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入得白府求佳人
一个娇小的黑影在院廊中蹑手蹑脚的穿梭前进,前方一队巡夜的弟子打折灯笼绕廊而过,她反应极快的迅速闪身隐没在了一块巨石的阴影里。
终于进到东厢,麝水四下张望,东厢的客苑中有隐隐的烛光,再过去一点便是会客的湖心小亭,竹亭建于湖上,四周以帐为墙,夜风一来,纱帐翩飞翩跹。湖上睡莲盛开,暗香浮动,月光洒满湖面,波光粼粼宛如仙境。
她心想,若此处燃起火来,白疾风舍得不救?麝水身随心动,灵巧的跃入庭中,越提而入,刚步得亭来,却见竹桌上布有酒盅碗碟,一率白烟自白玉玛瑙香炉袅袅而上,四下无人。亭角四面悬着的夜灯未点,所以从远处看来亭中并无异处。
糟糕,有人。
她慌忙四顾,除了随夜风翩飞的纱帐,哪里有半个人影。麝水将信将疑走到水边探身张望,只见湖面一轮盈月荡漾,对岸松林中松影婆娑。她真疑惑着,谁知身后忽来一阵劲风,竟要把她生生推向水里。幸得她身材小巧,急忙侧身而躲,总算是狼狈躲过一击。
谁?她顺势转过身,就在此时一柄短剑迎面而来,她躲避不及只能头向后一缩,短剑同她擦面而过,一缕青丝恰被削下,堪堪飘落在空中。
麝水不由得怔住,这才看清楚了来人。原来不过一也是少童,只是高出她半个脑袋。那男娃头戴青玉冠,身着麒麟金线的锦袍,穿的好不好贵。月色下那仍显稚气修眉细眼,印着雪肌,初见倾城,细看之下,眉目轻佻入鬓,傲气如许,勾人心魄。
正应是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松间照月影,美人踏月来。
二人对视片刻,互相打量。忽的那男娃儿眼角一挑,戏谑道:
“小贼,爷好看吗?”
她似从梦中醒来,眉眼也是一弯道:
“你是哪家的姑娘,长得勉强能入小姐我法眼。不如跟我回去当个作个丫鬟如何?”
小男孩不怒反笑,将她逼至角落,随后用短剑挑起麝月一缕长发把玩:
“受制于人嘴下还要逞强,我看你胆子不小。”
她看着那双握剑的手,肉呼呼白嫩嫩。
哧,不也是一破孩子,装什么老成。就在她不屑的望着对面那人时,男孩突然使力绞掉了她又一缕长发,她不禁惊愣。
他眼中精光一闪,然后唇角微微上扬。
“三更半夜,你一身夜装独自暗闯疾风堂,若不是你身怀绝艺,就是另有援手。”男娃儿轻蔑又一笑“现在看来,想一定是第二种了。”
麝水右手微不可察的动了一动,而后忽而出手袭向他腰间,男娃儿吃痛退后几步。
“哇啊。”
她忍不住得意笑道:“此乃痛痒粉。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毒,沾上了也只让你痛一两天罢了,不过这可洗不得,若你碰了水,就得活活痒上七七四十九天,到时候你挠自个儿挠得自己皮开肉绽可不关我的事。”
说完她拿起桌上一壶酒,就这壶口灌了一口。“你可别又突然靠过来吓唬我,我一惊之下吐你一身水可就不好啦。”
麝水眉开眼笑,眼角眉梢都是喜意,如同春风拂面暖融融,把这寒凉夜色都捂出了几分暖意。
男孩吃痛间不动神色的偷偷一瞟,便有垂下眼睑。
麝水又喝了一口酒,从袖中拿出火石,
“我有要事在身,念你年纪与我差不多大小,就不与你计较了,你自寻去路吧。”
其实她心中一番量度,觉得这小男娃儿能在此处休憩品酒,怕也是个得罪不起的人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避则避。不若然,她还真打算做点什么,反正她的擒侠录上还有不少空位。。。。
可他却仿佛知她所想一般,忍着腰间的疼痛勾着个身子,就是一动不动杵在那儿。
他趾高气昂开口道:
“我看这出路你就不必替我考虑,反而你倒是多考虑考虑自己,我可没那好心念你年纪尚小,这计较咱们呆会儿慢慢算。
麝水不禁皱了皱眉,正待她要打亮火石之际,湖上传来一阵破空之声。
“齐人小儿,你爹爹我来了!”声音粗犷,湖上静水忽被疾风吹皱,层浪迭起,一个黑影从越水而过快速窜至亭内。麝水还来及看清,亭中又多了几道黑影。
那男娃儿见势微微向后诺了一步,口中却不饶,道:
“来得正好,本大爷我今日将你们这群秦河三十八寨的乌合一并解决了。”
“啪啪啪啪”几道响指,亭内的烛灯全都亮了起来。亭中除麝水和那小男孩外,还另站着四五个高壮汉子,个个都是蒙面黑衣,一副见不得人的打扮。
“小娃儿,你道是猜得好。既然如此,我秦河三十八寨的弟兄们就不必遮遮掩掩了。” 领头一个大汉说着将蒙面布扯下,一张长满络腮胡子的大黑脸露了出来,他此刻才看见亭里头原来还有一个小女娃,不由声音朗朗笑道:
“你这齐人小儿,小小年纪便学会偷香窃玉,夜里不在娘母褥子你吃奶,反而跑到这儿会女娃儿来了。”
麝水顿时七窍生烟,躺着都能中箭,哪儿的道理。师父有言,人若犯我一分,我必犯人十分,她从来都听从教诲。
“我看你这人长得道是人模狗样,怎么一开口,就跟逛花街的那些猥琐臭男人一般□□样子,想你口中的什么秦河三十八寨怕也不过跟那些花街柳巷淫门脏府一般污秽,不知耻不知耻。”
大胡子闻此也气得嘴抖,嘴边上一圈胡子也跟着抖动不已。
“扑哧。” 那男娃儿忽然笑出声来,麝水白了他一眼,准你笑了么。
“伶牙利嘴,我就让你看看我这把堕天斧的厉害。” 大胡子受两小二一番侮辱已是气极,忽然从背后拔出战斧,以雷霆万钧的之势向麝水砍去,麝水身法虽好,可在第一次见到这番杀气,也不由一愣。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亭上忽响起另一道洪亮的声音。
“休得放肆!” 声未至,人先到,一阵疾风卷起亭中纱帐,纱帐不住翻飞,一晃眼,一名白衣男子已立于亭上,手中提着那把本应砍向麝水的堕天斧,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那大胡须汉子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何事,那白衣男子将手中战斧朝湖中投出,斧头随水而沉,须臾不见踪影,只余湖上波光粼粼。
“啊啊啊啊啊啊” 大胡子这才如梦初醒,没命似的狂奔至亭边,大半个身子探向水面。
“老兄弟!!” 他仰面朝天怒吼“白疾风!我堕天斧此生跟你势不两立!”说完他“扑通”一头扎进水中欲将兵器找回。
真是恨招,江湖人人在兵器在,兵器不在,人也没甚脸面了。
“白疾风,还不替我除了这几个杂碎。”
男娃儿忽叫道,口气说不出的狂妄:
“是,小主。” 语毕,白疾风飞身与剩下几个黑衣人缠斗。男娃儿在亭中盘腿而坐,状似调息。麝水见无人顾及她,便猫步退出亭中,她心下一转,若在此时点火,岂不是,乱上加乱正中下怀?手中捏紧火石,跃至堤廊。这些人都不是泛泛之辈,此处四面环水,起了火也死不了人。
“齐人家的小主。。。。” 她轻不可闻的自语,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的表情再一次回眸看向亭中那人。谁知却不小心看到湖中一个身影正悄悄靠近那男娃儿,刚才那个大胡子?白疾风那头却在缠斗中无暇分身。
若我救了齐人家的人。。。她心中一万个百转千回,在最末一刻,她倾身奔至他身边一把将他拽起,说时迟那时快,大胡子的汉子从水中一跃而出,堕天斧临空劈下,麝水迅雷不及掩耳拔弓激射,箭离弦似黑夜中一道闪电。
“噗” 大胡子左臂正中一箭,颓然倒地。
“走!” 麝水将点燃的火石迅速朝亭中抛去,一面纱帐登时被引燃,夜风之下,火势迅速蹿升,不多时亭中火光四起。她拉起男娃儿飞也似的奔了起来,那男孩儿至始至终并没多话,只任麝水拉着他朝岸上狂奔。
待跑出了东厢,麝水蓦地送了一口气,察觉身后的那人竟然一直无声无息,这才停下来转身察看,只见齐人家的那小儿满脸入纸般苍白,咬紧了牙关蜷缩在地,她方醍醐灌顶,赶紧从身上摸出一颗丹药塞入那人嘴巴。
“王母娘娘保佑,你可千万别死了,若死了我麝水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她跪在一旁双手合十祈愿。
“啧啧,你才要死了,小爷我活得好得很。你名叫麝水?” 神彩终于回到他脸上。
“正是。” 她不耐道。
“必然不是真名。”
“这江湖上还有谁会引其真名。” 这人吓傻了吧,她想。 “你又是和名号。”
他脸上傲然的神气又现,眸若似星般璀璨,薄唇一抿,扬眉道:
“我缘何要于你说。再说方才你不也听到了,又缘何要问。”
她压下阵阵上涌的厌恶情绪,但笑道:
“齐人家家主风流,数不尽的红颜,我怎知你是从哪一个肚皮里冒出来的。”
他闻此怒意浮现,脸色绯红,咬牙道:“我堂堂齐人三,岂能是那些。。那些低贱女人所生。”
“平荆一斩?” 麝水显出惊愕的神色,让他心中没来由一阵得意畅快。
“你也不是孤陋寡闻之辈么。我正是平荆一斩,江湖上称一声齐人平荆。”
麝水不可置信的上下瞧这干巴巴的小娃,不过一个十来岁的乳臭未干的少年,竟是江湖人称根骨奇佳,出生时天有红云祥罩,年幼就以速斩闻名的齐人三,江湖上称的平荆一斩。
哼,怕也不是什么真的练武奇才,只是齐人庄名声在外,他人称道十分也有八分是奉承罢了。
“一样霸道。” 她蚊蚋般说了一句。
“你说甚?” 齐人平荆清秀的眉拢起。
“无甚,既然如此。。。。” 她一对琉璃般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转起,道:
“我并非菩萨心肠,今日救你也自不是白救。正是有求于你。”
他闻此眉头深凝,蓦地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的望着麝水,眼中尽是不屑:
“原来如此,我当是你哪窍不通呢,原是有事求我。” 他低头把玩麝水额前散发,撇嘴一笑,竟然流露出这个年纪的孩子不该有的一丝邪魅:“你尽请开口,除了擒侠录在下无能为力外,齐人三能办到的,定全力相助。”
麝水将长发拨回,流水一般的墨发从他手中滑落,手中顿时空虚他不由一怔,麝水垂下双眼,低声道:
“此事要紧,你须得应我。不关乎擒侠录,与你齐人庄不过小事一桩,你定能办到。”
“你且先言。”
“你且先应。”
他顿感无趣,心想不应你又拿我如何,脸上便没了兴致。麝水仿佛察觉的他心绪,婉婉道:“你齐人庄从今往后须消了青城派的禁令。”
“青城派?”
他眼中闪过讶异,定定的望着麝水若有所思。
“好。”
“立下字据。”
她拿出纸笔。
“你可听过我齐人庄从不立字据的规矩。”
“知晓又若何,空口无凭,我怎能轻信了你去。”
“不信你又拿我若何。” 平荆抬眉不屑一笑。
“你!”
“这么说来,你与青城派有私?” 他逼近她一大步。
“与你何干。” 她垂下眼睑退后。”
“你不是要我立下字据,我总得知道个来龙去脉。”
“哼。” 麝水将纸笔不紧不慢又揣回袖囊。
“看来我还是高看了齐人庄的人。” 她弹弹袖,而后向齐人平荆看去,眼中尽是轻蔑。
“也罢。就当是我错救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与青城派有私。” 齐人平荆语气笃定平静的注视着麝水,眸中若有深潭,静水流光如同黑夜中默默绽开的花儿,若有似无的华彩生机倾泻,让人捉摸不住。
麝水看得惘然了。
“青城派的弟子若进得城来,严惩。” 齐人平荆而后道出的这一句,打碎了她此刻惘思。她忽而起得咬牙切齿,正欲回敬他几句辩驳,不远处一阵响彻云霄的兵器相击声。他回望过去,隐隐的皱起眉头,明明是个小娃,此刻思索的神情却恍若成年男子。
麝水趁此时悄悄挪向后方,正欲溜之大吉之时,齐人平荆施展身法,锦袍的金线印出的光在夜色中一闪,他人一阵风般消失不见,想是飞身至那激战处。此刻空寂的夜空中,一个底气十足的童稚声响起:
“想消禁令,日后齐人庄上来寻。”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