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草稿的人生

　　她们心平气和了，被她们虐过的秦铭还在那气闷呢，心想这笨丫头太迟钝了，怎么连我妈的话外音都听不出来，到不指着你有什么反应，你好歹红个脸什么的啊，这倒好，跟没事人似的出来煮茶来了，合着就剩自己一个人在那尴尬呢。气不顺就容易找事，于是秦小哥儿刺刺地说：小丫头，不能光顾着自己爱喝甜的，就让全家人陪着你喝甜的啊，这么腻，我可喝着不痛快。
　　浑然不知情的杜若，以为这是秦铭给自己提的建议，一边解释一边想辙：呵呵，不是，秦哥，我不是想着大冬天喝点姜茶暖和嘛，红枣又补血，不过你不爱喝甜的啊？那，要不我帮你泡杯铁观音？
　　秦铭继续找茬：你当我是老爷子呢，还铁观音。
　　杜若继续想：那要不我给你沏杯咖啡？
　　秦铭怒：就说要守夜吧，你也没必要让我一宿不睡啊。
　　杜若无语，继续较近脑汁想：秦哥听你这火气挺大的，咱们煮点荸荠吃吧？
　　秦铭还想挑刺，可是：煮荸荠？荸荠不是生吃的么？
　　杜若解释道：生吃太凉，煮着吃也挺好吃的。要不我煮点，你尝尝？
　　终于好奇心压倒了怒气，秦铭点点头：行吧。
　　那边，杜若带上手套开始洗荸荠，秦铭又开始笑话：干嘛还带手套啊？这玩意扎手？
　　杜若解释道：不是，这不晚上了么，我觉得水有点凉。
　　秦铭嘲笑道：看你娇气的，我洗了一下午菜都没事，得了，我来洗吧，你边上候着吧。
　　杜若挺高兴，不用在凉水里泡手还挺幸福的，也就从善如流地让出了位置。
　　看了看秦铭晚饭前刚换上的洁白的衬衫，杜若问道：秦哥，要不要围上围裙呢？不然你这衬衫一会儿还得换。
　　秦铭想到下午衣服的惨状，点点头：行，那就围上吧。
　　杜若拿来老爷子平时穿的围裙，准备递给秦铭。
　　秦铭手中正拿着荸荠，懒得放下，就说：你帮我套上吧。
　　杜若踮起脚才把围裙套到秦铭的头上，又巴巴地跑到秦铭背后系腰带。两人的互动十分居家，本来想要找茬的秦铭又被这份家的感觉软化了，不再咄咄逼人，一心一意地洗起了荸荠。其实，秦铭小时候，父母也都在外地，老爷子挺严厉，虽然在大院里呼朋引伴，可每次回到家都是空荡荡的屋子，小孩心里也挺孤单。现在长大了，自然没那么矫情了，努力把这份小情绪压在心底，平时就是个八面来风的人物。上不怕老爷子瞪眼，下不怕周围人下绊，一个人打拼起越来越大的公司，也找到了自己的成就感。只是，当杜若把围裙这个居家的东西给他围上的时候，他心底那个从小时候便压制的角落，又被融化了一小下，等到洗完荸荠摘下围裙的时候，心里竟然还有点小小的不舍得。
　　所以当两人煮好荸荠，送给长辈们吃了，秦妈提议明天早上吃牛肉荸荠馅儿的饺子的时候，秦铭非常开心地挽着袖子进了厨房，开始另一轮洗荸荠的过程。当然，他绝不会承认自己故意先弄湿双手，然后让杜若帮着自己围上围裙的。
　　于是，在旁边剁牛肉的杜若发现，秦铭对饺子的热情十分高涨，只是有点麻烦：小丫头，帮我套个套袖。
　　小丫头，套袖掉下来了，帮我往上提提。
　　小丫头，围裙后面带子松了，帮我系系。
　　小丫头，帮我把这盆水倒了。
　　杜若心中吐槽：还不如我一个人干呢，怎么这么多事情啊。殊不知，秦大少爷是借着她的伺候感受温馨。
　　在经历了一系列被指使之后，杜若终于和好了面，拌匀了馅儿，准备开始包饺子。这时候，秦大少爷继续主动请缨，并表示自己曾经作学生会主席时，组织过包饺子活动，肯定是会的。
　　杜若明确地表示怀疑，不过想着反正面和馅儿也够，祸害一些也没什么，所以也就没有阻拦。当然没阻拦不代表不笑话，看着秦大少爷擀出的怪物史莱克一般的饺子皮，捏出长江七号一般的饺子，杜若虽然努力忍住了笑，却没关注一脸的不以为然。
　　秦大少爷不乐意了：你那是什么表情啊，这不是包的挺好的吗？
　　杜若很善良的，认真地盯着饺子看了会儿，努力的发现其中的优点，最后昧着良心夸奖道：嗯，其实还不错啦，至少包上了。
　　秦铭当然看出杜若的不以为然，也知道自个儿这项提不起来，想要从别的地方找回场子：咳，这个术业有专攻。包饺子我不行，放鞭炮我可在行，要不一会儿咱俩去放鞭炮吧？
　　杜若不想答应：啊，已经很晚了，还要出去放鞭炮啊？
　　秦铭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自然卖力的诱拐：这哪算晚啊，今儿不是除夕嘛，应该守夜呢，一宿儿不睡都没事。去吧去吧，昨儿去超市我还搬了两箱子烟花呢，听说可漂亮了。
　　秦铭多会看人啊，何况杜若这小丫头也不难了解，喜欢的东西不外乎就那几样，所以自己拿着“美景”一下钩，杜若的眼里就开始冒出向往而犹豫的光芒了。秦铭再三说两说，杜若也就同意了。
　　秦铭也不折腾饺子了，乖乖等杜若包完，便和秦妈杜妈说要带杜若去放鞭炮。
　　这下正中秦妈下怀，杜妈也知道秦铭的人品，嘱咐了两句也就同意了。
　　于是，两人开着车便来到指定的鞭炮燃放点。秦铭把买的两箱子烟花抬出来，一个个的放起来。杜若开始没禁住忽悠，也想要试试，可她胆小，怕炸着自己，总不敢离得太近，好几次没点着就开始跑，回头才看到一点动静都没有，被秦铭嘲笑了几次后，杜若放弃了。站在旁边看着秦铭放，虽然看过的烟花不算少了，可是自己亲自放的绽放在头顶的烟花，看起来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黑黑的夜空中，一朵一朵绽开的五颜六色的花儿，听着不远处此起彼伏的噼里啪啦的声音，杜若觉得很梦幻。爆竹的声音太大，两人说话基本要靠吼的，可是，当杜若看到秦铭从烟花背景的夜幕中走来，冲着自己大吼新年快乐的时候，突然觉得心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快乐、开心汩汩地冒出来，嘴巴忍不住裂开一个大大的微笑，原地转了个圈。
　　可能秦铭也想表达类似的情绪，可是又觉得转圈很幼稚，于是走过来提起杜若，甩着她转圈，嘴里还喊着：飞喽飞喽。
　　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杜若一大跳，何况她的平衡感十分差，又胆小又晕眩，赶紧求饶道：啊，啊，秦哥，别闹了，把我放下吧，放下吧。
　　秦铭一看小丫头服软，更得意了，又结结实实地抡了几圈，才放下来。
　　这时候，杜若已经晕头转向地根本站不住，只能靠着秦铭身边慢慢恢复。
　　秦铭也略有些气喘吁吁，扶着身边的人，笑话道：小丫头身体素质跟不上啊，这才几圈就晕了。
　　杜若又气又惊又无奈，想要反驳，无奈眼前都是模模糊糊的星星，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无力地哼哼：你欺负我，你不是好人，回头我告诉秦姨去。
　　秦铭赶紧哄着：别呀，咱都这么大的人了，不兴给家长告状了哈。别生气别生气，哥哥给你赔罪哈。还晕吗？能走动么？
　　杜若试着迈了迈步，差点踩偏倒下，秦铭赶紧扶住了。秦铭一看，主动请缨道：得了，这离车也没有几步，我把你抱过去吧。
　　杜若其实一直很保守，虽然这两年和秦铭关系越来越好，可是却从来没有什么身体上的碰触，平时都是客客气气的，心里还总想着男女授受不亲呢，所以这要是在平时，绝对没可能发生。不过，现在她实在是晕得厉害，也没有心思想这想那，顺从地被秦铭抱了起来。
　　秦铭开始没想太多，可是真正抱了起来，温香软玉在怀，心里便开始长草了。可惜也没有几步路，草还没长高，两人就坐在车里了。秦铭赶紧继续讨好：还晕吗？要不要喝点水。
　　杜若也休息得差不多了，说道：差不多没事啦，秦哥你真是的，吓我一跳。
　　秦铭摸摸头：咳，我这不也是想着好玩嘛，谁知道倒把你吓着了。行，回头哥哥请你吃饭，向你赔罪还不行吗？
　　杜若也觉得自己委屈，所以一反平时客气的态度，竟然没有拒绝，反而提议道：那也行吧，我想去吃五方苑。
　　秦铭一听这语气，调侃道：呵呵，你倒不客气。
　　杜若委屈道：不是你说要请我吃的吗？你还说了不算么？而且，刚刚本来就是你不对。
　　秦铭听着声音有些微的哭腔，想着小丫头真是让自己吓到了，赶紧赔不是：是是是，我不对，我不对，是我不是东西，不应该吓唬你，不过我真没想到你那么胆小，小姑奶奶你大人大量，饶我这一会儿吧，下次再也不敢了。咱就去吃五方苑，还有什么别的地儿没有，你想起来就和哥哥说，哥哥带你去。
　　杜若看秦铭这态度挺诚恳，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解释道：没关系啦，你也别太介意了，主要是我太胆小了。
　　秦铭也松了口气，心说：可不是，这丫头一直都胆小，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小时候一起吃个饭她都拉人衣角呢，自己第一次找她的时候，她恐怕自己把她给卖了。不过话说回来，既然这丫头胆小，她怎么不怕老爷子呢？老爷子那脸一拉，自己看了都打寒战，她还能有说有笑的，哄着老爷子教厨艺，这也真是奇葩。想到也问道：是啊，我把这茬给忘了，不过既然你胆这么小，你怎么不怕老爷子呢？他那脸一拉，一般人都不敢说话。
　　杜若想了想，疑惑道：秦爷爷拉过脸啊？我看他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啊，一直挺严肃的。
　　秦铭无语地嫉妒了，心想：笨点也好，不会看脸色省得受罪。
　　在两人诡异的对话中，新旧年就这样交替而过，这年杜若二十岁，秦铭二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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