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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我看到了黑衣，死者只是罗网凶徒！”
幸好高渐离很快就做出了清晰的判断。
当初张良带着天明误打误撞闯入地道避难，罗网派出了乾坤离坎震巽艮兑八组凶徒下墓追杀。如今地道墓室四处崩塌，机关失控，凶徒自然也难以幸免。
众人齐刷刷松一口气，并未多想，却万万料不到那凶徒死前还与盖聂有过一番纠缠。
“小高叔叔，你快回来歇歇。”天明叫道。
“高渐离，你可有法子接我过去？”卫庄也提高了声量。
“我无法返回，也接不了人。”高渐离冷冷地陈述事实。
“地图呢？拿来我看！”卫庄向雪女大喝。他焚心似火，实已焦灼难耐。
“哦，你看，这坑顶上方密密麻麻全是机关。”事态紧急，雪女不敢藏私，只能与他通力合作。
“这里，会不会是暗门？”张良跟着众人在地道内转了两天，对机关术也懂了些皮毛。
“如果机关没有失灵，应该可以从这里打开，到上层去。”卫庄指着地图讲解道。
运气好，在上层走个百来步，就到了高渐离头顶，打个地洞接他上去就好。多走几步，说不定就到了盖聂藏身的墓室上方，于是万事大吉。
运气不好，上层的通道七弯八绕甚至崩塌堵塞，就又是咫尺天涯了。
偏偏上层情形究竟如何，地图并没有画出来。
张良从坤组凶徒手中夺取的地图，只画了坤门到鬼棺的路径。
要找鬼棺，就得去盖聂藏身的那个墓室；要出墓，就得从原路返回，从坤门出去。
路径之外的区域，只是一片模糊。
“我们先从坤门出墓，然后，带帮手和工具下来救人？”
“子房，那就不是救人而是收尸了。”卫庄不想撤退。
“坤门那么远，也不知途中地道损毁了多少，我看肯定走不通。”雪女也牵挂爱人的安危。
“那么，我们试着去上层看看？”张良并没有固执己见。
卫庄和雪女难得齐心，一起点了点头。
“喂，小高叔叔，你能撑多久？”天明又嚷嚷了起来。
“我无妨，我沿这壁攀到顶上去，看能否进入上层与你们会合。阿雪，让张良先生发力送你上坑顶，你去启动机关。”
暗门距众人所在之处约两丈，雪女轻功勉强可以支持。但是，如果她判断失误，没能打开暗门，反而触发杀人机关，就注定死无葬身之地了。人悬在半空，不比平地，下方又是刀剑林立的大坑，凶险之极。怎奈如此景况已不容高渐离兼顾儿女私情。
嘭，尘土飞扬……
雪女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打开了暗门。
张良先将天明向上一抛，又扶起卫庄，向暗门跃去。
雪女伸手接住孩子，往旁边一放。只是暗门狭小，张良和卫庄无法一拥而入。
张良眼明手快抓住门框，带着卫庄在半空中晃荡了许久，直到雪女拂袖把卫庄卷了上去，才得以脱困。
“小高叔叔，你多加小心，我们这就往你那边去。”天明趴在门边向高渐离挥手。
他是孩子，真情流露，率直坦然。雪女心乱如麻，反倒头也不回，抬脚就走。
火把没能带上来，张良打起了火褶子。
“我对霸道机关术不怎么了解，没有地图，恐怕会把大家带进死亡陷阱。”
焦躁的雪女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霸道机关术我还略知一二，子房扶我前行，你就跟在后面照顾这小鬼吧。”
卫庄的语声也恢复了镇静。
火褶子不能持久，必须节约使用，所以大部分时间四人都是摸着黑走，偶尔打起火褶子，让卫庄瞧一眼周遭情形。
“这通道……”
这通道曲里拐弯也不知通向哪里，雪女心知自己越走离爱人越远，偏又无可奈何。
卫庄牵挂盖聂的伤势，心中焦虑比她更甚，只管喘粗气，不吭声。
天明素来话多，却不知为何，也不吭声。
“我看这通道……”
“两千步！”天明用力拉住了雪女的手。
“什么？我们已经走了两千步？”雪女骇然发问。
“嗯，确实，左转过十五次，右转过三十七次，总计两千步。”张良不紧不慢地答道。
“卫庄！难道我们这是迷路了？”
“雪姐姐，不怕不怕，每转一个弯，走几步，我……三师公都记着呢。至少返回原地是不成问题的。”
雪女突然想到，从最初开始，高渐离还在的时候，张良和天明的步伐就刻意保持了一致。这可能是他俩陷入黑暗迷宫之后达成的默契。
张良做事精细，本不足为奇，难为天明也如此有心，竟让她自愧弗如了。
“我是都记着，你呢？”张良笑着问天明。
“我也一直在默记！”天明铿锵有力地说了前半句，后半句却急转直下变成了嘟囔，“……只是稍微有点记不清而已。”
虽然没有光，什么也看不见，但雪女能想象天明答话时的表情，不由噗嗤一笑。
“闭嘴！吵死了！”
只有卫庄笑不出来。
他厌恶这苦中作乐的笑声，嫉恨从中透出的乐观情绪。
“对不起，打扰你了。”雪女诚恳地说。
“卫庄，你慢慢想，我们都相信你能找到出路。”天明的态度也十分友好。
患难见真情，感情丰富的好人难免轻易动情。
如此轻易，竟让卫庄有些羡慕。
却不知光笑不说话的张良心里在想些什么。
雪女撕下半幅衣袖，用火褶子点燃，只见满地碎石废铁，甬道似无尽头。
没多久，火光就灭了。卫庄复又埋头前行，三人不再言语，默默追随。
雪女无事可做，只觉心慌，就学着那两位的样子数起了脚步，数到八百五十七步时，张良骤然发出了一声轻呼。原来卫庄走了半晌，身心燥热忍无可忍，唯独靠住张良的半边身子好受些，一时发昏，竟抱住了张良，试图泄火。
“怎么回事？”雪女听出卫庄的气息有异，故此语声极为严厉。
“小鬼，你那把会变形的剑上是不是涂了什么奇怪的药？”卫庄却挣扎着问天明。
“墨家一向光明磊落，才不会做这种事！”天明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
卫庄竭尽全力把张良推开，就近摸入一间墓室，将自己反锁在内。
“卫庄，你这是怎么啦？”天明天真地问。
“别管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粗重的气息，已近似喘息。
“卫庄，我且问你……”雪女还想追问。
“我热得慌，要解开衣衫敞一敞。你一介女流，快给我远远滚开！”
卫庄用力扯开前襟，把火烧火燎的胸腹贴到了石壁上。
三人不知所措地守在门外，想进去问个究竟，好好帮他，却摸不着机关的窍门，不敢轻举妄动。
“啊，我明白了，该死！”
卫庄终于发出了愤怒的吼声。
非攻上当然不会涂春薬，建造迷宫的巧匠也不可能这么无聊。罪魁祸首只能是那罐药膏，那罐卫庄与师哥甜蜜分享了的美味药膏。
（臭女人！不要脸的臭女人，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诱我师哥失身！）
气急攻心的卫庄一头撞到壁上，额角顿时血流如注，却忘了自己当年是如何攫取了盖聂的处子之身。
其实清白无辜的端木蓉和断香续玉膏没什么关系，如你所知，赠膏的妙手人屠也没有恶意。
我们的屠大夫是过来人，担心首领粗暴蛮横，又怕盖聂拘泥不化，以至于感受不到交合的欢愉，在□□的苦楚与心灵的苦闷中度过余生，才自作聪明，在膏中添入了少许……好吧，并不是少许的合欢散。
在翻云覆雨的要紧时刻用药膏外敷，然后药力悄悄发作，即便盖聂本来不能接受男人之间的□□关系，也会误解自身的本性，接受虚假的现实。而卫庄也会在意外的融洽与契合中得到更多快感，从而踌躇满志心满意足。
这隐秘的合欢散，按说确实能让人相亲相爱。
谁知盖聂实心眼，真把药膏当成储备粮，哄师弟吃了下去。
两人不知情，不知克制也无从抵御，不顾场合不分对象就发了骚。
“可恶啊，可恶……”
卫庄衣衫尽除，贴在冰凉的石壁上辗转反侧，却没什么效用，有心拿手帮自己解脱，偏偏室外脚步声与交谈声不绝于耳。
在这种状况下自藯，再开门走出去，妇孺皆在，面面相觑，他还不如死了干净！
“卫庄，我吹箫一曲，助你压制邪火，清心寡欲。”雪女轻轻敲了敲门。
“萧？萧有什么用？你快给我滚开！”
风花雪月，琴棋书画，在务实的卫庄看来毫无价值。
他不止一次提起了鲨齿，想以死保全英名，却又怀疑自己不该在此刻轻率轻生。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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