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未摘花

　　章十五、独爱

　　之后不二在鸟族的日子过得十分之悠闲惬意，既没有再碰见迹部，也没有再做过那些奇奇怪怪的扰人心境的梦。
　　即使彼时此生有再多的纠葛，我也说过要重新开始了，不是么？
　　早就已经下定过决心，和从前一刀两断了，不是么？
　　这一世过去的记忆迷迷糊糊记不清多少，只梦境里那两个片段，我大概也伤他至深了吧……
　　什么原因，我不知道。
　　但是又何必探究这些个原因呢，重生以来，我本就不想参与任何纷争……
　　所以，如果这世我当真伤过他，那正好可以与上一世他伤我的两相抵消……
　　谁都不欠谁……
　　各自走各自的路……各自过各自的生活，让一切重新开始……
　　这不是……很好吗……

　　况且，现在的自己很幸福。
　　没有纷争，没有血腥，没有残忍的抉择，没有惊心动魄……
　　只有自己，和爱自己的人。
　　看着在不远处那抹青色的身影，弯腰在小河边似乎在仔细寻找着什么，有几缕白色的发丝从发绳上松落下来，落进河里沾上了水珠。
　　佐伯，是个温柔的人。也许，已经深深爱过一个人的心在被伤害致死后，无法获得重生去爱上别人。
　　但是，我想给自己一个，接受别人爱意的机会。

　　呐，迹部。下次再见到你，就这样对你说吧。
　　放过彼此，老死不相往来。

　　如果能这样就好了，是吧，如果能这样。
　　不过，照现在我们的状况看来，都只是妄想吧。
　　连做梦都不会发生的事，这种事情，连妄想都觉得奢侈呢。

　　“周助，我找到了，你看！”佐伯直起身朝不二高兴地挥手，然后朝这边小跑过来，“你看，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草药呢。”
　　“是嘛。”不二抬头朝佐伯微笑。
　　“怎么就坐在这里，山路走得累了？”佐伯在不二旁别的石头上坐下，把背上的篮筐取下放在一边，里面已经装满了一路采来的草药。
　　“不是啊，草药什么的……我也不懂，在旁边不也碍手碍脚的嘛……”不二说道，最近佐伯说是怕他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无聊，就带他出来采药，但是，不二觉得，也许是……自己最近因为上次那个梦境的原因而心神不定的样子，让他有些担心了吧……
　　佐伯，真是一个温柔又体贴的人呢。
　　“呐……小虎……你有过……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吗……”弯腰拨弄脚下清澈的河水，不二问道。
　　“有过哦。”眯眼微笑，佐伯道，“那人……不就在眼前么……”
　　“可是，小虎，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明明……明明你才刚认识我不久。“
　　“我也不知道呢……”佐伯抬头，望着树缝中的天空，“也许，只是心中突然有了悸动，不想让这种珍贵的感觉从手中轻易溜走，于是，就走到你面前了……仅此而已……”
　　“是吗……”不二喃喃道，“如果有一天……你被你喜欢的人伤害了……你会怎么办……”不是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但是中间发生的太多意外让自己无力思考这件事。而现在离约定的一个月期限已时日不多，再不出手，按照清楼的规矩自己就会被划入“叛徒”一类，被清楼捕杀，闹成那样，会更麻烦吧……
　　可是……这样温柔的佐伯，让我如何下得了手……
　　特别是相处越久，就越被他的温柔所感动。
　　这样的爱，让人贪恋的爱，就是对我这样的人，才有致命的诱惑……
　　“伤害啊……是我的话，会选择原谅吧……”佐伯思考了一下，说道。
　　“为什么，那么肯定……”不二转头问。
　　“我们鸟族的一生，只会选择一个伴侣，所以无论痛苦或者悲伤都要和伴侣共同承受共同度过……就是，只有一次的生命，只有一次的爱情，独一无二的爱……”佐伯说道，“所以，即使到最后被爱人所伤，也无法狠下心来憎恨……因为这一生只有这一次，体会了爱的感觉，如此弥足珍贵……”
　　“如果……如果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那也没关系吗？不会后悔吗？”
　　“哈哈……这样说来，鸟族里因为自己所爱上的人不中意自己而选择孤独一世的也不再少数呢……”佐伯歪着头，笑道。
　　一世孤独，一世孤独吗？不二望进佐伯的眼里，一片清澈，没有任何虚假的痕迹。若我此时伤你，你也会选择，一世孤独吗……
　　不二低下头，继续盯着脚下的潺潺流水出神，水流从指缝间穿过，冰凉的。
　　“周助。”沉默了半晌，佐伯忽然开口。
　　“嗯？”
　　“你心底，有放不下的事情吧……”
　　“我……”果然，被他觉察到了呢，想不出辩解的理由，不二索性点点头承认了。
　　“看来真的是这样啊……”摸摸眼睛，佐伯说道，“我的观察力还是比较敏锐的呢……”
　　“我……”
　　“不要紧。”佐伯打断不二想说的话，“无论你心里装着怎样的过去，我都愿意等待……等待你，心甘情愿接受我的那一天。”
　　“小虎……”愣愣地看着佐伯，无论是谁，不二想，无论是谁，此时此刻，都会迷失沉溺在这样温暖的笑容里，不愿醒来吧……

　　日暮将垂，夕阳西下。
　　霞光把天涂成了橘黄色，金灿灿的，煞是美丽。

　　此时的不二跟在佐伯身后，踏上回家的路。

　　本以为只是无意中落入这个世界的一抹幽魂，带着上一世的记忆，却没有这一世的记忆。
　　可是如今上辈子的那个世界，我已无力回去。
　　这一世的我就好比外来的人，散落的记忆碎片，纷乱的过去，从眼前闪过却无法被紧握。
　　不二周助还是不二周助……
　　但不二周助又好似不是不二周助……

　　明明是我的身体，我的灵魂，却又好像不是我的……

　　明明是我的记忆，我的思想，却又好像不是我的……

　　现在在我心房跳动的这颗心脏，过去曾经承受过什么样的幸福什么样的悲伤，还有多少爱多少恨多少不甘，在这一刻，我似乎，都愿意彻底放下了……
　　愿意喜欢眼前这个人，笑着说会等我的人，温柔地牵着我的手的人，带我飞翔的人。
　　愿意守护眼前这个人，即使背负上“背叛”的罪名，也不会对这个人刀剑相向。
　　既然不能避免这些痛苦，那就坦然接受吧。
　　只为了那一刻，那一句，亲口承诺的“等待”。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及天涯不见家。

　　我想我本是一抹不知为何来到此处的孤魂，无所适从。

　　可现在却因为他，我也可以，回家……

　　舞我衣衫，歌我华裳。

　　彼世今生，何处归家。

　　舞我衣衫，歌我华裳。

　　落日夕阳，家在天涯。

　　……

　　前头，佐伯边走边哼着不二不知名的歌谣，悠扬而哀伤。
　　心念一动，不二几个步子上前，追到佐伯身边，挽起他的手，朝他灿烂的笑。
　　耀眼过头顶天空上，金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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