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一章
寒流是在星期天到达这个城市的。北京秋天的好日子总是那么的有限,象一个近三十岁的女人,张爱玲说过,有着反常的娇艳,然后一下子就憔悴了。寒流一来,北京的树象醉酒似的红了脸,一夜间又宿醉未醒般变黄了,然后落了一地。我讨厌寒冷的天气,讨厌一个人缩成一团的躲在七拼八凑的被子里东想西想,为了讨自己欢喜,星期天的下午我去买了一件新的短大衣。红色的。
我跟朱槿打电话,报告我买了件新衣服,她问什么颜色的?我说,红嗒。她说,哟!
朱槿是我所见过的穿红色最好看的女人,她第一次结婚却穿的白纱,后来她自己说,“真是傻极了,那婚纱还是俄罗斯买的呢,俄罗斯女人的胸什么样我什么样儿?”其实不是胸脯的问题,是那衣服和酒席的气氛不配。她第二次结婚作了件红旗袍,我直问她,不是说低调嘛?她说,“为什么要低调?我和你姐夫又不是不真心相爱,咱们每一次恋爱虽不能正大光明,但心里可是纯洁的,可昭日月。凭什么不让老娘我今日穿红戴绿地美美,我终于嫁给他了,我容易么?”我捂着脸说:“求你了,求你了,我祝你们幸福,别再说下去了。”
我跟朱槿说:“我这不是轻易看不见你么,可是看见红衣服就象看见你了,你瞧我现在一边照着镜子吧,就好象看见你了。”
朱槿在电话那边说:“别装神弄鬼的,你又想杨重了罢?”
我一只手解开大衣扣,离开镜子,我右手握着电话,用它蹭了下鼻子,没有底气地说:“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有一年的圣诞节我和朱槿去教堂玩。那时候她已经和第一任丈夫分居了,第二任丈夫仍是别人的丈夫。杨重也和他自己的妻子在一起。我和朱槿去教堂骗蛋糕吃。结果没有蛋糕,发的是一片棉花糖似的东西,神甫郑重地给送到每个人嘴边。出来教堂,天象有雪将下未下的一般冷,我们仰望着冻成一片的星星,想着跟星星一样遥远不可及的爱人。朱槿说,“以后我要成名了有权了,就把这条胡同改名叫“落单里”,纪念咱们俩的落迫日子。当下我跟朱槿说:“朱槿我知道了,杨重他象我的宗教,我知道我期望的感情是不存在的,可是我就是生活在他的精神统治中,我每呼出的一口气里都有一个他。”
朱槿在电话那边说:“招盐,你朝拜的是你自己的感情。自己编出来的。我呢,也不说杨重他不值得了,既然你放不下。我也不说他不好。反正他对你是不好,你想清楚了。但是你要真的这么想得到他,你就得作点什么,告诉他你新买了件衣服,为不知道什么时候碰上他让他觉得你好看买的,不就完了?给我打什么电话。”
我终于受不住哭了,我说,“我倒霉了,所以我这两天特别想他。”
朱槿知道我总是在为杨重这件事哭,但却是第一次亲耳听见,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似的。过一会儿叹口气,语气缓和了好多,说:“别拿这个当借口。你借口够多的了,现在还再找一个每月定期的,真让人受不了。你说说你,这么麻烦,杨重能不怕你么,你住着自己的房子,挣着大把的银子,为什么你总要让男人觉得你是个小包袱呢。要我我也怕你,你生活能料理,自己的感情就料理不清了?你这就去给他打电话吧,你这么想他,他有权知道。”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