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其华

　　南平以西多为山岭，崎岖难行，潇山是这众山岭中的一座，山不高，相对于平坦，然而就是这样的山不知何时冒出一座城，依山而建，比南平县城大上两倍有余，有传闻这是一座鬼城，不然怎么会无声无息的冒出来？也有人大胆的靠近过城，见到城墙就被下回来了，说那城墙的底部都是泥土混着一根根的白骨，远看只看到城底一片白，近看是一根根码放整齐的白骨，看的人毛骨悚然，更坐实了鬼城之说。
　　比起老百姓，江湖人对这座城更感兴趣，因为这座城名为无湮，是杀界的总坛，杀界重建出人意料竟没有建在佐风山，而是建在了这不起眼的潇山，当然也有细心的发现，这城并非一年两年可建起的，少说有个四五十年了，然而在这之前，竟然没有发现过这城的存在？难道真的是凭空出现的不成？
　　无湮城内，不同透着死亡气息的城外，城内到是另一番景色，青灰色的屋顶，大红的墙，碧色的石板路，透着一股子的热情洋溢，城中央，桃树郁郁葱葱形成另类的围挡，包围着一座三进三出的宅子，匾额上书，玄珞殿。
　　“有没有想过，杀界立于江湖百年之久，之前与南武林从未如此恶交过，为何这回会如此？”顾长生丢出问题。
　　赤眄歪着头，想了下，笑了，侧头望向身边的琉月，带着金面纱的琉月淡淡开口，“因为苏忱适是蠢材。”
　　青伊琦偃眨眨眼没懂，欧映雪冷笑声，眼神往前一送，“丝楝你说。”站于她身边倒茶的丝楝（注一）放下茶壶道：“以前南武林的统领不是没意识到杀界的张大，只不过他们聪明，知道什么叫权衡，也明白江湖上的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朝野中的，一但没有了顾虑，必然是被朝廷除之后快。”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业成杀谋臣，这么粗浅的道理，苏忱适竟然不懂。”欧千山冷笑，杀界能重起，与那些江湖老前辈放任不管有很多在关系，若此时有那个老前辈出面打压，恐怕都不是他们能承受的起的，那些老前辈自然不想看到自己的基业被朝廷给灭了，这样的放任，让杀界慢慢的站稳了脚。
　　“他不是不懂，只是太心急了，想成名成利。”顾长生有些明白苏忱适的想法，如夫人生下的孩子，在若大苏家不被重视，武功在好也无用，苏家堡最衰败的时候他脱颖而出，在他大哥二哥斗的两败俱伤时他攻下杀界，成了武林至尊，这样的人到真让人刮目相看。
　　“权衡于江湖。”欧千山托着下巴，“白道被苏家收服了，那么咱们就收拢□□。”
　　“□□上大大小小的门派可不少。”青伊逗弄着肩头的胖啾，想着要都收了可要费些力气。
　　“一颗树有主干，也有旁枝，收服主干旁枝自然也归你所有。”顾长生是这样解释。
　　他解释的很正确，但！所有人马上就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归你所有，这四个字意为着，你收服了那个门派那么就归你调遣！谁没有一两个想收拢征服的门派，现在有机会了自然要收到手底下！
　　见几人都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顾长生本来准备的一肚子说词全没用，干脆甩出一打木牌片，正面朝下，在桌子上摊开，“给你们分的话又该说我偏心了，都在这了，摸着那个算那个。”他话音一落，就被人挤到一边去了，那群家伙开始哄抢起来。
　　“我要那个！”
　　“我先看到的你放手！”
　　“到我手里就是我的！”
　　“啊！大师兄！你拿了三个！让我一个呀！”
　　“不让！”
　　“放手！放手！”
　　“我的！”
　　“给我！”
　　抢了半天，结果，欧千山一人抢了三个，而欧映雪只拿了一个，还是最桌边上的一个，她懒得去抢，其他人一人两个。
　　“雪影宫？”欧映雪看着木牌片上的字，眉皱了下又松开了。
　　“好运气呀，□□上最大的门派就是他了。”琦偃有点羡慕。
　　“小师妹，雪影宫宫主可不是一般人，拿得下么？”赤眄有点看热闹的意思。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欧映雪当着他的面把木牌片收起，果然见对方气哼一声。
　　雪影宫位于巍峨的暮峰山上，暮峰山是雪莲生长的最佳地，所以雪影宫并不缺钱，可以说很富有，而且，雪影宫现任宫主是个纯粹的怪人，也可以说是个难得的真小人，不会惺惺作态，一句不和拔剑就杀，剑是快剑，在于出其不意，不知多少人死于这快剑之下。
　　欧映雪本该去雪影宫说服雪影宫宫主的，可她没有，她而反去劫了衿棠盟的三十六扣连环锁地牢，衿棠盟是江湖正道的联盟，盛起于七十年前，如今除了留下六十九座分布于大江南北的地牢外，可以说是名存实亡了，三十六扣连环锁地牢，也被称为天字一号牢，可见它的重要，而且就是这样的地牢却被人劫了，三十六座机关全部被破坏，偏偏没劫里面穷凶极恶之徒，没劫杀人如麻之辈，只劫走了被关在里面仅五年的一人，白暮钏。
　　白暮钏在江湖上默默无闻，偏巧有个名镇江湖的弟弟白暮端，而他这个弟弟还是雪影宫的宫主，白暮端曾经放出过话，能破天字一号牢救出他大哥者，要他的命他都给，然而五年中一直没有人做到，如今欧映雪做到了。
　　欧映雪带回的白暮钏就丢给了青伊，“交你了，别弄死了，我还有大用呢。”
　　“好！”青伊看着白暮钏两眼只放光。
　　“她怎么那么兴奋？”琦偃捅捅丝楝小声的问。
　　“你见到白暮钏就明白了。”丝楝想无论是那个医师见着白暮钏都会兴奋的不得了的。
　　半个时辰后，青伊被揪了出来，一脸的不满，还打算冲屋里，欧映雪懒懒的说：“我已传书于白暮端，他最快五日后到，你要是一‘不小心’医死他哥了，我就拿你去顶罪。”
　　“呃……！”青伊眨眨眼，道：“他身中十余种毒，又铁锁穿了琵琶骨，很难医的，会死是正常。”
　　“只要你不给他下毒，只给他解毒，卸了他的铁锁，他就无事了。”欧映雪还不了解她，好在让丝楝去看，不然一定被她当成实验品玩死的。
　　“呃……！小师妹！那样不好玩的啦！”青伊不干了，多难得的材料呀！
　　“你说我要是把你的所作所为告诉白暮端，你说他会怎么对你呢？嗯？”欧映雪懒得与她废话了。
　　“算你狠！”青伊气呼呼的往回走，被真小人报复可不好玩。
　　“丝楝盯着她。”欧映雪眼色一使，丝楝点头跟了进去。
　　不到一柱香，青伊又出来了，“我收回刚刚的话，他手脚筋都被人挑断了，要是一般大夫就算医好了也是个废人。”
　　“师姐你可不是一般大夫。”欧映雪笑言，眼睛一转，“先医他的手，脚回头在说。”
　　“要谈价？”青伊猜测到她想干什么了。
　　“要是谈好了，以后雪莲不用自己出银子了。”欧映雪甜甜一笑。
　　“明白。”青伊转身进屋。
　　翌日，白暮钏醒了，正不知在何地时，突然发现自己的双手有感觉了，能动了，能僵硬的活动手指了，自五年前入地牢，被挑断了手脚筋后，他本以为无望了，而今却又有了知觉，他坐起身看着自己的双手，一下又一下僵硬的动着，脚却依然无知觉，而手能动他已然觉得万幸。
　　“手筋刚接上还有些僵硬，过阵子，多练习多活动自然能恢复到从前。”清淡的女声此时此刻格外的动听。
　　他侧头看向欧映雪，“你是救我出来的？”
　　“白宫主收拾一下原来还是能见人的。”她嬉笑，想起地牢中见到白暮钏时，虽不是骨瘦如柴，却也是衣衫褴褛满脸的落腮胡子，如今收拾干净了刮去了胡子修剪了头发，除了面色不佳，也称得上少年才俊。
　　“姑娘叫错了，雪影宫的宫主是我弟弟。”他纠正。
　　“真的么？”她歪头望他，“若非五年前之事，现在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就是你了。”
　　“姑娘是在挑拨离间？”白暮钏冷眼看她，“我与我弟感情很好，姑娘不必费心了。”
　　“感情很好？”欧映雪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好到五年里没办法救你出去？”他不语，她轻笑问道：“白宫主可知，我带了多少人去救你？”
　　“千八百人。”他想不想，天字一号牢不好破。
　　她笑着摇头，左右手食指交叉，“十人。”他猛抬头看她，“其中有三人是机关师，可见天字一号牢并非坚不可破。”他再渡沉默，欧映雪见状在无多言，转身离去，“白宫主好好休息，明日会有人来给你换药。”
　　她离开后，白暮钏躺倒下，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床顶。
　　欧映雪出门，自然有下人把门关上，“小师妹，好计谋。”青伊靠在墙边等她。
　　“计谋么？不过是事实而已。”欧映雪轻言，往前走，青伊手一伸拦住了她。
　　“事实被你扭曲了吧？”两人相对一挑眉。
　　“扭曲什么了？”欧映雪眼角飞扬着笑意。
　　“白暮端当年三万两黄金都请不来的机关师，你三两句话就说动了，当年白暮端调五千人攻天字一号牢无果，你却只用了十人，是他太无能还是你太厉害了？”青伊说的酸溜溜的。
　　“只能说明，我比他更懂人心。”欧映雪挑开她的手，“我也想知道白暮端到底配不配与我合作，雪影宫配不配与杀界结盟，不过，看在他对他哥的情义上，我到是愿意送个人情给他。”
　　“那你还挑拨他们兄弟。”青伊依旧拦着她。
　　“我说的是事实，你又怎么知道白暮钏没这么想过？”她停顿下看里面，“若是我被关了五年，还被挑断手脚筋，锁了琵琶骨，我会恨所有人。”
　　“你真的自信白暮端会为了他哥听命于你？”这才是青伊一直不满的事，她觉得这回雪影宫被欧映雪收入馕中是势在必得。
　　“他来了你就知道了，我去午睡了，有事没事都别来吵我。”说完绕过青伊走了。
　　她一走青伊才反应过来，冲着她的方向喊：“喂！我是你师姐不是你手下！真是的！越来越不可爱了！”青伊气呼呼的走了。
　　屋内盯着床顶的白暮钏眼中有了些光彩，有了些诧异，有了些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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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一【丝楝】：药材杜仲的别称。
　　人物姓名转换
　　顾长生为葛顾。欧千山为欧阳愁。欧映雪为苏冰雪。赤眄（miàn）为耿柒。琉月为陆清予。琦偃为房紫龄。青伊为秦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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