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奋斗史

　　林文轩在孔儒的书房门外站了两个多时辰，司耀到底和孔儒谈了什么他是一无所知，可他看到司耀从书房出来后嘴角带着笑意，显然他已经与孔儒之间达成了什么默契。当晚司耀的心情真的很好，他没有直接回宫而是让林文轩陪着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晃悠着，直到天微亮才回宫。

　　在第二天的大朝会上，孔儒提出了新皇登基理应开始新科开考给天下士子们一个好的开始，也是一个争取天下读书人忠心的时候。孔儒不愧为当世大儒说的是有理有据，尽管方丞相表示官员空位较少，不应当现在取士，可先皇在位两次因各种理由没有开恩科也是事实，这读书人最大的心愿不就是入世报国，加上孔儒作为太学祭酒，各大世家中也有不少子弟在太学读书，他说为天下读书人请命，多数人也没有反对。白爵鼎这位新晋的礼部侍郎，国舅大人也在一旁帮腔。皇帝见大臣们多数都不反对，又对孔儒的死缠烂打没有办法，就在“万般无奈”之下同意了孔儒的请求，决定明年开春三月开设恩科。

　　今天林文轩在大殿之上亲眼看到了司耀自编自演的一出闹剧，深感司耀这个皇帝还真有演戏的天分，看着方丞相被这君臣二人联手骗的有话说不出的尴尬深表同情。不过听说朝会之后这丞相大人就去凤鸾宫拜见太后娘娘，看来陛下晚上的日子不好过了。

　　方丞相被早朝上孔儒和皇上的态度给气到了，这个皇帝是怎么回事，是耳根子太软还是别有所图，他想了很多，最后决定到宫中找自己的女儿好好商量一下。太后虽然还把着凤印，可她毕竟已经是太后了，总不能把着宫务不撒手，所以现在宫内的大部分事物都交给皇后来管理了，她不过在凤鸾宫中颐养天年罢了，可事实上她还不到四十岁，她总觉得自己最近老的很快。太后慵懒的躺在金丝楠木的软椅上，手中拿着一本书，可心思完全不在书上，也不知再想着什么。赵嬷嬷看着这样的主子有些担心，在她印象中的皇后总是精明强干、心思深沉的，可自从新皇登基之后，虽然她的地位更加崇高了，可她却总是懒懒的，有时还神情恍惚，娘娘还不到四十岁啊，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听到外面有人通报丞相大人求见，赵嬷嬷自动将空间留给了这对父女。方丞相看到自己女儿的样子也知道之前的事在这个女儿心中留下了阴影，可他为的还不是整个家族吗？他走上前，叩拜道：“臣方庭敏参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爹爹何必多礼，快起来吧！”话虽好听，可她却并未同往常一样亲手将自己的父亲扶起。方丞相也看出她心中的不快，没有说什么，自己站起来坐到了下面的凳子上。“爹知道你心情不好，可你应该知道这是为了我方家的百年基业。现在你已经是太后千岁，这世上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就连皇帝也要敬着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呵呵…”太后的笑声中有太多的凄凉和苦闷：“太后千岁，若真要我在这皇宫中孤独的活上千年，倒不如现在就死了！父亲总是在教导我，要为方家打算，为了方家的百年基业要做出牺牲。难道方家的男人都死光了吗，要我们姐妹为了家族牺牲，你们又做了什么，不要告诉我您不知道二哥在外卖嚣张跋扈、为非作歹，难道我们用自己的幸福换来的就是让他们逍遥快活的筹码！”太后激动的大声说道，像是要将自己的所有委屈都发泄出来一样。

　　看着女儿略显疯狂之态，方庭敏的心中很是伤心，可他总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全是为了大业，女儿不理解也不能怪她，所以他只有沉默不语，因为他了解自己的女儿。

　　太后在疯狂过后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她也知道父亲要是没有要事是不会轻易来后宫见她的，因为父亲深明人多嘴杂，众口铄金的道理，一向低调的很。于是问道：“父亲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要事吗？”方庭敏见女儿已经恢复正常，便将今日早朝之事细细讲来，最后询问了女儿的意见。

　　太后听得仔细，然后回答道：“父亲，今日之事也许只是一个巧合，因为孔家确实乃书香之家，一向看重读书之人，他会建议开恩科也是可以理解的。以皇帝的脾气也很有可能被他说动，加上皇帝对孔家那个小丫头的看中，讨好未来的岳丈也是可能的。如果这些都是真的我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不过如果开恩科已避免不了您就应该大力支持，最好能让方家之人来担任主考官，这样新晋的官员不还是在您的门下，您对朝堂的控制力也不会减弱。如果您担心这一切都是皇帝的阴谋那我们就要小心了，因为历来开恩科新选官员后一般就是官员的一次大的调整，那么受到冲击最大的就是我们方家，毕竟您担任丞相已经有十多年了，对现在朝堂官员的掌控最强，若这批官员被外放，而新提上来的官员又不是我们的人，那么…”

　　他又如何不明白女儿的意思，要是只是单纯的开科取士他也不会反对，可大顺朝有一个惯例，也是为了遏制丞相对朝堂长时间的掌控而设立的一个惯例，那就是每次新皇首次开科取士之后对全国的官员都有一个大的调整，很多京官将会外调，一些封疆大吏将要回朝任职，当然此次恩科的新人只要得到皇帝赏识的一般也会有一个不错的职位，这就让皇帝最大限度的掌控朝堂，这也是为新皇铺平道路的一种方法。

　　而司耀就是想趁这次机会多在朝中安排一下自己的人，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想开恩科，现在他在朝堂上是一点话语全都没有。

　　看着对朝政侃侃而谈的女儿，方庭敏心中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如果这个女儿是一个儿子，是不是他就不用每天这么累的为方家打算，还要为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烦恼，大儿子虽然为人勤勉但他心中知道如果不是眼前的女儿，他一辈子也成不了大将军。哎！“这些我也明白，也只有如此了，对了你觉得这次选秀琴儿有希望吗？陛下的身边还是要有我们家的人啊！”

　　每提到此事，方太后心中就想到自己，方琴是她大哥家的小女儿，从小就是被全家人宠着长大的，可这两年她仔细研究了司耀的喜好后，让家里人强逼着琴儿变成司耀喜欢的样子，为的不过是让方家再出一个“她”，可两年的时间真的能让方琴变成司耀最喜欢的人吗？她心中也不能确认。原以为司耀不过是她掌中玩物，可看他登基之后的一举一动到让她看不懂他的真实面目了。

　　“父亲，我真的不能保证，只能看琴儿自己的本事了！司耀，原以为他就是一个懦弱无能之人，可他登基之后对我也开始阳奉阴违，有些事连我也开始看不清了，我真不知当初扶他上位是不是对的了。上次他虽然听了我的话封了您和大哥，可也同样封了皇后的父兄。而且后来直接封了吴贵妃为太妃，允许司旭出宫开府接她出去孝顺，现在那贱人就在自己儿子的王府之中享着清福，我不知他这是收买人心还是再给我添堵，明明知道我与吴贵妃不和，偏偏给了她这么大的恩典。”

　　对于女儿说的这些事，方庭敏自然心中有数，不过吴家也不是好惹的，只要司耀没有完全偏向方家，他就不敢轻易动吴家，不过他不着急，吴家那个老不死的就快完蛋了，等他死了，吴家也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再看看吧，毕竟陛下对你还是孝顺的，等琴儿进宫后在看看，最好能快点有一个小皇子，你也多帮帮琴儿。”

　　“我明白，父亲您放心好了！”

　　嘉文九年的冬天过的极为平淡，边境平稳，朝堂安稳，除了大选时司耀破例直接封了孔家的小姐为惠妃、方家的小姐为琴妃引起了大众议论，但后宫空虚，即使这样妃位都不满，所以也没有人反对。然后又将孔小姐的祖父封为太师，虽然太师封的很突然却没有人反对，毕竟孔继乃是圣人嫡系和当代大儒，加上已经八十高龄、桃李满天下，谁也不会为了反对让他去当个没有什么实权的太师而得罪天下读书人，加上大家都知道陛下对这位惠妃娘娘非常宠爱，所以这件事进行的异常顺利。

　　然后平平稳稳的过了大年，因为国孝，整个新年过的极为简朴，无论是皇家还是平民都没有大肆庆祝。林文轩也一样，每天一成不变的工作，就这样进入了耀康元年的春天。

　　春天是万物苏醒之时，春风轻轻的吹过人的脸庞，两旁的垂柳已经开始发芽，小草也变得微清。可这条大街上来往的人群根本没有人注意道路上的风景，因为他们心中想的都是一件事，自己能否中第。不错，京城会试十天前刚刚结束，今天正是发榜的日子，大家哪有心情去欣赏风光，眼睛都盯着榜单还嫌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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