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神子系列之白虎（师徒）

　　再次醒来时，夜若惜已置身于暗无天日的锁魔阵中。锁魔阵中的牢房潮湿，冰冷，到处萦绕着鬼魂妖魔的怨声，她再也没有玉笛的保护，蜷缩在角落里，双手使劲捂着耳朵。她尽力让自己去想些开心的事，但任她如何努力，脑中浮现的始终是那个白衣身影。回忆中也尽是八年来师傅在莲花峰对她的教导与关爱，以及在羽魔天的双印之下舍身救她的情景。胸口疼得厉害，她低下头，望着胸前的那道伤口，心头一阵抽搐，为什么顷刻之间，一切全变了！多年师徒情谊又怎样，她爱慕他又怎样，她成魔，他除魔，这就是他们师徒之间的宿命。在这宿命中，从她爱上他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此刻的结局。

　　回忆是个可怕的东西，她不敢回忆，只能静静地在这漆黑的牢中，被黑暗一点一点吞噬。一天过去，两天过去，十天过去了，依旧没有人理她。在这十天中，她尝试用魔怨之力挣脱，却无奈魔气全部被这个锁魔阵锁住，然后渐渐她也能够习惯阵中的怨声了，慢慢，她似乎有些能够理解其中的一些声音，大多都是哭泣的声音。夜若惜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眼睛直直地望着对面同样冰冷的墙，晓羽，这其中有没有你的声音。她慢慢抽泣着，将脸深深埋进了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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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放她出来，锁魔阵中戾气太重，以她目前的伤势，挨不了几天。”原予瑕平静地说道，视一旁愤怒的转轮于无物。

　　转轮望着态度坚决的原予瑕，重重叹气，他本以为原予瑕看明白了，想通透了才召唤出轩辕剑了结夜若惜，却不曾想一切都是他想得太简单。原予瑕根本没有想过要除掉她，他只是想压制住她的怨气，带她到龙池瀑底净化。他这个修为高深的五师弟是不可能不知道，可真身魔怨根本不会被净化，当年白虎跳入轮回河，轮回河将修过□□天的白虎神女和修过欲界天的九华上仙一并陨灭，却未能消除白虎的怨气。连轮回河都消磨不了的怨气，单凭龙池瀑是绝不可能！除非，除非找到失踪多年的昆仑镜……但自白虎将昆仑镜打碎后，几万年来，都无人再见过昆仑镜。昆仑镜的所有碎片也随着轮回河的涡流四散在六界，怎可能拼全。所以除掉真身魔怨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用轩辕宝剑将其形神除之，超度万年，才可永保无患。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以往你如何袒护她，我可以不听断灭之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她已经成为真身魔怨，无法回头，只能除之。难道你忘了师傅临终时所说过的话，真身魔怨出世的时候，便是六界覆灭的时刻！”

　　原予瑕沉吟片刻，抬眼望向锁魔阵，“可她也是我的徒儿。”

　　“她如今走到这个地步，我难辞其咎，她之过便是我之过，她之错亦是我之错。犯下大错，已是罪过，若再不能护她，让她一人承担，我枉得一身修为。我会带她到龙池瀑底净化，若千年之后，龙池瀑加之我万年修为都未能将她身上的怨气全部去除，彼时，我会杀了她。”

　　最后一句话说完，原予瑕转头看着转轮，面色平淡，这么多年来，也许这是他第一次对转轮说如此多的话。转轮又岂能不知，当年师父本是将掌教之位传于五师弟，奈何他只偏好钻研药理，无心管理九峰大小事宜，所以掌教之位便自然顺承给他这个大师兄。修道的岁月中，他与五师弟的感情最为要好，虽原予瑕话一直不多，但还是经常与他探讨炼药方法。可从掌教之位确定后，原予瑕与他之间的话便越来越少，虽然他知道原予瑕如此做法，是帮助让他的掌教之位坐得平稳无忧。

　　转轮看着原予瑕，心中沉叹一口气，“如果真到那时，你是打算与她同归于尽吧。”原予瑕看着窗外默不作声。

　　这时，断灭经过天台峰，碰巧遇到出峰的尤千音，尤千音参拜后，问：“师尊，可是来找掌教？他正与青莲上仙议事呢。”

　　断灭本是准备去罗汉峰与法华商议怎样除掉夜若惜，听到尤千音的问话，突然改了主意，“我是来找掌教的，他还在与五师弟谈？那刚好，我也正有事和五师弟谈，你先忙吧，我自己过去就好了。”

　　尤千音点了点头，飞离天台峰。断灭小心收起御剑，走向正殿。到了门口，却没有进去，而是在一旁静静听着。

　　“你可知那日她用五灵召……”说到一半，转轮突然停住。他早便知道夜若惜每日去华严洞采五灵召，是为了解原予瑕身上毒灵芝的毒。其实，在更早的时候，他便知道夜若惜与羽魔天潜入了九华山，那时原予瑕正是毒发最深的时候。他派尤千音全天候盯着夜若惜，发现夜若惜每日都要用血炼化偷来的五灵召，然后又偷偷给原予瑕服下。开始，他不明所以，难道她想为原予瑕解毒？可她根本不是神女。但后来，他见原予瑕日见好转，终于拿出师傅临终前交给他的钥匙，这把钥匙所对应的箱子，珍藏了师傅一生的心血。

　　打开箱子，里面有一部手札，转轮静静地一页一页翻查着，终于看到五灵召的字样。看过之后，转轮脸上突然色变，心中大惊，猛地合上了那本书。在那本书上，记载了五灵召的所有药用，其中师傅着重著写的一条便是，五灵召配以心爱之人之血，可解六界奇毒毒灵芝。在这一条的注解中，师傅提到了，若非亲眼见羽魔天当日以此法救活蓬莱岛主之女，他也不敢相信，普天之下，竟然有毒灵芝的解法。当年九华上仙传下医术时，曾记载过毒灵芝的毒唯有神女之血方可延缓上百年发作，却不曾记载过彻底根除此毒的解法。欣喜之下，他将解法记录了下来，写在转轮手中的这部手札上。由于手札只传掌教，所以其他人根本不知道。

　　他知此法定是羽魔天告知于夜若惜，而且羽魔天与仙界一向势不两立，羽魔天能告诉夜若惜救相当于仙界之首的原予瑕，定是有可交换的利益可图，所以转轮猜测夜若惜为了救原予瑕，可能勾结魔界，背叛了九华。加之他从夜若惜小时候便看出她怨气缠身，所以便想趁这个机会除掉她。但转轮并不知道夜若惜究竟对这解法了解几分，而且他也不相信她真的能够救得原予瑕。原予瑕做仙做了几万年，无论修道还是精神境界早已超越他们的师傅，隐有登上欲界天的事态。当年法华为情连累自己的师傅身死，都未能动摇原予瑕的仙根，区区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得逞。但当他看到原予瑕的毒一天天好转，仙身一天天恢复的时候，他心中终于害怕了。

　　难道他真的对夜若惜动了情？原予瑕乃仙界之首，若连他都仙根不稳，如何除去真身魔怨，这个夜若惜果不出他所料，终究是个祸害，不仅害了九华，害了原予瑕，亦会害了整个六界。

　　转轮决定不告诉原予瑕关于五灵召的事情，他不能够拿整个六界做赌注，他的法力与修为不及原予瑕，所以他一定会阻止他弥足深陷！

　　“好吧，就按照你说的做，你带她去龙池瀑吧。”转轮一挥手说道。

　　“谢掌教。”原予瑕淡淡回了句，转身离开正殿。而角落里的断灭立即收身，刚刚转轮的一番意犹未尽之词，也许在原予瑕耳中并不大在意，但断灭却是了解转轮，以掌教的作风，刚刚那话中一定有蹊跷。断灭凝神，五灵召……他的目光瞥向天台峰正殿的一只木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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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已经决定与她一同进入龙池瀑底？”白虎的声音轻柔空灵，端详着在一旁就不出声的原予瑕，问道。

　　“嗯。”原予瑕淡淡回了句。白虎并不差异这个回答，虽心有多少不甘与嫉妒，但只能化作一缕理解的笑容，“这样也好。”于房中踱了几步，又似想起什么，“上仙，听闻北溟海方向有异动，据北溟神君感应，气息是煞星的。”

　　“煞星！？”原予瑕惊异地问道，这么多年来，煞星一直未有动静，如今竟然在真身魔怨出世的时候有了影踪，难道他又要搞什么鬼？

　　“我是想还是去北溟走一趟为好，如果上仙急着处理夜若惜的事，白虎可以代劳。”

　　“多谢白虎神女。”白虎听罢朝盈盈一笑。原予瑕冥思片刻，“不过此事重大，我还是亲自走一趟北溟，待将她安置在龙池瀑底后动身。有劳神女代予瑕转告掌教吧。”

　　“白虎知道，上仙放心便是。”

　　当原予瑕进入锁魔阵带走夜若惜时，夜若惜已因疲倦乏力睡去。望着夜若惜惊恐憔悴的小脸，原予瑕心下重叹一口气，她本质单纯善良，走至今天的地步，却是他的责任。作为她的师傅，他未能教好她，更未能护她，可若要补救还来得及，只要在龙池瀑下沉睡千年，他们便可以重新开始。他横抱着夜若惜飞向龙池瀑，慢慢潜入瀑底，将之安顿好后，脚踩祥云，向北方飞去。

　　抬头望着天边渐渐远去的银色光晕，转轮沉声吩咐道：“千音，把夜若惜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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