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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是心态在转变
五十岚紫站在原地，脚步如同生根了一样，再也不能往前一步。
太近了，距离。
儿时的那短短三年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距离这位儿时同伴如此接近，接近到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那时候他们三人一起在充满阳光的夏日里下河捉鱼，爬邻居家的树偷摘桑葚，最后摸爬滚打到浑身脏兮兮，然后勾肩搭背傻笑着回家的时候一样。
恍惚间好像不是真的，可最后却切实地发生了。
拍了拍脸，拍走了之前的瞌睡，恢复了一直以来沉静的声音。
“冲田同学，雪村同学……剩下的那几位是……？”
“啊，我来介绍！”对于自己的名字居然会被对方记住十分出乎意料的雪村千鹤瞬间对眼前的少女抱起了十二万分的热情，一一指向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两位少女向五十岚紫介绍。
“这位是春日珠纪，而后她旁边的是言藏美鹤，我们在路上碰到了，所以就来了这里。”少女有些局促地笑了笑，在制服上擦干了自己的手，“因为看到五十岚同学毫无防备地在睡觉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擅自闯了进来，抱歉啊……”
“没关系。”五十岚紫摇摇头，依旧站在原地未曾动弹，面上不愿意说话的意思十分明显。
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她对这些人实在不熟，就算要说话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她本来就是不那么会说话的人，太过热衷于沉迷回忆，让她在现实中看上去几乎阴沉沉的。
阴沉沉了十几年，到现在实在不是什么可以改掉的习惯了。
明明是给五十岚紫做介绍，可介绍完了之后本人却除了略微点头致意了一下之外再无任何表示，让气氛一度陷入冷场。
冲田总司对于女生之间的对话并没有什么太大兴趣，而在气氛冷场之后则更没有。
比起“挑起话题”这种他不太有兴趣的事情，他只是按了按腰间原本属于千鹤的短剑，闪身站在了雪村千鹤前面。
眼前那个柔柔弱弱的女生并没有给他多少压迫感，只是她也并没有表现出与千鹤所给予的部分对等的好感，光凭这一点就足够他做出这种不得不防的架势来表明态度。
——再怎么不想和那俩路上遇上的姑娘扯上关系，但既然是千鹤邀请她们与己方一起，那少不得也得稍微护着些。
五十岚紫虽然在外人看来有些阴沉，可却并不是笨蛋。
冲田总司那隐隐把所有人护在身后与她对峙的态度她看的明明白白，此时也只好自嘲地笑了一下，而后一言不发地向后退了两步，伸手捞起自己睡觉的时候用来垫脑袋的军用包。
误会她要拿武器的冲田总司迅速把短剑横在身前，一只手已经将己方所有女生揽在了身后。
毕竟他是这里唯一的男生。
——男人学剑是为了保护自己所要保护的人！如果连自己身后的女人都无法保护的话，那你们的剑与折断了也已经别无二致！
在学校社团里教他们剑道的那位热血的近藤老师曾经在他入社之时就把所有人集合了站成一排，听他说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称之为“武士道”，说这是他的信仰，如果想要和他学剑，就必须一同遵守这样的信仰。
很可惜，剑道社这一期最好的两个苗子同时表示这信仰对他们来说根本无所谓。
其一是白柒夏。
“我自己就是女人要保护个毛女人，老头子你是糊涂了还是老眼昏花了看不出来？”吊儿郎当地扛着竹刀的少女这么说道。
其二就是冲田总司。
“……我身后的女人是暴龙，我能保护好自己不被揍就已经不错了，保护她？开玩笑。”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特意斜眼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少女，然后吊起一个近乎可以用清澈来形容的笑。
当然，最后这俩叛逆的苗子统统被近藤周助狠狠地揍了一顿，统统踩在脚下用竹刀指着逼他们发誓必须遵守他所谓的“武士道”。
这是后话。
那时候他真以为他们俩永远不会分开，无论发生什么，他身后永远都有另一把与他对等的剑与他背靠背共同作战，所有敌人除了被打倒没有第二条路。
结果还真有这么一天，自己背后没有拿着那把剑的少女，而是一群柔弱的少女。
——没办法，近藤老师的话，偶尔听一听也好，反正也没有坏处。
一边的冲田总司虽然懒洋洋不过还是做好了防御的架势，窝在他身后的姑娘们也有些紧张。
而另一边的五十岚紫则把军包抱在怀里之后就默默地盯着他，再没了任何动作。
过了好一会儿，少女才叹口气。
“不要紧张，我没有什么武器。”她摇摇头，“唯一一瓶毒药是给自己准备的，所以你可以放下手里的剑了，我看着实在是闹心，总司。”
冲田总司皱了皱眉头。
就连雪村千鹤都只叫他冲田，整个班里能叫他名的人只有和他一直在一起的白柒夏而已，可眼下的这个同学居然也叫他的名，好像这是无比习惯的事情一样。
出乎意料的是，自己竟然对这种套近乎的行为也没什么恶感。
虽然没有放下剑的理由，但是没有恶感。
虽然没有恶感，但是却也没有放下剑的理由。
虽然要对身后这些依赖他的姑娘们负责，可是他也实在不愿意就这样对着另一个姑娘刀剑相向。
虽然不愿意对着一个女生刀剑相向，可他却必须对自己身后依赖者自己的那些女生负责。
这种事情要抉择起来实在麻烦，于是冲田总司只是略略压低了剑的高度，却并没有彻底放松下来。
“好吧，既然你不想放下剑，倒显得我勉强了。”五十岚紫再次后退，把双方距离再次拉远，一直后退到快要离开屋子。
那是她这么三年以来，最习惯的距离。
只是看着，却无法有任何干涉的距离。
“总司，其实我不在意生死，就算在这里你杀了我，我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少女认认真真地看着冲田总司的眼睛，把他身后的那些人统统视若无物，“不如说，反正都要死，死在你手下和死在别人手下相比，反而要好一些。”
“你想说什么？”冲田总司打断了她的话，皱着眉头这么问道。
他实在不喜欢这种说法。
五十岚紫说到底是个漂亮的姑娘，声音也不错，虽然有些清冷，可却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如今她这样无风无浪地说这些话，冲田总司发现自己的刀尖竟然无法再向她抬起来。
最初纠结了那么久也只是放下几寸的刀锋在她的两句话之内土崩瓦解，他甚至不再如同护崽一般做出护着身后人的动作。
因为他莫名地觉得没必要。
看见面前的人解除了戒备状态，五十岚紫却也只是把唇边惨然的笑容扩散得更加惨淡了一些而已。
“我想说的只有一句话，总司，我是五十岚紫，你记得我么？”
“记得啊。”少年一脸茫然，“不是同班么？”
虽然没什么太大印象，可毕竟是同班，总还是有些记忆的。
他和白柒夏在外面和小混混打腻了，偶尔也会去剑道社的训练，而他们俩每次都会发现有一个人躲在道场门口傻乎乎地看。那小姑娘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绝对不会被人发现，完全不知道全道场的人都在欢快地下注压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自己离开。
有时候在外面也会碰见，在他们经常买东西的便利店会发现她也正巧在那家便利店买第二天的便当，在他们经常和小混混打架玩儿的小巷子里会发现她正巧在战斗结束之后路过，偶尔他们俩疏忽受了伤，相互嘲笑对方脸上或者身上的淤青的时候，会发现她正好丢下一堆创可贴然后迅速逃跑。
白柒夏与他还曾经设想过这是不是个跟踪狂之类，结果被少女嘲笑一定是他在外面惹烂桃花，不敢告白所以只好做跟踪狂，让他好好负起责任来。
结果两个人之间为此还经常打上一两架。
碰上这样的姑娘，就算一次两次记不得，整整三年下来，傻子也该有印象，何况是天才的冲田总司？
可五十岚紫却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一样，依旧是摇头。
自从刚刚开始她就一直在摇头，让冲田总司很是费解。
“总司，你一点也记不得我，你只记得阿白。阿白也不记得我，她只记得你。记得小时候的事情的人只有我一个，照顾那棵花树的人只有我一个，这种根本没有意义的东西本来我早该明白，可我居然还不相信。”
话说到一半，少女终于深吸一口气，面上的表情骤然嘲讽了起来。
“算了，无话可说，我只是来这里睡一觉的，觉睡够了我也该走了，你们可以随意使用这间房子——反正也不是我的。那么，告辞。”
她最后一瞬间散发出的危险气息让他们根本无法说出任何挽留的话，只好看着少女的背影直直远去。
“冲田……”刚刚整个过程中都未能开口的千鹤终于缓了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开口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你不需要知道。”总司摇摇头，“只是，如果下次再见到她，一定要小心。”
“为什么？”
“……不为什么，照做就行。”
少年最后揉了揉额头，重新望向五十岚紫离开的那个方向。
——希望那最后一眼是看错了。
否则，他这边现在大概没问题了，就是阿白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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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弄死阿紫妹子……可直到最后都没能弄死她……OTL
算了……顺其自然吧OTL
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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