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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那时候他们不过十来岁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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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天生有着一双死鱼眼的银发少年还是染尽鲜血令人闻风丧胆的白夜叉,某个长发飘飘五官秀美的贵公子还没有时时犯蠢脑中尽是黑洞,某个对谁都没一副好脸色永远挑着一双细长的眼鄙薄的看人的少年,还是个胸有大志,身后站着可以托付后背的同伴的鬼兵队总督,某个日后成为小有名气的恋爱占卜师的语言上的毒妇,还是个用弓无人能敌,一身戾气的攘夷志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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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他们的身后有着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战友,虽然看不清迷雾蒙蒙的前路,但总有着一份可以寄托的东西,如果硬要描述的话,大概可以粗浅的描述为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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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在那时,谁都没有想到幕府会选择向天人投降,谁都没有想到此刻肩并肩站在一起的朋友,将会成为再也无法走上同一条道路的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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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持长弓的少女后来忆起那多年前大家一起在战场拼杀的画面,以及幕府下令解散所有攘夷队伍时,某位有着黑到泛紫的短发的少年那一抹藏在眼角的决意,都会忍不住轻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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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没有人料到的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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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仅凭一把刀就能化身为修罗的人,终是走上了一条通向地狱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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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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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见过被困在蛛网里奋力挣扎的飞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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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一方天地里只被白色的细丝切割出不同形状的小块,小指大的飞虫就被困在这其中拼死地挣扎,只不过都是徒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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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已经逃脱不了了啊,已经无路可走了,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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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一袭绣有金色蝴蝶的深紫和服的他托着烟斗,唇角勾起的弧度要笑不笑,看起来十足嘲讽。跪坐在他身后的金发姑娘扁着嘴看着身前的男人同他曾经的战友进行无趣并且分歧巨大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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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我说真的,假发的脑子最近越来越蠢了,他需要你,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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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让他一直蠢下去吧,我还蛮期待看到世界上第一个蠢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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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濑云生同他争执无果,所幸放下了这个注定会成为“假发一生的大悲剧“的话题转而拿起了PSP,她朝高杉的方向看了一眼,坐姿随意的男子怀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个三味线,她摇摇头,转回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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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结果,倒也不是猜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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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扬言要一起打退所有的天人保护地球的那些人,现在又有多少人还坚持着这个信念呢?假发算一个,高杉算一个,然后……就再也没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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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就知道他是个多么偏执的人,哪怕全世界的人都站出来指责“你错了。“他也完全不会动摇。因为他是他啊,他可是高杉晋助,统领着见神杀神见佛杀佛的鬼兵队的地狱修罗。那些软弱的无用的情绪,连同退路一起,早就被封印在那只缠上绷带再也不见天日的左眼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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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杉晋助,从此只能看到单行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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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上这样的人其实是很累的,因为他根本就是一意孤行,看不到未来也不会去回望过去,连梦境里也只能留下大片大片与厮杀相关的猩红。她却一直没有放弃过这份微薄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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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恋爱占卜师的云生自然而然的能看到每个人的桃花运,对于绽放于高杉头顶的那小小一朵薄桜色的桃花,她也不曾想过要去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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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很久前一起在松阳老师的私塾里追逐打闹的时候,一起站在攘夷战场上杀敌的时候,一起在遣散队伍时聊起未来的时候,还是时隔多年后的如今一起嬉笑相谈的时候……?这份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的喜欢,怕是早就找不到最初的那个起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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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说法是,真正喜欢上一个人,一眼时间都嫌太长,那么云生她累积了这么长年份的感情,应该是再真挚不过的真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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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并不是很想让他知道,她,确实是愿意成为他这柄刀的刀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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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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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他刚刚成为鬼兵队的总督,一身战袍硬是让身形单薄的他穿出了几分威武之感,少年扛着被鲜血染得看不出原色的武士刀,满眼骄傲的看向刚刚攻下的城池,他和他的战友站在高耸的城墙之上,头顶是墨色的烟云在兀自流转,远处是一轮颜色凄艳如血的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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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长弓被骨节分明的手指牢牢握住,她站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听着他永远清冷的嗓音凉凉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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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一天,我会将全部的天人赶回他们的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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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眯起眼睛,视线中清俊的少年逆风而立,半长不短的发丝在呼啸的狂风中舞出一种桀骜不逊的味道,微微偏过来一点的侧脸上有着令人忍不住想去相信的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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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就去相信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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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所处的是刚刚经过一场血战的地界,风里也似带上了粘稠的血气,但是在高涨的士气和高杉晋助强大的气场下,却让云生感到了一丝微妙的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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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身前站着的人是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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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还被称之为“风花“的她小跑着去抢了个看得上眼的房间,便背着弓跑去找高杉。风风火火闯进总督房间的少女首先看到的便是正在翻阅一本古旧书籍的慵懒少年,那本书她很熟悉,就是松阳老师还在的时候,给他们上课用的课本,她转开视线,故作镇定的开口:
“我们去假发那里蹭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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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自己装出来的轻快的语气他有没有听出来,但她知道他哪怕是听出来了也懒得跟她计较,这份熟稔让她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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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斜着眼睛看了看她,玩味的挑了一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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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去假发那里占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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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只有假发那队的伙食比较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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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
但是高杉还是把书本揣进了怀里跟着云生一路晃到了桂同龄的攘夷小队,大摇大摆的蹭起了不知是否该以百来计数的第N餐饭。容姿过人的桂小太郎苦着一张脸看着这两个死不要脸的同窗好友,默默的把自己的酱汤贡献给了某位吃的不亦乐乎的闺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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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是来云生也就算了,为什么高杉你也要跑来我这里蹭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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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个么,晋助是我拖过来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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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拉长了脸,恨不得扑上去掐死那个应声的少女。而被他指责的少年则耸耸肩,很是欠扁地摆出了一个“如你所见“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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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好了,谢谢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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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两人双双离去,桂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已经提过多次的“在我这里吃饭就要交伙食费“的提议,今次也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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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嘛,这两个人面兽心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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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发少年倚在门边看着两人说笑离去的背影,抬手对冲着自己挥别的女孩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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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样的日子倒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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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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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高杉是个相当恋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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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里所看的东西从那时起没有一点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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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记得他在说这句话时,脸上一派肃杀的神色。高杉晋助比任何人都在意吉田松阳,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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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忘不了过去所以选择挥刀斩下记忆,因为到不了黎明所以决意毁灭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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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确实是同一师门下的桃李,来时雁序成阵,去时分飞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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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记得关于他的所有,无论是幼时欺压她时的包子脸小男孩儿,稍长时同她一般高而各种不爽的小男生,还是日后站上一方战场,愈发显得沉静有力又带着压抑的疯狂的可靠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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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从骨子里就注定了要寂寞的人,所以他身边的同伴来了又走,剩下的除了她一个外,竟都是些新鲜面孔。或许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一直以来,都不曾承认过他和桂和银时是同伴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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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幼稚的关系,我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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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任性到极点的他,除了默默站在他身后外,不知还能做些什么。如今的他早已不是那个还稍带一丝青涩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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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找不到任何可以守护的东西的人,或许他的世界,在松阳老师过世的那一刻就已经崩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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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你,是野兽。“桂站在他的对面,神色莫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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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野兽也不错,反正我没有想要守护的东西也根本没有必要。我只要毁灭一切,直到野兽的呻吟停止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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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他高杉晋助所将坚持的,只是毁灭世界罢了,没有了“那个人“的世界,有什么留存的必要呢?不如将一切的毁灭吧,将这个肮脏又腐朽的世界永远的埋葬,那个人,或许也能感到一丝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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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发,我啊,当你们为了国家为了同伴而举起剑的时候,也依然是,觉得那些东西怎么样都无所谓。想想看,你握在手里的剑,教给我们它的用法的人是谁。我们的武士之道,生存之术,教给我们这些的人是谁。给了我们可以立足的世界的人,毫无疑问,是松阳老师。可是这个世界,却把他从我们身边夺走,既然如此,那我们只好跟这个世界斗争,把夺走那个人的世界,彻底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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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自己的身后是否是空无一物,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个世界留给他的,早已没了半点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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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他同这个世界的斗争,感到有些心疼又深知自己没有去阻止他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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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会与你为敌的,一辈子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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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等他回来,却不知这份等待究竟有没有确定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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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劝他放手,可他早已听不进任何言语这一点,她比谁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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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杉晋助究竟是个怎样执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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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杉晋助他到底可不可能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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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杉晋助什么时候才可能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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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杉晋助是不是真的很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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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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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杉晋助和牧濑云生,到底有没有可能在时光的利刃下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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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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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
。
根本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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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云生套着一身樱粉色浴衣,半颗心给了游戏和昔日好友,另半颗心统统给了某位已只剩下一只眼睛的孤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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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彼时年少,已经成为了一块沾染在衣角上被氧化成暗黑色的血渍。而他们的未来,不知道是否会有撕裂永夜黑暗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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