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虐者的温柔

　　痛。

　　锥心般的痛。

　　这是唐禹哲唯一的感觉。

　　他是痛醒的。

　　难以忍受的疼痛从做过手术的右腿扩散到全身的神经。

　　听到唐禹哲的呻吟，汪东城自浅眠中醒了过来，“禹哲，怎么了？”

　　“大……东……唔……为什么腿会这么痛……”

　　一直残留在汪东城眉心的褶皱变得更深了，“那个手术就是为了让膝盖受损的组织再生……”那样有多痛可想而知。

　　“一直……没有跟我说的，就是这个？”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零碎的话语。

　　“不要这样……”汪东城伸出手，握住唐禹哲的下颚，防止他伤害到自己，“从现在开始，我会一直在这里的。”

　　所以在探访时间过了，他才会依然在这里。

　　从那天开始，汪东城在唐禹哲的病房里加了一张单人床，二十四小时守在唐禹哲的身边。

　　医生说，手术非常成功，然而更让人难熬的却是痊愈期的那段时间，大范围的组织再生会带来难以承受的痛苦。

　　他没有对唐禹哲说，是怕会影响他的信心，从而影响他的手术结果。

　　唐禹哲每天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而自己只能看着。

　　只能看着，什么也做不到。也不能做。

　　即使疼痛，也不能注射麻醉剂，因为会影响组织的再生。

　　有的时候，唐禹哲会痛得晕了过去，即使在睡梦中，也会发出意义不明的呻吟声。

　　难得清醒的时候，却会做出自残的举动。

　　有一次，汪东城就看到唐禹哲拿拳头砸自己的腿。

　　扑过去压住那个不断痉挛着的身体，那种恐惧同时传达到汪东城全身的神经。

　　“大东……唔……好痛啊……我不要了……”

　　眼看唐禹哲眼神涣散，鼻腔中吐出粗重的呼吸，唾液自合不起的嘴角流了下来，嘴里呢喃着断断续续的话语，一阵强烈的钝痛在汪东城的左胸疯狂地漫延开来。

　　这个自尊心极高的人竟然在别人面前露出了这样的模样……

　　汪东城合上双眼，不忍再看到唐禹哲痛苦的神情。

　　怀里的身体突然停止了挣扎，汪东城疑惑地睁开眼，却在看到刺进眼底的那抹光亮后，心脏不由自主地收缩起来。

　　使尽全力打掉唐禹哲手里的水果刀，反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啪——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病房里清晰地响了起来。

　　对恃着的两人同时停下了动作。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汪东城向着唐禹哲的脸伸出了右手，声音里依然带着方才的余惊，“对不起……我……”

　　微微地低下头，因为刚刚的喊叫，唐禹哲的声音变得无比的沙哑，“大东……真的好痛啊……我只是不想再受这样的痛苦而已……你就让我——”

　　“我不准你说那个字。”汪东城打断唐禹哲的自白。

　　“可是真的很痛苦……很痛苦……”一直清明的声线竟然带上了哽咽。

　　“就当是为了我……求求你，好好地活下去……”

　　因为汪东城带着忍隐的话语，茫然的男人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一般。焕醒的双目终是聚集到了一点，聚集在眼前的人身上。

　　那样痛苦的表情……是因为自己吧

　　痛的是他啊……不是吗？

　　为什么却要露出那样的表情？

　　这个人，真是奇怪。

　　闭上双眼，唐禹哲像是被抽掉了所有力气一般，额头抵在汪东城的胸前，停顿了下来。

　　“大东……可以抱我吗？”

　　然而，对面的人却沉默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动着，空气寂静得仿佛可以听见血液流动的声音。

　　不愿意……吗？

　　良久，终是听到了男人的回答自胸膛中传了过来，“你……确定？”

　　“确定。”

　　也许那样，可以消除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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