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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颜箴就在这小小帐篷里静养起来，每日除了一日三餐和每三日去监军处诊治，再无其他杂事。
江虎来看他时笑说这是他缠了他干爹陈将军去郑大将军那说的，不准别人来打扰，否则军法从事，所以现在谁也不敢离近这五丈之内，牵马者更是远远避开，生怕一个看不住，再让马嘶。
刘三赵二他们自然不在被禁止之例，也不知听谁嚼舌，跑过来跟颜箴取经，怎么才能会说好听话哄人，到时候好哄女人开心。
弄得颜箴万分羞愧，因为他从来没有向谁认过错，小虎这是第一次，而且是当这么好几个人，又被传得大家都知道。
事后埋怨江虎，江虎乐得满床打滚，抱着肚子叫着应该写信让鹰儿送到谷里去，让大伙儿也知道，从来不认错的师兄第一次低头了。
颜箴摁着他搔痒，江虎笑得喘不上气，最后招来了寻他的江德劭，一见江虎在他师兄手下滚成一团，脸色又不怎么太好看。
颜箴自从被江德劭责怪后，一直跟他有点生分，慢慢地起身，帮师弟整理了一下衣裳，又把鬓边散落的头发拨回耳后，微笑道：“快回去吧，师兄也累了，一会要打打坐，恢复一下精力。”
江虎却不想走，转来转去，拍拍床铺，翻翻包袱，嗅嗅颜箴摆在帐子一角架子上的药，没一会又想凑到他身边缠歪。
颜箴在后面整理被他弄乱的东西，头疼道：“好了小虎，别再翻了，我这帐子小，你乱动，别再打翻我的药盘。”
江虎坐回床上，眼睛骨碌碌转个不停，突然问道：“师兄，怎么现在不见你做那些药了？”
“什么药？我这不是正在制着药呢？”颜箴摆正被江虎碰了一下，小半部分悬空、平铺着一层药的竹箩。
“我说是那些，有毒的，你以前在……在山里，不是经常采些毒花毒草毒菌还有蛇啊蝎啊什么的，制成一些稀奇古怪的药吗？怎么现在不制了？”
颜箴把目光转向江德劭，温言问：“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江虎嘿嘿一笑，“那天跟小山子比划，不小心把他胳膊划了一道口子，挺不好意思，就给他包扎。那小子生我的气，说本来是让着我，结果却被我伤了……”
颜箴眉头微微皱起，问：“然后呢？”
江虎道：“然后我们就顶牛了呗，他吵我我吵他，最后不知道怎么就扯到毒药上了，我说，早知道他这么吵我，就在刀上抹点哑药，一见血，药性发作，让他一辈子说不出话。他就说他去弄点毒药，也抹在兵器上，再捅我一下，让我毒气攻心受罪，不喊他爷爷不给我解药。”
又笑道：“师兄，你别说这小山子，虽然脾气又臭又硬，但我干爹说，他是打仗的好手，武艺没说的，虎营拔尖的，整个大营估计能赢他的也没有，而且有心，跟我吵完架，回去想了一会，就想出一个计策，如果把大营所有军士的兵器都抹上毒药，到时真打起仗，就能很快消灭敌方兵力，自己也能减轻伤亡。我听干爹这么一说，就想起你制毒是一把好手。”
颜箴的目光紧紧锁着江德劭，江德劭袒然跟他对视。
江虎跳到颜箴身边，抱了胳膊晃，“师兄，帮我们制一些药吧，我现在也是士兵了，还想打仗立功，封官进爵，到时候让皇上赏我几十个美女，生他几十个小宝宝，和师兄一起领了去闹师傅师伯他们。”
颜箴闻言莞而，目光收回，落在江虎调皮的脸上，伸出一个指头，狠狠地点在他额头上，笑道：“尽想着怎么调皮了，小心师叔揍你屁股。”
江虎笑道：“那你是答应了？”
颜箴微笑道：“若是以前，那是万万不肯答应，谁让你是我最关心最喜欢的师弟。答应你了，只是有一条，咱们是医生，不能随便伤人性命，所以这些药只让人手足酸麻，不会夺人性命。”
江虎的脸垮了下来，“他们手足软了，到时候还不是被我们砍死？有什么两样？还不如一下子让他们死掉……”
颜箴脸色微沉，“那你自己做这种药吧。”
江虎吐了下舌头，“师兄，你这是在责备我吗？”
颜箴淡淡道：“不是，只是我现在累了，想要休息了。”
江虎赶紧赔笑脸，“师兄师兄我错了，你就做麻药吧，我们也不砍那些被麻倒的敌人士兵，你别生气。”
颜箴转回笑脸，捏捏他的脸笑道：“对嘛，这样才是师兄的好师弟。”转目再看江德劭，已经转过脸望向帐外了。
过了一段时日，江虎悄悄问颜箴，到底跟李连山生了什么气，怎么气了那么久？颜箴说没有，江虎只是不信，说不可能，不然为什么一在李连山面前提起他的名字，那小世子就沉下脸，而且有时候他出来散散心，远远地看到李连山不是回转身就是从另一条路走？
颜箴苦笑说真的没有。
江虎还是不信，但他每次来，都有江德劭或是陈将军跟着，很多话不好出口，只好用“你休想瞒过我”的目光给颜箴一个威慑，只是颜箴总是不接他的目光，害得他每次白白瞪得眼疼。
其实颜箴这段时间比较劳累，每次去给监军治病时，都得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因为那朱明涛的一双贼眼阴森森、凉沁沁，每每盯得他心寒。
其实若一把弄死他也不是不可，大不了他携江虎离开，只是……颜箴给自己找着借口：不准白白挨那二十军棍，这辈子还没吃这么大的亏呢，不把他整掉三层皮，后悔来到这个世上，他就不姓颜！至于活取他堂弟朱明渐的心头血，弄得半死不活成了废人，那只是讨债前的利息，不算数的。
颜箴坐在案前，提笔陷入沉思。
冷不防前方有人阴侧侧地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颜箴随口答道，突然意识到在跟谁说话，立刻放下笔，站起来身子微躬，低声道：“晚生在想如何为大人治病。”
“哦，为本官治病？呵呵，本官疑心重，还以为你想着如何不露痕迹加害本官，就像害本官堂弟那样。”朱明涛靠在软垫上，嘴角挂着阴冷的笑。
颜箴抬起头来，直视着，半晌微笑道：“晚生日思夜想，想要如何解除大人病患，解除因朱将军拼力反抗而误取的心头血遗留下的症状，却没想大人疑心晚生加害，既然如此，还请大人另请高明，晚生技穷，治不得大人病症。”言罢收拾东西。
“慢着，”朱明涛道：“听说你与本官堂弟有言在先，三日内若治不好本官的病，愿提头来见？”
颜箴凝视着他，微笑道：“是的。”
朱明涛嘴角浮起一丝狞笑，“来人，把他拖出去，斩了。”
帐中卫士顿时扑过来拧住颜箴的胳膊，一脚踹在颜箴膝盖后弯，颜箴一下子跪在地上。
“慢，大人，颜箴何罪？就算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颜箴命悬一线，顿时急了。
朱明涛淡淡道：“你与本官堂弟说三日治好本官病，可现在已经十几日，本官为何还是不能病愈？这个理由可够让你明白？”
颜箴冷笑道：“当日我与朱将军所言乃三日治好大人疯症，这个约定不在第三日已经完成了？至于大人现在所患病症，乃是大人堂弟不肯献出六滴心头血，延迟三日才让我收齐导致，如何能怪得了我？”
“巧言令色，以为你的花言巧语能骗过本官？”朱明涛摆摆手，“拖出去。”
两名卫士一声得令，拖着颜箴就向外走，颜箴急了，手臂扭了几扭，不知怎地，卸开了其中一名卫士的关节，身子一晃，五指又捏住另一名卫士的胳膊，一拧一扭，那卫士也捂着胳膊惨叫起来。
帐外护卫闻声冲进，举起兵器，把颜箴围在当中。
朱明涛大声道：“快把他杀了，他想行刺本官……”
话音未落，刀枪剑戢已经向颜箴捅来，颜箴身子手指连点，挡在身前的护卫不知怎么，竟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颜箴离了他们的包围，来至朱明涛榻前，拎起衣襟，冷冷地注视着。
帐外又冲进几位护卫，急忙过来救，颜箴手一紧，朱明涛立刻狂呼：“别——别动——”
一名军官大声道：“放开朱大人，不然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颜箴目光从朱明涛脸上移开，望向十几名紧张的护卫，嘴角一弯，浮起一丝冷笑，淡淡道：“就凭你们几个，也能困住我？”
言罢五指张开，右臂向外一挥，一层淡淡的烟雾散开，十几名护卫只觉脑中一阵晕胀，手足酸软，扔了兵器，东倒西歪，躺了一地。
朱明涛吓得牙齿咯咯作响，“你……你想怎样？”
颜箴手一松，任他瘫软在榻上，居高临下望着他，淡然一笑，“你说呢？”
朱明涛强作镇定，“你不能加害于我，你若伤了我，帐外千军万马，你是逃不掉的。”
颜箴道：“哦，是吗？”从怀中布包中抽出一枚长长的银针，举到朱明涛眼前，问：“朱大人，你可知这是什么？”
朱明涛眼睛瞪得铜铃一样，恨不得从眶里鼓出来，“这……这是什么？”
颜箴在他眼前缓缓捻动着银针，微笑道：“这是晚生治病用的银针啊，只要扎对了穴道，用对了药，很多疑难杂症晚生都可以治好的。而且，朱大人的病，也不太重，只要晚生心情好，不出三日，便会让朱大人活蹦乱跳。但要是晚生心情不好，那么，无论什么病，晚生只会让它加重，不会让他痊愈。那么，朱大人，你猜晚生现在心情好不好呢？”
朱明涛浑身打战，“你……你想怎样？”
颜箴不答，继续捻动银针，道：“这枚银针除了会治病，它还有一个用处，朱大人不妨猜一猜。”
“本……本……猜不出。”朱明涛眼睛几乎瞪出来，瞪着那银针的尖正对着自己的左眼，缓缓向下，心胆俱裂，嘶哑地叫：“颜箴，你你……你你……”
颜箴待那针尖触到朱明涛眼皮时停住，微笑道：“朱大人，你以为晚生会刺瞎你的眼睛吗？放心，晚生乃是医生，不会做出这等残忍之事。”
朱明涛顿时放下心，缓缓睁眼，睁得一半，那针尖刺疼了他的眼皮，赶紧又闭下，拼命向下压头，以免颜箴手微微一沉，登时刺瞎自己的眼睛。
颜箴一笑，把银针从他眼皮上方拿开，站直身子，把弄着银针，道：“晚生这银针还有一个用处，朱大人，你见过赵大夫所用的针吧？长不过两寸，比晚生这银针短了一倍有余，你可知这是为何？”
朱明涛哪里还敢说话，用恐惧的目光死死盯着那针。
颜箴笑了笑，伸出手来，摸到朱明涛头顶百会穴，道：“朱大人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朱明涛哆嗦道：“百……百……百……”
颜箴道：“不错，百汇穴。朱大人，你想我这银针若是从你百会穴刺进去，会是怎样的一个结果？”
“你……你敢？”朱明涛再也忍不住，“你若敢加害于我，你……你也难逃一死，你……你若放了我，我给你加官进爵，让我姑母太后千岁重重地赏你，赏你美女，黄金白银，锦帛绸锻，你……颜箴，你好好想清楚，你若放了我，你想要什么，我求我姑母给你什么。”
颜箴听着，末了一笑，“朱大人的疑心真是太重了，朱大人乃天朝监军，晚生乃一介小小军医，如何有胆加害朱大人？”
朱明涛登时松了一口气，先前摆得足足的官威又出现在他脸上。
颜箴笑着说：“而且，若是加害了朱大人，朱大人一死，晚生的那些整人的玩意又能让谁来受着呢？”
朱明涛才松懈的神经再一次绷紧，眼睁睁地看着那枚长长的银针一闪，然后头顶微微一麻，脑中顿时一阵眩晕，俄尔又清醒，盯着颜箴，目露恐惧，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
颜箴微笑地从他头顶拔出银针，安慰他：“朱大人，虽然你有杀晚生之意，但晚生却没有杀大人之心。这大人可大大放心。本来晚生只是想让你缠绵病榻几个月，等仗打完了就让你好起来，可惜，你伤我在先，又想杀我在后，晚生不能不防着点。晚生适才将银针扎入你百汇穴，若再进三分，大人就重新疯癫，再无治愈可能，只是晚生是医生，做不得那种残忍之事，所以，请大人保持清醒，先在床上静养几日，等晚生想到其他法子，再来看朱大人。晚生告辞。”
收拾好东西走了几步，又站住，回过头来，脸上露出常人看了很温和、朱明涛看了却打哆嗦的微笑，柔声道：“对了，晚生险些忘了，为了让朱大人别再找晚生和晚生朋友的麻烦，有必要让朱大人长点记性。”
脸上带着那种令朱明涛从心底感到惊怕的柔和表情，慢慢走近，指法银光一闪，这次换上了长不及半寸的银针，在朱明涛膑骨旁边的穴道轻轻一拍，银光一闪而没，朱明涛脸上顿时露出痛不可当的神情，隔着衣服也能看出他腿上肌肉乱跳，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也无法动一动，只一会，汗如雨下。
颜箴温和地说：“这枚附骨针每天只发作两次，每次一个时辰，三日后，晚生前来为大人拔针。在此期间，还请大人好好反思一下自己，该如何对待晚生和晚生的朋友。朱大人，晚生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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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是挤，总是有的。
这是雷锋的一句名言，但是对于我，这时间就像是沙子里的水，挤出来容易么？
心情压抑，没心情风花雪月，所以这两个也别谈情说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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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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