上,没有用任何粘合物,却能历经几千年的风雨而屹立不倒。就象有些关系,自己可能都不明白,却是牢不可破的。”
      宋恩慈怔怔地望住他。
      唐家驹叹一口气:“家丽从小到大一直过着很简单的生活,这让她的性情纯洁如阳光。她的人生到目前为止面临的最大挑战不过是新长出来的智牙,她在犹豫要不要把它们拔掉,因为她讨厌打针。”
      他将手扶住她肩膀,稍稍用力,旋即放开道:“家丽过完这个假期就会走。我会让她明白他并不适合她。”
      宋恩慈看了他一眼,尽在不言中。
      安琪走后,卡卡一下泻了气,忽觉得晕眩,脸色灰败地靠在露台,夜幕中天狼星闪耀如宝石般璀璨,可是他却无心看,一脚踢上对面墙壁,啪地一声,他的情绪渐渐低落。
      唐瑭走过,看见卡卡独自站在露台,她敲敲窗,走至他身边,看看他,温柔地问:“是不是既不甘心又无可奈何?”
      高大英俊的卡卡忽然红了眼睛。
      “别啊,你这样地哭起来,我可是会被天打五雷轰的。”唐瑭打趣他。
      卡卡抬起头来瞪她。
      唐瑭望回他,他双眼黯然无神。
      她突然问:“爱只有在拥有后才会失去,那是不是说,不爱倒比爱更加幸运些?”
      卡卡看着前方,没有回答,像是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
      “人生总是多折磨。”唐瑭十分唏嘘。
      停了会,唐瑭轻轻说:“宋品禛说恩慈少女时曾经非常迷恋罗曼罗兰笔下的约翰克里斯朵夫,因为他是那种为了真纯的爱和美可以不顾一切的人,热烈而纯真。”
      只听见卡卡以十分苦涩的声音说:“但你也说那只是她少女时的迷恋。”
      “可是卡卡,天底下只有‘不一定’才是一定的。”她意有所指般道。
      这一夜,宋品禛开着车子满城转,直到很晚才回来,小楼里灯影依旧明亮。
      “这么晚了还不睡吗?在看什么呢?”宋品禛走入,见着灯下似在专心阅书的恩慈。
      “我控告你无视爱情,忽视追求幸福的责任,一味逃避,唯唯诺诺,我判处你终身孤寂。”宋恩慈高声地说,见他面色已变,方举了举手中书。“它说的。”
      “好了,好了,你不用再教训我了,我这就走。”宋恩慈放下书,站起身来,走过他身边,忍不住瞅他,他脸上透出浓浓倦意,真奇怪,这张脸庞竟然会有不再属于她的一日?
      楼梯转弯时宋恩慈才发觉眼角润湿,伸手默默抹去眼泪,她想,倘若自己未曾谋面的母亲能知,见她如此自讨苦吃,一定心如刀割吧。
      宋品禛轻轻抚过她留下的书,是萨冈的《某种微笑》,放在手中,却并未翻开,坐了会,伸手关闭灯火。
      被判终身孤寂,一定是,他想。
      室内漆黑一片,静寂得可听见蛾翅轻微的摩擦声,向着窗外明亮的他处飞去。
      徒留黑暗,长久的黑暗,时光点点滴滴悄然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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