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等舱

　　“头儿，这是几个航班报上来的资料，您看看。”顾筱萱的手下把乘务长候选人的资料递给了她。
　　“好，你去忙吧。”

　　夏至未至，帝都的温度却已经创了历史新高。早晨九点多的太阳就够毒、够辣、够晃人眼了，顾筱萱起身落下了百叶窗，把那刺眼的阳光格挡在外。她调好了室内的空调，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因为不适应北京如此多变的天气，很不幸的感冒了。
　　桌上的纸巾已经用完，她拉开办公桌的抽屉，取出一盒新的，却无意中扫到了压在纸盒下面的照片---黎曼迪婚礼上摄影师拍下的四人照。顾筱萱拿起照片轻轻摩挲，那日的天气真好，拍出来的照片都这么明丽，除了照片上的自己。
　　“唉。”她叹了口气又把照片放回去，塞在了最下层，上锁。像是习惯了无数次的告别。

　　“张侑琪…”顾筱萱正在看第一份资料，原来是英航的空乘，一寸免冠照上的人儿的确美丽……两三份看完，顾筱萱放下文件揉着太阳穴，因为在英国抗生素是不能随便吃的，所以她养成了只靠喝热水吃水果来与病魔抗争的习惯，现在，眼睛酸的厉害，需要休息一下。
　　“我记得苏悦然也应该在里面吧……”稍作休息后，开始重新翻看，果不其然，看到了她的名字，以及那张全册唯一一份带着笑容的寸照。
　　笑容这种东西，不管你和对方熟不熟、甚至认识与否，都能有个好的印象。
　　顾筱萱看着照片上露着梨窝，笑得甜美的小人儿，自己也跟着笑了。
　　“身高167…体重45kg…难怪那么瘦…”顾筱萱认真地看着，完全忘记自己比人家还窈窕了。
　　中英文的自我介绍和述职都写得简单明了，没有什么华美之词，更多的是质朴和诚实。顾筱萱一边看一边点着头，对这个工作四年的家伙表示了肯定。说实话，其他几分资料中，比苏悦然工作时间长的有，比她漂亮的也有，但她们唯一欠缺的就是那份沉着。沉着可以表现为低调，就如苏悦然的优秀十分内敛；但低调并非不争，对于曾经调任被关系户顶替的事情，顾筱萱也是略知一二的，然而面对这件事，苏悦然没有放弃，依然坚守在工作岗位兢兢业业，最终迎来了新的机会。苏悦然是聪明人，聪明的人学东西都快，工作经验上，也许四年并不够长，但在短短四年中能得到不少人的认可就证明这个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年轻，也是优势。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十五个里面选仨，五分之一的概率，顾筱萱伸了个懒腰，扭扭脖子，有了初步的计划。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你好？”
　　“请问是中英联航的人事主管顾小姐吗？”电话一段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是，您是……”
　　“哦，我是中航华东区的HR，王海英，是这样，想今天中午请顾小姐吃顿饭，可以吗？”
　　“……”顾筱萱捏了捏鼻梁猜想着，大概是和选拔有关吧，又得赴一场鸿门宴了。
　　中午，顾筱萱在机场附近某高级酒店的宴会厅小包间内见到了打电话约她的人。王海英，电话里听起来是中年妇女，人看着嘛，就年轻一些，顾筱萱猜测她的年龄应该在三十五左右。女人看起来雍容华贵，和自己一比，倒是顾筱萱更像个干练的白领了。
　　“顾小姐有什么想吃的，随便点。”白色荷叶边的衬衣包裹着的女人媚眼如丝。
　　顾筱萱跟着假笑了一下，心里直呼受不了。这家酒店她很熟悉，中英联航刚开始运行的时候，和两方得领导来过许多次。看着熟悉的菜单，她点了几个并不算贵的菜就作罢。
　　“就吃这么点点？”女人说起话来有点上海人的味道，顾筱萱真佩服自己，在中国待这么些日子都能听出人家的口音了。
　　“我饭量不是很好。”
　　女人微微皱了下眉，应了。上好了饭菜，开始谈判，天知道顾筱萱有多讨厌这种酒桌上的生意。
　　“王小姐是来北京办事吗？”谈事情还不能直奔主题，郁闷。
　　“呵，是。”王海英优雅地夹了一颗肉丸，“听说顾小姐是这次乘务长选拔的主负责人？”
　　“是的。”
　　“哦，我们华东区中航有一位很优秀的空乘也参加了选拔呢……”女人夹了一只虾放在了顾筱萱碟子里，“尝尝这个，蛮好吃的。”
　　“谢谢……”她道了谢却未动盘子里的虾。“这么巧，我都还没看到资料。”巧妙地撒了个谎。
　　“是吗……这位空乘在中航有三年了，蛮优秀的，又是上海腾远实业有限公司老板孙腾远的三千金，叫孙怡雯，还请顾小姐多提点提点……”王海英后面的话，自然不言而喻。
　　“选拔乘务长都是要按程序走的，至于那位孙小姐到底如何，我们还需要见到相关资料、进行一定考查后才能确定。但是王小姐放心，我们不想失去任何一个优秀的人才，也当然希望人尽其用。”
　　王海英看着对面带着笑容的年轻人，心里暗骂，脸上却是无懈可击的笑容：“那是自然，希望顾小姐不要让我失望……”
　　顾筱萱没吃几口，就停下了筷子，轻轻设置了一下手机，两三分钟后，电话响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要接个电话……”
　　王海英点点头，看着她离开包间。
　　其实顾大小姐是去结账了，她可不想欠什么人情，何况那个孙怡雯，在其余十四个人中并不出众，顾筱萱在心里画了个叉。
　　“王小姐，我有点急事，需要先走……”顾筱萱进门没坐就说了这么句话。
　　“这……”王海英有点为难。
　　“实在抱歉，改日再聚，真是有点急事。”
　　“那…好吧…”
　　“那您吃好，不够再加菜。”
　　顾筱萱走了没多会，王海英便准备结账离开。
　　“你说什么？”
　　“刚刚那位小姐已经结过账了。”
　　“……”王海英记下了顾筱萱这一笔账。

　　开车回公司的时候经过出发大厅，竟然意外地看到了穿着便服的苏悦然。于是，顾大小姐突然来了兴致，跟了过去。
　　“嘀—嘀—”苏悦然听到车鸣转过头来，一辆银灰色的东风日产。车窗降下来，居然是顾筱萱。
　　“美女，要搭车吗？”她调皮一笑。
　　“啊…不用…”周围有不少人回头看着她们。
　　“你要是不想被围观就赶快上来吧！”顾筱萱为她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苏悦然环视周围，还真是挺多人看的，便有些为难地坐了上去。
　　“这是要去哪？”顾筱萱问她。
　　“回家啊。”
　　“你今天不飞吧，怎么会穿成这样来机场？”顾筱萱打量着苏悦然，她穿着白色的短袖T，下身是一条牛仔超短裤，将修长而白嫩的双腿展露无疑。
　　“我刚送了一个朋友……”感受到旁人视线的苏悦然有点不好意思。
　　“哦。那……吃饭了吗？”
　　“还没有。你呢？”
　　“我？”顾大小姐想起刚才那顿没吃几口还自己掏钱的饭，真是无语，“也没吃，想吃点什么我们一起去吧？”
　　苏悦然愣了一下，今天的顾筱萱怎么这么热情呢…“对了，你不是说机场附近有家餐厅意大利面做得不错吗，不如我们去吃那个吧？”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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