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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吾妹莲儿,那日观星夜聊,你曾问星河迢迢处,可有为兄的一缕牵挂。你不知道答案,我也不知道。出门已有数日,心中抑郁却依然不得舒解。或许你又要怪为兄的太过固执,但人生种种,莫不是……”
红莲厌倦地扫下眉目,将手中早已旧得发黄的纸张折好放回眼前的匣子里。匣子是一般的软木,只是雕了些嵩山问仙的古旧图案,并薄薄地覆了一层松漆,没什么特别之处。里面厚厚地叠着不少相同的信折,都是泛黄的透出潮腐的气息。
揉了揉发酸的眉心,红莲抬眼看向窗外。
午后日光清亮,却催起阵阵睡意。侧窗口正对着雪白的光墙,晃得整个屋室异样地惨白。
红莲细皱着眉头,白削的脸在白墙的映照中多了点鬼魅。长长的发丝被息事挽成简单的圆髻,一只小小的镂金扣锁住髻尾。剩下的散发
批在肩上,侧面望去,只是个有点沧桑的少妇。
是了,一个沧桑的女子。脂粉未施,面目含愁,薄薄的樱唇轻启,溢出浅吟低叹……
不过墙上一点小小的动静吸引了她的注意。
待看清一角的嫩绿晃动,女子的嘴角动了动:“又贪玩去了?”
是个问句,却并没有多少询问的意思。倒像是相处长久的两人,心照不宣的打招呼方式。
小小的丫头“嗤嗤”而笑,两弯眉目煞是可爱。
“客人来了,少夫人不去迎接么?”息事一个浅跳屁股就坐上了窗台,陪着红莲看风景。
“来的不是时候,倒也正是时候。”懒洋洋地将手移上发扣,一扯,便将满头的发丝都解了下来。
风中带了牡丹败落的气息,簌簌响着离殇音调。
息事微侧头看着,嘴边竟泛起涟漪般的浅笑。接着她就翻进屋子,轻车熟路地摸到梳妆柜抽屉里的一柄犀角篦,走到红莲身后,为她挽起发来。
头发纠结,发纹乱得奇怪。
最后梳好的是编股的绞髻,红色璎珞系在髻尾,垂在女子雪白的颈项,一左一右,随风沉沉地摇曳。
女子似乎也有点沉醉,浓密睫羽轻扇,盖住了迷朦的双眸:“安哥哥,今日就不戴荆钗了……”
话未说完,却是一阵停顿。屋内的风打着旋,舞起阳光的影子。
打理着的青葱小手没有停,将最后的暖玉珠串环在髻边。
“小姐的毛病,看来是没得治了。”清脆地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息事嫩红的小嘴弯出漂亮的线条。
红莲没有生气,她知道息事指的不是这个。
“今天的客人穿了水色的缎子,小姐怎么打算?要我去织锦坊拿件别个颜色的么?”息事嘴上张罗得殷勤,脚下却没有半分走开的意思。
红莲起身,走到挂着衣服的屏风前,用手细细抚摩着光滑的锻面。
锦缎似水柔白,光洁如月。
“不用。”简短有力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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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堂里坐着个素雅的女子。
眉色轻柔,粉颊清丽,白脂肌肤吹弹可破。一双含水明眸里,是如烟轻愁。
这样脱俗的女子,在雨后的下午静静坐在厅里,慢慢扫过壁上的字画,眼里没有赞许或轻蔑,只是淡漠。
水色的衣袖被端端抚整,覆在膝上。
她从坐下,就一直保持着端正的姿势,背部紧张,挺拔却见柔弱。
她身侧的几上,搁了一杯茶。净白瓷杯没有任何被动过的痕迹。
看着眼前一尘不染的玉人,红莲对着展清殊身侧的啊六挥了挥手。
啊六一愣,半晌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撤下冷了的茶水,换上新的。
同样着了水色衣服的红莲因失了平日红色的映衬,脸色愈发的苍白凄楚。
可就是这样病色的脸,在今日焕发着某种光彩。
特意染了胭脂的薄唇轻启,抻了抻,才最终吐出几个字来:“娘……最近可安好?”
一旁的两个男子手一抖,但都没有开口。
对面素雅的女子面色如常,一开口却是冷冷一声:“放肆!”
红莲头上的珠花晃了晃,依然淡淡笑着:“从小,阿姊便一手担负起教养小妹的重任。小妹我今日称阿姊一声‘娘’也不为过吧?”
“我可当不起。”女子微微抬高下巴,用清冷的声音接着道,“兄长倒是厉害,竟教出这么顽劣的小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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