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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马车往山崖下掠去,只是这掠的方式有些与众不同,说得确切点,应该说是往山崖下滚去!天旋地转,整个世界仿佛被吸入一个巨大的旋涡中一般。我的身体在这个过程中几乎与马车内各个部分都接触了一遍。伤上加伤!
终于,在一番真正意义上的颠簸后,没头苍蝇一般的马车一头栽向一处不知名的河水中。冰凉刺骨的河水一下字涌入车中,扑打在身上,让我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
(呜~什么呀~~)
我睁开眼,猛地吐出一口灌入的河水。然而,更多的水涌了过来。忽然,我感觉眼前一亮,下意识地推了推,“卜刺”一声响,便发觉自己已落到了马车之外。
外边的天色已经全黑,我只能靠本身优秀的夜视能力在辨认周围的事物。
河水很深,水流又湍急,只要一分神,就会陷入危险中,尤其是现在状态的我。马车在河里半浮半沉,眼看就有被冲走的趋势。
宓瑟还在车里!我心中大惊。赶忙跃了过去。天黑水凉,而我身有重伤。但我怕多耽搁一刻就会有多一刻的危险,说不定到时连自己都赔了进去。
(呵,两个天位高手要是以这种方式陨落还真是会贻笑大方呀……)
我认准位置,慢慢朝马车靠过去。这时,湿透的衣服顿时成了莫大的负担。使不出天位力量的我只好凭着自己原本的气力去拖拽。身上有伤,行动也变得迟缓,这给我造成了巨大的困难。好不容易将她拖了出来,一失手,两个人顿时又被冲远了。
这是多么漫长而艰苦的斗争。伤痕累累的我费了好大的劲总算将她拖上了岸。
筋疲力尽的感觉好久没有来过了,这一次却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
紧绷的神经刚一放松,周身的疼痛加倍袭来。可我没有时间管那些伤,赶紧爬到宓瑟身旁,伸手放到她那秀美小巧的鼻子下。
(还好,气息还在。)
没有多想,我赶紧握起她的手,将剩下不多的真气输入她体内,顺带将她的湿衣服蒸干。
白色的雾气袅袅升起,汗珠裹着水珠从我额头上滚滚而下。
(呵,我什么时候那么有奉献精神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自我解嘲一般苦笑一下。
(恶魔果然不是好当的,这该死的爱!)
不知是不是冰冷寒水的刺激,她身上的毒似乎被某些物质镇压下很多。经我真气在关键处一冲撞,她便轻咳了一声,竟悠悠转醒。
我却缓缓朝后倒去,这一次,是彻底累得趴下了。
(现在就是想飞恐怕也没这个能力了吧……呜,这么重的伤得花很久才能恢复的……)
我浅浅嗑上眼睛。
宓瑟勉力撑起身体,看上去还很虚弱。忽然,她瞥见了我。一看见我,她顿时精神抖擞起来!
这让我蓦地感到一阵辛辣的讽刺。
(天呐,这就是怨念,怨念呐~~)
我心中一阵悲叹。
(我真没做错什么,真的啊~~)
我给她的真气还不够让她化气为刃,她就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
我苦笑了一下,却对此无能为力。
“我现在动的力气也没有了。既然你那么恨我,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砍成几段我都无所谓。”我轻声说道。
她怔怔地看了我好一会儿。“你怎么受了那么重的伤?”
(天呐,原谅我吧~~你瞎子呀,没看见我流了那么多血吗!?)
“是啊,”我没好气地说,“跟你洞房的时候太激烈了。”
她的脸顿时绯红,突然飞起一把匕首刺在我胸口跟手臂之间。
我汗毛根根竖起,瞪大眼睛,几乎晕死过去……
就在那棵树的底下,我沉沉地睡去了。
一睡便是很久很久……
等到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又挂到了西边。
(唔……我睡了一天吗?还是两天?还是……更久?)
我摇了摇脖子,头疼得厉害。
忽然想到那天的事……
(遭了!为什么感觉不到李煜的气了?他在哪儿?是死是活?)
我微微蹙眉,准备起身,却忽然感到手臂被什么拖拽着。低头一看,只见到依旧睡着的宓瑟。她紧紧抱着我的手臂,脸色酡红。
蓦地,一丝暖意在我心中滋生。
(睡着的她原来还是那么可爱呀……要是能永远这样看着她,那有多好。)
我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脱下一件衣服,然后撕成一条条碎布,转到树后将身上的伤口包扎起来。老实说这些布根本不够。本来想问她借,可一看她还穿着成亲时的红纱衣,要是绑在身上怎么看都像伤口崩开一样,于是作罢。
从树后出来时,忽然听到她的梦呓。“下次你要敢再胡说,我肯定一刀砍下来!”说话时柳眉倒竖的神态与清醒时别无二致。
(呵,梦中还想着我的事呀……可我到底该高兴还是悲哀呢?)
“是,是,知道了。”我恶作剧般地回应她的梦呓,心里却想着,下次一定在我跑得动的情况下说。
我来到河边洗了洗手,洗了洗脸,想冲掉上面沾染的血腥味。可忽然有了个奇怪的念头,好像今生今世,我的双手注定要占满了鲜血。
背后传来的一阵轻响打断了我不快的思绪。我回过头,看见宓瑟已经悠然转醒。
“你醒了?”我问道。
她点了点头,神情似乎还未从迷离中醒来。
我微微一笑,随口说了句:“瑟儿公主,天晚了,生把火,再过夜吧。”
忽然发现自己说了句废话,因为以我对她的了解,她肯定说,好啊,那你生呀。
“哦,那你生呀。”
(呃,为什么一点意外都没有?)
于是我只能带着微微郁闷的心情走进森林,低下头随意地找了些枯枝。烂叶看了就恶心,不找也罢。
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生活了。记忆中只有在静航殿训练野外生存的时侯才有过类似的经历。自己生火,自己找吃的,自己自理。虽然麻烦琐碎,但确是正常人的生活。猛然发现,自己竟有些厌倦了天位高手的生活。身为天位高手,却失去了凡人的乐趣。
至始至终,宓瑟都是环抱着膝盖做在那棵树下,神情木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没办法,人家是公主,谁叫我……谁叫我找了个赔钱货?)
花了些工夫,总算取回足够的枯枝,足够燃烧一晚的枯枝。我将它们堆起来,准备点燃。然而,点火时我却又犹豫了会儿。看了看她,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用魔法点燃。
她倒也没觉得什么,也许是对我稀奇古怪的本事早已习惯了罢。
夜,渐渐深了,篝火寂寞地燃烧着。没有细微的虫鸣,没有呜咽的风声,全世界仿佛都那样的安静。然而,坐在篝火对面的两人,心中却不宁静。
彼此沉默,也许双方都想掩饰些什么。
看着窜跃的火苗,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瑟儿,你还记得那天昏倒前喝过什么吗?”
她怔怔地想了想,继而竟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是父王送来的银耳。不过我觉得很奇怪,那个时候不应该吃东西的,父王为何会突然送银耳过来。”她又想了想,转过头来,“你想说什么?”
我犹豫了片刻。
“你说吧,我可以承受……也许……不,还是你说吧。”
“瑟……公主,”我顿了顿,吐了口气,“太祖要杀我们,两个人……”
有毒的银耳,明知我不在车里却仍对车下手,还有,出入皇宫的高手的气息……一切在我脑中慢慢串成了一条线。
可是为什么呢?理由?
“你说,袭击我们的……也是……”
我点了点头,想说什么却欲语还休。
“能让你伤成这样,看来对方的实力够强。”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很低,犹犹豫豫,“不过……谢谢你救了我。”
她向我道谢,真是难得。可我心里忽然不好受。
“你……饿不饿?”我扯开话题。
她先是一愣,继而微笑着点了点头。那笑,好生奇怪。
我转身走进林子里。
一片黑暗中,我扶住一棵树的树干,胸中却阵阵发痛。我怎么好意思告诉她救她的不止我一个人?我怎么好意思告诉她我这身伤并非全是为了保护她而受?
李煜,你到底怎么样了。我已经感觉不到你的气息了,莫非真的……你真是个猪,是个白痴,是我见过最蠢的笨蛋!
心里骂着,却痛快不起来,反而像丢失了什么般空洞。
良久,我仰起头,望着星空。
(看来现在已经用不着告诉她李煜的事啦……)
当我从林子里走出来时,宓瑟已经睡去了。她的脸只有在睡着时才会显出少有的安详。从她的脸色来看,毒暂时被镇压住了。至少已经能走路,能说话了。
我慢慢走到火边,盘腿坐下,开始调息。能感觉到身上的创口已经慢慢地在愈合。现在困扰我的,主要是残留在体内的剑劲。它们无时无刻不在摧残我的□□。而我,只能用自己的内力慢慢将它们逼出,别无他法。
(要快点呀!因为我已经能感到有对我们不利的气息在搜索我们了!)
那一天之后,宓瑟对我的态度渐渐好转。至少不再动不动就想把我砍成一段一段的了。而且我叫她瑟她也没再反对。
(唉,努力总算有回报啦~~)
追兵渐渐近了,还好我方向感不错(至少比某些在林子里转了老半天没结果的两个人强一些),一切还在掌握中。
在一处河道较窄的地方,我决定过河。
“怎么样?我背你过去吧。”我开玩笑道。
谁知,她竟真的贴了上来。
这一下轮到我不知所措了。
只觉得她将娇柔的小手轻轻放到我肩上,慢慢摩挲着,缓缓移动。等移到我某一处伤口时突然用力……
我张大了嘴,却喊不出声。
(没有人性啊~~苍天啊~~)
我欲哭无泪。
“你不背我了么?”她盈盈笑道。
“你……还是自己过去吧。”我黑着脸道。
堂堂的天位高手过一条河还那么狼狈,传出去肯定让人笑话死!
李煜你个猪头,还得我那么惨。应该叫你赔我精神损失费、名誉损失费,我心里狠狠地想着,如果你还活着的话。想到最后一句,惆怅又生。
忽然,前面的宓瑟在一块石头上滑了一下,扑通一声落到水中。
(呵,还好,有人比我还狼狈……)
我想着,心情慢慢好转。总不能傻站着吧,于是我上前向她伸出手。她把手递给我,脸却红了。
(拉个手都脸红,你几岁呀。)
我心里想着,嘴里却嘟哝着,“又不是洞房,你红什么脸呀。”
一句话出口,我顿时感到一阵寒意。
(说笑吧,她不是还没恢复嘛,怎么压迫感那么重?还是我……做贼心虚?)
“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什么也没说过啊!刚才那是大自然的声音…不对!你、你、你幻听!对!是幻听!”
不打自招的后果当然是很凄凄惨惨凄凄的……
粉拳如雨点般狠狠砸向我的眼眶……
(呜~~别打脸呐~~~啊~~~伴君如伴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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