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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执
“喜欢那个人?”苏芩问。
书房里,母子二人对坐,以沫起身,将母亲面前的茶盏填满。
“是,喜欢。”苏以沫回答。
以沫心里清楚,就算自己再怎么坚持,自家也是定然容不下怀暖。
暗叹口气,却不由的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
她十六岁的生辰,是个并不太晴朗的夜晚,一众朋友笑闹似的就带她到了这个地方。
欢馆大门一侧,搭了个不小的台子。今天,正是一批公子出牌儿的日子。
台子上的怀暖一身青色薄纱,裁剪得当,不松不紧。
一身线条由他背后传来的光火勾勒的美好而真实。
面容清秀的若神仙一般的人儿,却能隐隐约约看得到他私密处悬绑的银白色细链,这样的对比,怎不教人血脉喷张?
台下的人议论声声,可他却只敛着眼,孑然一般,就站在这春寒料峭里。
一位浓妆艳抹的中年男子手里执着小巧的钥匙,声音尖利的张罗着下面的竞价。
一声高过一声,站在台上的人却始终没有抬起头来。
到最后,只剩下两个声音交错的喊着一点点被提升的价格。
难以察觉的一点晶莹,细碎的在台上人的眼角堆积。苏以沫的角度,刚好看得到那颗倏然滴落的眼泪。
落了,就落了,无声无痕。
满场人的心思都在台上这人,可是他哭了,却没人发现。
像是滴在自己心里一样,那滴眼泪有生命一般扎根发芽,瞬间就盘踞了自己整个心脏。
一见钟情这种事情,以沫从来不信。可如今,那抹青色的身影就那样映在自己的眼里心里。
比整理这心情更快的,是自己出口的价码。
好像出的有点多了,就连台上的人都顺着她的声音微微侧头。苏以沫抬起眼迎上怀暖那探究般的眼神,中年男人一脸笑意的让人将怀暖带下台子。
“以沫”苏芩轻轻的唤了眼前这个正微微出神的孩子,是时候的打断了以沫的回忆。
苏芩开口“我们苏家虽说不是什么贵楣高槛,但好歹算个清白人家。你该知道,就算你喜欢,我也不能容他进门。”
“他跟着我的时候,清清白白。”收了所有思绪,苏以沫抬起头,声音不亢不急。
“苏芩也不焦躁,语气缓缓的跟以沫讲道理“我相信你,可门外那么多双眼睛不会信你。”
“你说他清白,可他什么不懂?不过就是为了更多的银子,留了那么象征性的一点朱砂。”用手捏了捏茶杯,像是在缓解自己的情绪。
低头抿了抿唇,苏以沫不是时候的想起怀暖床上的样子。
“若我们是普普通通过日子的,娘也不会拦你,可我们苏家做的是百姓的生意,人言可畏。”
斟酌着词句,以沫开口“娘的话我能理解,但却不能赞同。”
“人生来就有贫富贵贱,这不是他能选的了的。”
“怕只是你一厢情愿吧,人家或许只为了找个依靠,刚巧你就上了钩。”苏芩妄图动摇以沫的想法。
笑着摇摇头,苏以沫的眼神坚定“娘,小沫自己看得清。”
苏芩的这个女儿,她也是了解几分的。
平日里看着她嬉笑的没个正形,可在事情上主意正着呢。
若是调皮捣蛋的小事儿,打两巴掌,她一服软也是好办,可这种大事,她若认准了,任谁也是拉不回来。
“我是定然不会同意他进这个门。”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苏芩复又睁开眼睛“你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尽量早点解决吧。”
苏芩放弃了说服的想法,给以沫下了最后通牒。
“不想惹娘生气,可是恕沫儿不能遂了娘的意。”站起身来,苏以沫暗暗紧了紧袖中的拳头。
今天的事,以沫心里清楚。
以母亲的脾气,她若是不妥协,怕是出不了这个门。
语重心长也好,恩威并施也罢,她总会想方设法步步为营,最终将自己和怀暖拆散。
苏芩再正直,也是在生意场上混了小半辈子的人,以沫自知若是这样谈下去,不管表面看起来如何,吃亏的终究是自己。
倒不如直接把她激怒,打一顿了事。
“还想和我翻脸吗?就为了那么个男妓?”苏芩道理讲不通,刚刚好商好量的语气顿时变了味道。
“是,就为了那个男妓。”以沫故意的加重了男妓这两个字,眼里也是暗暗涌动了些情绪,这个带着侮辱性质的词刺的她心里一痛。
“娘亲别忘了,你的女儿可是那个男妓的‘恩客’呢。”
如苏以沫期待的一样,苏芩的火气越来越大。
“本想着你能成个材,我好放心的把这个家交到你手里,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负了母亲的期望,是以沫的不是,但我并不觉得爱上他有何不妥的地方。”以沫坚持着,依旧是那不怕死的语气。
“至于这个家,您给以沫,以沫都不敢接,您不怕我败了苏家的名声,苏家的列祖列宗还怕呢。”
啪的一声脆响,终于爆发,苏芩将手里的茶盏猛然摔在地上 “逆子!”
那杯子落地的回声还未消散,书房的门就利利索索的被踹了开来。
不用去看,苏芩就知道进门的是亦然。
他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地走到两人身边,一边拉着以沫,一边开口劝道“娘,您别生气,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你妹妹为了个男子连家都快不要了,什么一家人?”
对着她这个出类拔萃的儿子,苏芩也低不下语气“从小就是,大了还是,你妹妹今天这样,还不是你给惯的?”
“是,都是亦然不好。”微低了头,苏亦然向侧半步,难以察觉的将以沫挡在了身后。
“从今天开始,以沫的例银扣了,让我知道谁背后给她银子,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句话自古有之。
苏以沫,我也让你看看清楚,你口口声声说着喜欢的那个男子,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跟着你。
“娘。”苏以沫终是放低了语气,轻轻的说道“他叫怀暖。”
苏以沫从哥哥手里接了个刚刚洗过的苹果,塞在嘴里咬的咯吱作响。
自己想和怀暖在一起,就必须要给他一个自由之身。
怀暖从第一天见客开始就被自己包下,没未被别人染指。
要是赎一个年老色衰的,她苏以沫还有这个能力;若是赎这个花容月貌的,欢馆不狠狠宰她一下都对不起这个牌子。
家里接不接受倒是其次,她总不能一直把他扔在那个水深火热的地方去。
她苏以沫虽是嫡出的孩子,可她并不想抗下苏家这个担子。
以沫生来不安生,若是接下这几百人的生计,她自己就再不能如这般恣意妄为。
况且她看得出来,大姐以晴有这个心思,也有这个能力。
大姐并不若表面看的这样安然清净,但凡是话少的人,想的东西却都多着呢。
亦然和大姐是同胞兄妹,但他却一直和自己亲近,以晴在这一点上已经很是在意。
母亲那里也是,自己虽然总是闯祸,但她却依旧偏袒,仍然想让自己接手这个家,这对以晴来说,又是一份不公平。
所以一直以来,以沫就依着本性做着那些不着正路的事儿,既又乐得清闲,又安了大姐的心。
她不愿,也不想因为自己和大姐,搅得这个家不得安宁。
直到,她遇到了这么个怀暖。
她可以不需要那么多钱,但她若是想和怀暖在一起,就必须要。
看来她这个不思进取的苏家二小姐,是要当到头了。
骨碌的翻了个身,却正对上自家哥哥黯然的眼神。
“怎么啦?苏家的大公子居然做出这般落寞的表情,不知得让多少女儿家心疼呢?”调笑一般,以沫搂上亦然的肩膀。
“哥哥的小沫长大了。”略带苦涩的勾起嘴角,亦然搭上以沫的手。
尽管我再不愿意承认,小沫还是长大了。
有点不舍,有点心酸,她就这样点点的变高,再不是嘟着小嘴,站在自己床头扯着自己起床的沫儿了。
“哥哥面前啊,小沫永远都长不大。”放赖似的,以沫枕着亦然的肩头。
脑袋蹭蹭,以沫声音轻轻“这个世界上,哥哥对我最好了。若是哥哥要小沫做什么事情,小沫一定听哥哥的话。”
“哪怕让你离开怀暖?”
“是,哪怕让我离开怀暖。”尖尖的下巴硌在亦然的肩头,有点微麻。
“好啊,那你就再也不要见他了。”亦然微翘起嘴角。
哥哥暖暖的声音里,哪里有要求的味道?
“唔,哥哥说的,我都做。”闷闷的声音,更像是撒娇赌气。
转回身来,亦然身手摩挲着以沫的碎发“你啊,哪就这么听话?”
“对的错的,哥从来就是陪着你疯。如今小沫有了喜欢的人,哥又怎么能拦?”
嘿嘿笑着,以沫一把抱着亦然的腰“谁以后要是娶了哥哥,那可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不好,不好。”话一出口,以沫就连连摇头“不要嫂子,有了嫂子哥就不疼小沫了。”
“你啊。”戳着以沫的额头,亦然一脸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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