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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如其来劫祸怪
厅里面极静极静,深浅不一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好一会儿,除了窒息的沉默,什么旁的动静也无,她就快以为所有人只是太累,一并约好就地好眠了,只有她精力过剩干醒着。
等等,为何她还醒着?
她也吃了菜,饮了酒,呼了气啊。大家若都睡了,凭何她能醒着。
忽地,她细白的耳朵动了动。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涌入,咋一听,人数还不少。零碎杂乱的脚步声中,有一个声音不拖泥带水,那步履轻稳从容的,在不远处停住。她面朝下扑在桌上,不可视。
只闻那人道:
“检查腰牌,大门派的,绑。”腔调硬气,言简意赅,是个男声。
她暗自吁口气。
还好还好,她身上还有一块神拳派的腰牌,属于“小门派”的范围,待会可以换上。
“小门派的,杀。”
“嘣”,心中有根弦断了,就连绑架,小门派的都占劣势。她看她还是先带着齐人家的牌子吧。
“哎呦,山鬼,杀了多可惜。不如留给我,还能派上用场,省得浪费。”
娇媚的女声入骨,嗔得让人酥酥麻麻,惊起她一身鸡皮疙瘩。
女子喝道:“那些小门派的,长相俊俏的公子通通绑到那头去,待会儿给我带回去。”
闻言,她差点扑地。
转念一想之后,她半睁开眼,小心翼翼的悄然掏出神拳派的腰牌挂上,摘下齐人家的牌子,往身边一扔,刚扔到貌不惊人公子边上,便觉察有一道目光射来,抬眸一看,原来是那貌不惊人公子正微眯着眼瞅着她。
她愣住,他怎么也醒着。
咦?她灵光一闪,是那半个丸子!原来长乐卖的丸子竟真有奇用,那小姑娘长乐到底是何方神圣,小小年纪竟懂得造此奇药。
貌不惊人公子眼珠动了动,麝水有些心虚,便极其迅速的动动腿,一脚将齐人家的腰牌转而踢到桌下。那自称正得的貌不惊人公子却不愿息事宁人,他眼中闪起作恶的光芒,伸腿一挑,将牌子又勾了回来,顺势踢到了韩香香脚下。麝水见此,蓦地睁大双目,想伸腿去将牌子勾回来,忽然有人靠近,她不得不赶紧又把腿收回来。她怒瞪正得,只见正得得意的勾唇笑了。
此时有人来到两人身边,在身上一阵摸索,她拢着眉等那人摸到腰牌,那人看清腰牌,又将她的脸掰过来细细打量,满意的喟叹之后将她被拖至墙边,反绑麝水双手。就在此刻厅中有一个手下如获至宝的大叫:
“门主!这儿有个齐人家的!”
她眯眼一看,喊的那人正站在韩香香边上。
“绑到门边。”那叫山鬼的门主稳声道。
“等等!鬼门,门主,齐人家的还是先别乱动罢,若惊动了,开始追查岂不将惹陷教主与危难之境。。”
这声音,分明是余观主的。麝水胆大的眼开一条缝,模糊看见余长青和一位黑衣短发男子站在厅正中,另一边,还有一个身着艳衫曲线毕露的美丽女子,那女子比起男子来稍大,约摸三十来岁的年纪。
事实明显,余观主和着那两人害了来给他祝寿的人。
除了他们,厅内还有不少穿黑衣的男子和穿艳衣的女子在挨个检索晕倒的人,然后。。。她听见脖子被扭断的清脆声。
“齐人家的人算个屁!教主正饿着呢,逮着这条大鱼,教主还不高兴地一口吞了。你还当教主和你一样,贪生怕死,苟且偷生。” 艳衫女子连出口讥讽,都含着媚。
她又靠近余馆主,浓密的睫毛扑闪,伏在他耳边红唇轻启,柔媚入骨的低语“余树风,余观主。”
话音刚落,本就全身颤抖的余长青忽然跌在地上抽搐不止,他发了疯似的撕心裂肺叫喊,青筋一条条暴了出来,面皮都快要被撑破。
“啊啊啊啊啊啊!!!”
余长青真名余树风?他中毒了?
她捏一把汗,看上去不像啊,倒像是。。中盅。
“矜女。”山鬼撇了撇艳衫女子,叱了一声。
那名叫矜女的女子不以为意,反倒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声如银铃般,刺耳。“药王这音盅果真是好用,我才随随便便念了一遍,他就生不如死,也难怪教主整日琢磨着给他们种盅。”
药王?北部药王庐的药王?
山鬼闷哼一声走开。
“齐人家的?” 他捏住韩香香的下巴端详,“不像。”
当然不像,齐人家如何能把人养成饿殍。
他回头巡视一周,发现手下都已经把该绑的人绑好了等着听命。
他甩开韩香香。“走,回巫月。”
原来又是巫月神教那帮渣滓,她腹诽道。
“等等,我先看看货色。”矜女悠悠将要带走的俊美男子挨个检视,到了她面前忽然停下。
“这是。。。。”矜女疑声。“中原少年原来爱着女装么,有意要雌雄难辨?穿上女装竟比我还要艳上几分。”
她简直要笑了,就算她戴着神拳派的腰牌也明明就是个女子好不,蠢人才会误看。
矜女蹲了下来,细滑冰凉的手指在麝水脸上游走,抚过她的唇,她的眼,她的眉。
矜女甚至失神的凑近闻了闻她的发,麝水泛起恶心,忍住不发作。
那边,貌不惊人的正得却拢起眉。
蠢人才会觉着她该是个男子,真是高看了这帮乌合之众。
此时矜女忽然出其不意伸手在麝水胸前一摸,立刻颤声道,“。。。是谁把她给拖出来的。。。难道就看不出她是个女子么!蠢材!”
“门,门门主,她身上配着神拳派的腰牌。”一个手下惊道。
“腰牌顶个屁,你眼睛是生来作何用的!” 她怒道:“不如挖了!挖了!”
“噗通”那手下惧的立马跪下,连连磕头“门主,手下知错了!手下下次决不再犯!求门主饶了手下这一回!”
矜女怒着,眼波一转,声音如水荡漾娇媚“ 你不愿?也好,那让我唤你一回名字若何?”
“魅门,门主,属下身上种着音盅,若唤名字,音盅动起来。。。”
他求救般的望着山鬼,山鬼神色淡淡,看也不看一眼。
麝水闻此心念一动,名字能催动音盅,还擒侠作甚,骗取名字,强行下盅,从此再无两方自愿一说,江湖大大不妙啊,若是得了那包罗全江湖名姓的江湖宗册。。。。她打了个冷颤,想都不敢想。
矜女娇柔依旧,“两者皆是痛,有甚差别,你自己选罢。”
手下愣住,沉默片刻,最后咬牙哀声道:“我挖便是了。”说着就要自挖双目。
麝水无奈的想,这兄台,也算间接被他害了,此时她腰侧的口袋动了动,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里面悄悄冒了出来。她惊觉,是小狸!
那狸猫四望一周,飞快的跃出口袋蹿到麝水身后,开始啃她手上的绳子。
体会到它的意图,麝水很想哭,小狸的好意,她真的万分感谢。
但,千万不要啃断绳子啊,啃断了,她如若想出去,会因手无寸铁势单力薄而被群起攻之,如若不想出去,会先被发现自解绳子,然后再因手无寸铁势单力薄而被群起攻之。
她无奈地,等着这小狸辛勤的啃绳子,顺便准备着同众人一道,眼睁睁地看那位兄台仁兄自挖双目,突然门外一声尖叫。
“别挖,别挖!挖了连爷爷都接不回去。”
长乐焦急的跑了进来,跑到那人跟前,掰开他抬起的双手。
这一幕来的突然,所有人俱是一怔。
山鬼招招手,数名手下朝长乐拥过去,注意到周围,长乐只是神情茫然,一动也不动。轻易地,她就被抓住了。手下提着她的衣领将他扔个山鬼,山鬼接住之后揪住她的脖子,慢慢用力。
她张嘴想要发出声音,可是喉咙上的手充满狠劲的捏住她,她双目大睁瞪着山鬼,也不挣扎,渐渐满脸涨紫,双目泛白,眼看着是不行了。
见此景,麝水手指动了动,和山鬼比起来,长乐真是如同蝼蚁 。
“慢着。”矜女忽然出声。山鬼蓦地顿住,手上不再加力,他转脸看着矜女,等待下文。
“她是药王孙女。”
他看看长乐,目光怀疑。
矜女见山鬼没有放手,紧接着道:“我四年前曾在药王庐见过一面,是个傻儿,药王弃了,但也没要她死。你最好。。。”
他闻此松手,任长乐坠在地上,她顾不得摔疼,剧烈的咳嗽着,大口大口的喘息。
“我不,不识得你们。”
长乐垂着头,觉着她胸口好痛,头好晕。
山鬼瞄了长乐一眼,随即对手下道:“走。”
听闻命令,黑衣蒙面的手下们立马的扛起那些“大门派”的人,快速的动起来。
此刻矜女回头撇撇麝水,恶狠狠道“我先捏死她。”
她凝住眉,她有些不舒爽了。
“想走?我还没允,不过爬倒是可以,爬得好的,我兴许一高兴就留个全尸体。”
麝水抬眸,这声音。
正得负着手,踢开脚边碎成一段一段的绳子和“小门派”弟子的死尸,霸道地睥睨地错愕的众人,他锦衣华服,腰间的黑色腰带长至垂地,眼角眉梢都是狂意,仿佛世上没有何物何人能入得了他的眼。
照说该惹人厌烦,可偏偏这人却有着染上慑人心目的风姿,让人忍不住注目。
她又皱皱眉,他还没死?他们是瞎了眼觉着他长得俊俏?
几名黑衣的男子反应过来,二话不说举刀冲向他,冲到半路,忽然闷哼一声,低头一看,肚子上瞬时多了几个洞,血正唰唰的往外流。眨眨眼,抬头看正得手上,他两手空空,哪里有兵器的影子,再眨眨眼,已然倒地。
“胥人斩。”山鬼面无表情的脸动了一动。
麝水不明所以,趁着无人注意她,大睁双目细细打量正得周围,忽见他旁边的一盆金桔枝上少了几片树叶。
她内心震撼,心想幸好方才没将那人惹得大怒。
再回过神时,厅内已开始打斗了。与其说是打斗,不如说是。。。被打。
只见山鬼那头的手下接连倒地,已出现无人可战的势头,而山鬼终于在最后一名手下倒地时出手了。
矜女率众女子干站一边观战,正得好像有意不对她们主动出手。
巫月神教还真是,同心。她嘴角抽抽。
乱战中,一个黑影从门边蹿了进来,迅速移至麝水身边。
挥开早就精疲力竭在一边歇息的小狸,戚吾解开了缚着麝水的绳子。
她撇撇嘴,“来得真慢。”
“晕了,回去拿弓,还好?”戚吾将韶华递给她,她宝贝的接过,眼中升起欣喜。“懂我者戚吾也。”
戚吾眼中划过笑意, “走!” 他牵起麝水。
“你们这是要走哪儿去啊?”矜女美目笑意盈盈向他们走来,娇柔道:“原来妹妹没晕,方才还任我拿捏呢,遭了遭了,小情郎知晓了怕是要姐姐的醋。”
麝水拉弓上弦对准矜女,她微微一笑,道:“奈何我一向爱细皮嫩肉年轻俊美,你这糙皮老手我消受不良。”
戚吾的耳根子不着痕迹的红了。
“不过,你既然爱俏,为报你尽心尽力讨我欢心,我送你记生猛的,定让你余生回味无穷。”
她忽而笑如灿阳,眼中升起璀璨星光,矜女微愣,想起杏花始开时的满城春意,遽然一只钢箭迎面而来,她肩头一痛,箭洞穿皮肉。
麝水扬眉道“这一箭本是对准你喉头,让你逐骨寸断的,可方才因你救我喜爱之人,我便饶你一命。下次若再惹我不愉,我定然你后悔来这世上走一遭。”
矜女看着不过碧玉年华的麝水,那扬眉得意的神情让她直恨得牙痒,又让她心中升起一股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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