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烟

　　一支烟
　　机场的候机厅走进来两个一模一样的男人，很明显的一对双胞胎。
　　他们其中一个从口袋拿出了一个烟盒，手指触碰到了其中一支marlboro，忽然皱了皱眉头，对哦，机场不能抽烟。

　　他叫托尼，和他一起的是比他早出生十分钟的双胞胎哥哥艾伦。四分之一的英国血统使他们的外貌极具杀伤力。就是这样的外貌和二十岁不到的年龄，很少有人会猜测到他们侦探的身份——托尼是令警局又爱又恨的旷世推理天才，恨的是他天马行空的大跨度跳跃性思维，爱的是这貌似胡乱猜测的推想总是正确的；他的哥哥艾伦更是一个令犯罪闻之变色的出色枪圌支学家和弹道学家。

　　他们这次是专程去英国一个叫约克的小镇度假的。毕竟在侦破了一个个旷世悬案之后，谁不想有一个舒舒服服的二个月假期？
　　他们买的是凌晨的机票，原因当然不是因为那些什么脑残的追求个性，而是单纯的省钱。

　　长时间的飞行后，双胞胎领着他们巨大的行李箱出了飞机场。来接他们的是驻英国法圌医小李。
　　小李在外人眼里只不过是一个娇小性圌感，喜欢画烟熏妆的年轻女孩，但是托尼和艾伦都知道她那隐匿在外表下极为恐怖的实力——她出生与法圌医世家，天赋异禀。十四岁时横空出世，刚一出道便横扫法圌医界，连当时中国屈指一首的大圌法圌医才都要惧她一分。
　　任何罪犯故意制造的痕迹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在她的字典里，从没有“侥幸”这个词。

　　“嘿，双胞胎。”小李笑，“我负责把你们送到约克，我希望你们记得你们现在在伦敦，四小时的车程，相信我可以尽快把你们送到。”
　　“我当然相信，你强大的小宇宙无人可敌。”托尼打趣着。

　　小李耀武扬威地开着她那辆巨大的凯迪拉克，开始了去往约克的旅程。
　　一小时，
　　两小时，
　　三小时。
　　小李的手机铃圌声突兀地在车厢里响了起来，惊醒了后面睡的正香的双胞胎们。
　　“哦，上帝！”小李情不自禁地吼了一句英文，“是斯内克•泰勒，英国警局的执行警长，他很少打电话给我，除非有案子需要我做现场法圌医！（她按下了通话键）你好，斯内克。”

　　然后小李再没说过完整的一句话。嗯，啊，我知道了，谢谢，再见。

　　“怎么了，小李？”艾伦听到“有案圌件”这个词，整个神经都倒过来了。

　　“约克临镇发生了一起凶圌杀案，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马上赶过去。”小李挂掉电话，那完全不是商量的语气，她已经调转方向盘开往现场了。
　　她继续说：“可惜，这次案圌件由于我刚才为了接你们请了临时假，现场法圌医变成了我的助手Mia，天啊！这小姑娘连灼伤痕迹都分不清！”
　　“也就是说，我们都不能触碰尸体？！”双胞胎异口同声。
　　“你以为谁都会像我一样给你们开后门？No way！”小李用一个反问吼回去。
　　半小时后。
　　凯迪拉克穿过层层叠叠的别墅，来到了其中一幢排屋前。排屋周围已经被警戒线拉了起来。
　　双胞胎跳下车，找到了负责这次案圌件的斯内克警官。
　　“先生，请问你能帮我们介绍一下这起凶圌杀案吗？”艾伦做足助手的身份。
　　“当然，小伙子。
　　这起凶圌杀案根据法圌医的鉴定结果，死者名叫乔治•安，死亡时间应该在凌晨五点到六点，报案者是一个中国女子丁岚，乔治•安的女友，所以中国警方也介入了调查这起案圌件，报案时间是五十分钟前。”
　　托尼迅速在本子上记下了几条线索，不出五秒，他向斯内克警官道：“从这些线索来看，凶手直指报案者丁岚，是吗，先生？”
　　斯内克点点头道：“可是，丁岚有绝对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她在安先生死亡那天彻夜未归，也有附近酒吧的消费证明和至少二十个的证人证明她确实在酒吧度过了大半夜。她今天早上刚刚到的家，并且发现尸体后立刻报了案。”
　　托尼向他道了谢，来到了发现尸体的地方——排屋的露天阁楼阳台上。
　　尸体当然已经被撤走了，只留下一个模型圈。托尼蹲下，用数码相机拍下了几张照片。
　　傍晚。他们已经回了约克的旅馆。

　　艾伦发现自己的弟弟从案发现场回来还没说过一句话。
　　“你一定已经推理出什么了吧，托尼？”他问。
　　“我只推理出了几个疑点！”托尼蜷在沙发上用沉闷的声音回答，“一，凶圌杀案发生在被害者自家的阁楼阳台上，从地面上的机会程度来看，这个地方明显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就连报案者丁岚也承认这个地方已经完全被废弃了，那被害者为什么要来这里呢？二。从法圌医现场拍的照片来看，死者表情惊恐，明显不是自杀，他的致命伤是额中心的枪伤，而且根据Mia的验圌尸报告，伤口周围有灼伤痕迹，绝对是近距离开圌枪，可是如果是那样的话，凶手只可能是丁岚，但是她又有绝对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凶手一定另有其人。三。也是最可疑的一点，艾伦，你想想看，如果你是一个非拥有专业训练素质的普通女子，见到自己的男友死在阁楼阳台上，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大声惊叫，然后迅速报警。”艾伦想了想，回答。
　　“没错！可是丁岚小姐却没有这样做。”托尼说完，把数码相机连接到电脑上，将其中一张照片放大给艾伦看，“这是我在现场拍摄的一张照片，艾伦。你看到了什么？”
　　“嗯……虽然不太清晰，但是在尸体旁边可以看到两个鞋印和膝盖着地的痕迹。”艾伦答，他开始佩服弟弟的细致了。
　　“这说明了，丁岚曾经跪在尸体旁边观察过。然后才报的警。这样的胆量和镇定在普通人里是根本不可能达到的！”托尼一针见血地点破了所谓的第三个疑点，继续说：“当然，还有第二种可能。那就是，丁岚不是在观察死者，而是在掩埋凶手留下的杀人痕迹。”

　　一语出，惊醒梦中人。双胞胎在电脑前沉默了良久，艾伦叹了口气，递给托尼一支烟。
　　“嘿，要吗？”
　　托尼刚要顺手接过，目光触及烟上marlboro的LOGO，忽然瞳孔一紧。
　　枪伤。阁楼阳台。鞋印。膝盖痕迹。灼伤痕迹。一连串匪夷所思的零散线索在托尼这个推理天才的脑子里形成了一个环，只有填补了中间的某一空缺，案子就能迎刃而解。现在，艾伦递给他的那支烟，正好精精巧巧地嵌进了这个环中。一个大胆的猜想形成。
　　现在，就是让证据来验证它的时候了。
　　同卵双胞胎的默契让艾伦立刻察觉到了托尼的想法，他看看托尼颤抖的手指伸向电脑鼠标，把照片一张张往回倒，知道那张死者的俯拍照出现在他们眼前。托尼点击放大死者额上的致命伤。
　　鼠标在屏幕上无声的滑动着。
　　“艾伦，我相信你已经明白了我的猜想。”托尼的声线激动地颤抖着。
　　“这……太天马行空了。”艾伦虽已明白，但他仍旧难以置信。
　　“带上取证工具，那我们就一起去验证这个天马行空的推理。”托尼的唇角勾起向上的弧度。

　　三十分钟后。两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年轻男人再次抵达了案发现场。这当然就是从约克赶过来的取证的双胞胎们。
　　他们爬上排屋的阁楼阳台，警备线已经被车去，这里平静的好像什么都还未发生过一般。
　　艾伦默契地递过放大镜。托尼在地上一寸寸地搜索。十分钟过去了。他弯腰寻找的身影直立起来，将一片小小的烟蒂放入取证袋中，艾伦知道，他的推理已经被一步步证实了。
　　托尼唇角的弧度已经向上到了足够称之为“笑容”的地步了。
　　“凶手的行凶地点，就在与这里平行的，另一座排屋的阁楼阳台上，一切都解开了，我们只需要联系一下凶手，当着面点开一切，艾伦。”

　　“这幢楼的业主是比利•米勒先生，联系电话是……”物业中心的负责人杰克•徐先生核对过了双胞胎的证件后，告诉了他们托尼确认的悬疑人，也就是被害者对面的排屋业主的电话号码。

　　拿到了比利•米勒的电话号码，艾伦联系了警局的负责警官。托尼拨通了电话。
　　“你好，我是比利•米勒，你是？”一个友好的男声响起。
　　“我私售吉普森吉他，最近刚刚弄到一批顶尖的吉他，请问您需要吗？”托尼的语气像极了一个上天下地的顶尖黄牛。
　　电话那头静寂了良久。托尼紧张地抽着一支marlboro，艾伦背对着他，心中波澜起伏——托尼为什么要编造“私售吉他”的身份？米勒会同意？
　　没想到——
　　“好。”米勒低沉着声音回答。
　　“那我们什么时候□□？”托尼松了口气，声线却依旧没有一丝感情圌色彩。
　　“你先估个价吧，我只能承受一百万英镑的价格，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明天上午七点我家见面。”米勒说完，报了一串地址，和托尼他们刚刚调查的地方完全一致。
　　“没问题。”托尼没有犹豫。
　　“最后一个条件，只能你一个人来。如果带上其他人，咱们的交易……直接下地狱去吧！”米勒说完，挂断了电话。

　　托尼把手机放回了桌上。艾伦依旧背对着他。
　　“艾伦，你尽量调动刑事人员便衣潜伏在排屋周围，明天我一个人进去和他周旋。我会把我的推理告诉他，至于结果如何，任何人都说不好。”
　　艾伦点了点头，转过身来。
　　“托尼，烟你就少抽点吧。前几年医生已经说过你的肺要注意保护了，还有对付米勒显然不会轻松，你别莽撞……”
　　“知道了知道了，艾伦你怎么像个啰嗦的老婆子，我又不是一去就不会来了。”托尼疲惫地笑笑。
　　“你不是小孩子了，托尼！你应该知道在英国十八岁就可以合法□□！如果米勒真的是凶手，他会有枪！你一个人，和一头已经杀过人的禽兽在谈判！你觉得你很安全吗，托尼？！”艾伦大吼，“你才十九岁，托尼，我是你的双胞胎哥哥，没有人能比我更了解你了，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情，也没有人能比我更痛苦了……”
　　艾伦抬头，发现两人都红了眼眶。
　　“哥，我知道。”

　　艾伦沉默着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他的泪水终是无声的从深邃的眼眶滚落。从案圌件发生的那一刻起，孪生兄弟的敏感使艾伦就已经感应到了自己的弟弟可能会发生什么。如今，托尼却要亲自去和嫌疑犯谈判，他不能不担心。
　　有些事是没有办法逃避的，该发生的终会发生，第二天的太阳如期升起，闹钟的指针滑向了约定时间。
　　托尼准备下车，艾伦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
　　“托尼。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外面等着你。如果他想要干什么，你就立刻打电话给我。”
　　“谢谢你，艾伦。”

　　再见。他们说。

　　艾伦看着他的弟弟关上车门远去。看着他按响了门铃。看着他走进了米勒的家里。

　　米勒给托尼开了门。
　　“你好，我是比利•米勒。”米勒笑着和他握了握手。
　　“比尔•肖。”托尼恢复了他波澜不惊的神色，比尔是他破案时用的假名。
　　米勒关上了门。他的脸色忽然变得阴狠。他忽然用手在自己的耳朵下一扯，一张人皮面具脱落。
　　“BK017！”托尼震惊地倒退一步，本能的大吼。
　　比利•米勒原来就是在罪犯档案里代号BK的，欠下一条人命，在逃的大毒枭！BK017曾经和双胞胎对决过，他被双胞胎逼的走投无路，最终只能逃亡到海外，没想到，他们如今再次相遇了。
　　“真是冤家路窄啊，”BK017冷笑道，“比尔•肖，如果没有你，那帮废材警局怎么会怀疑到我头上？”
　　“那可真是多亏了你那真正废材的帮凶丁岚，BK017。”托尼恢复了镇定。
　　“你凭什么认为那是我圌干的，比尔？你觉得我会去杀掉一个和我毫无关系的人？”BK017阴笑着。
　　“我当然会证明它的。你杀死了乔治•安，丁岚帮你掩盖了你杀人的痕迹。”
　　“我想，警圌察局在报纸上已经发布了消息了吧，死者的致命伤为近距离开圌枪，我可从来没有进过他们家。不是么，比尔？”
　　“当然，你完全不需要进门，因为，近距离开圌枪的灼伤痕迹完全是伪造出来的！”托尼点燃了烟。
　　“你有什么证据！”BK017扬起了眉毛，托尼看出了他的愤怒和紧张。
　　“用这个——香烟。”托尼扬扬手上点着的marlboro，“我从安先生家里的座机通话记录发现了你给他打过电话，我想，你应该是想要把他引到阁楼阳台上吧。然后你在与他家阳台平行的自家阳台上开圌枪打死了乔治•安！然后丁岚回到家，和你事先安排好的那样，用烟头在安的尸体致命伤上烫出了灼伤痕迹！是吧，BK017？”
　　托尼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了装在取证袋里的烟蒂。
　　“至于证据，就是这个搬动尸体掉落下来的烟蒂。可惜Mia技艺生疏，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个伪装出的骗局。”
　　“哼，丁岚怎么可能帮我，她这么爱她的男友！”BK017的手伸向了口袋。
　　“但是你用钱收买了她！我调查了丁岚的账户，发现她的账户凭空多了整整二十万英镑！”托尼的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眼前的这位大毒枭低下头沉默了良久，露出了笑容。
　　“好吧，比尔。你猜对了。乔治•安原来是我的手下，结果他私自联络了警方，差点把我的住址说出来！要不是我及时发现，切断了电话线，恐怕我现在已经被送进监狱里了。可是这个混圌蛋居然还不死心，企图再次报案，我只好把他干掉了。亲爱的侦探，就是这样。”BK017狠笑着道。

　　“你所做的一切已经败露了，BK017。现在你有两条路可走，一，去自首。二，我报案，警圌察把你带走。”托尼掐灭了烟头。
　　“我还有第三圌条路！”BK017忽然大吼，从口袋里抽圌出了一把左轮手圌枪。
　　“也许我会自首，也许我会被抓走。但我会先杀了你，比尔•肖！”BK017举起了手圌枪。
　　面对着黑洞圌洞的枪口，托尼已经做好了准备，他早就想到这位大毒枭会这样做。他想到自己会失去生命，所以他早已把BK017的作案过程写下来放在自己的房间里，艾伦应该可以看到。
　　“万事俱备！你开圌枪吧。”
　　托尼清晰地听见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不！”
　　闭着眼睛的托尼听见了艾伦的声音，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又听到了一声枪响。

　　等托尼恢复视力时，他看见了倒在地上的艾伦，破碎的窗口， BK017已经夺门而逃。
　　这些事物让他瞬间明白了一切——艾伦竟然在最后一刻破窗而入帮他挡下了子弹。至于BK017，估计也已经落入外面的便衣的手上。
　　可是，艾伦。
　　子弹已经嵌进了他的心脏处。

　　艾伦•肖……艾伦……哥……他只能一声声的嘶哑着嗓子叫着。

　　BK017被警车带走了。
　　但这对托尼来说，似乎已经并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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