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暖忆

　　她愣了一下，又是焦急又是欢欣。“你和她长的真像，那么未眠呢？”
　　我心里一紧，咬紧牙关。“妈妈她……，去世了。”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她的脸色顿时苍白，不断有冷汗滴下，眼里满是无助。我狠狠地咬住下唇，伸手接下她滴落的眼泪。
　　“看你这样，她也会难过的。”
　　她微微一怔，勉强勾起一抹微笑，自我解嘲：“是啊，她一向不喜欢我难过的样子。她……是怎么死的？”
　　“溺死。”我闭上眼睛，尽量不去回想那些满载痛楚的过往。
　　她苦笑一声，道：“她终究还是逃不过水祸。”
　　我眉心一拧，瞪大眼睛。“什么意思？”
　　她挑起一抹诡异的笑，摊手一放，鹰目渐渐有了神采。“当年你母亲贵为太子，却过于单纯，远没有她妹妹也就是现在的千凰王——应荻的城府之深，反而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她的眼神散发出深深的悔意，“那天，就是那天，我亲眼看见应荻把未眠推下水，只可恨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眯起眼睛，藏起危险的恨意。“你为什么不救她？”
　　她懊恼地垂下头。“是啊，我也恨我为什么没救她，让我此后整整17年都是怀着悔恨度日,为什么我没救她，为什么......”她悔恨地抱住头，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我根本救不了她......”
　　“是因为应荻也是你的女儿，你不忍心么？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母亲！”我的语气越发的咄咄逼人起来。
　　她苦涩的摇摇头。“不是，是我的能力不够，没有能力保护未眠。”见我疑惑地望着她，她轻轻的苦笑，道：“你很奇怪吧？为什么我是王上，却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女儿。”
　　我微微怔忡了一下，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虽然未免是太子，我是王上，可当年真正的实权却掌握在敬王应灵身上，她就是应荻身后强大的支持力量，我拿她没法，自从未眠落水失踪后，我就开始一点一点地笼络自己的势力，几年前被逼位的时候我也隐忍了下来，就是等着有这么一天，为未眠报仇。”
　　“敬王呢？”
　　她露出恶魔一般的笑容，“这个计划中最先死的当然是她，她的势力早就被应荻一点一点地吸空了，杀她简直易如反掌。”
　　若是在以前，我一定以慈悲为怀，劝戒外婆放过她们，怨怨相报何时了。可是一旦事情真降临到自己身上，还有多少人能看得开，抱歉，我可不是什么圣人。
　　但转念一想，若非应荻那样做，也许妈妈也无法和爸爸幸福地生活过了吧，记得妈妈说过，和爸爸以及我在一起是她一辈子最幸福的事情。心里的怒火消灭了几分，可妈妈的身体一直不好，很容易生病，最后一次和他们出海就是为了寻找隐居在孤岛的神医挽救妈妈的生命，而这一切也大多都是应荻造成的，可我恨么，却是恨不起来的。
　　也许妈妈的笑容太刺眼，太幸福了。
　　也许又是因为自小锦以后我再也没有能力去恨谁，太累。

　　“她已经发觉你的身份了，想必老早也派了杀手去刺杀你吧。”
　　我暗暗想起，之前那个给我下毒的女人应当就是吧，照这样说，那她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也有了解释，她是把我当成妈妈了，所以才暗下杀手，如今发觉我不是，也就多了顾虑，先旁敲侧击一番，再下手。

　　“需要我做什么？”虽说我打消了报仇的念头，但自保还是很必要的。

　　她点点头，说：“小栀，你先做好‘歌’，不要让她看出破绽来，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我现在也掌握了自己的势力，况且莫非是我一手提拔的，我对她又有救命之恩，所以她对我是忠心耿耿的。”说完从怀里拿出一块纯黑的令牌，递给我，又道，“你收好，不到万不得以不要出示，若有变故，你持令牌去见莫非，便可随意调动20万精兵。”

　　我谨慎地接过揣到怀里，说：“依我之见，除了莫非，庄丞相也是可用之材。”

　　她撤掉严肃的表情，玩味地笑起来。“怎么做了她的弟媳，心就向着她家了？”
　　我冷冷地瞪了她一眼，道：“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庄丞相与应荻一向不合，况且又有夺夫之痛，若我没猜错，应荻曾对庄丞相下过手。”

　　“是么？”她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冷哼一声，“这样就好办了。以后若有事商量，我自会想办法让徐公公带你进宫。”似是看出了我的疑虑，“放心，他虽看起来是应荻身边的人，但其实是我安插在他身边的一枚棋子，是可靠的。”

　　“那我就先回去了，以免她起疑。”突然觉得这位所谓的外婆确实精明而且冷漠的可怕，并不是那些可以亲近撒娇的外婆，皇家的血缘亲情，向来是最不可靠的，但她对妈妈看的出是真心疼爱，就算是为妈妈尽孝了。

　　她的面部线条柔和起来，淡淡一笑，慈祥而又充满了母性的光芒。

　　“小栀，这些年，你和未眠辛苦了，等这些事情结束，我们都可以轻松了。 ”

　　我报以一笑。“外婆，你也要好好的才好。”

　　“恩。”

　　说完，我凭着记忆沿原路返回。

　　她走后，中年夫人露出忧心的表情，径自走到一面石壁前，轻轻地半掀起山水画，露出后面小巧的格子，她伸手一探，拿出个黑匣子走到桌前。从匣子中拿出毫笔在丝绢上随手几笔，脸色一沉，露出算计的冷笑。

　　应荻，不要怪我不顾母女之情了，你千不该万不该，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