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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来而聚
过了一日,李宇林正在屋内倚窗发呆,忽听叩叩门响,接着便有人问道:“李公子,李公子在吗?”
打开门一看,是赵弘文身边的一个护卫,还是相当熟悉的——恰是那日陪他一起出去的那个胡七。
“李公子,我们少爷的表弟已经到了,现在正请李公子去二殿下府上,相互见面说个明白。”
李宇林摸不准李夏的脾性,但自己身无分文别无他法。正自犹豫着,那胡七又说了:“我们少爷还说了,公子前日说帮忙寻的差事已经寻着了,公子过去一趟,细说一下。另则,若公子是行为正派,那些钱物如数奉还。”
听这么一说,李宇林心里有些活泛了。心想不去也是无路可走,去了约略还有些机会,便收拾了一下跟着去了。
一路上李宇林都思量着怎么应付。一会儿想要以理服人,一会儿又觉要直击要害,一会儿又想叫赵弘文帮衬帮衬。思来想去,得不出个主意,便索性什么都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大堂里人又齐全了。赵受淳坐在上前,前下左右依次是赵弘文,韩胥章,李夏,秦彻。李宇林左右一瞧,都是些工于心计的人,懒于应付,便站在正中间直愣愣的盯着前面的赵受淳。
其他人还未发话,李夏便是当头一句:“好个李公子,你还有脸来见我?”李宇林向他脸上一瞧,咬着牙,紧闭双唇,怒目盯着李宇林。六分怒气,四分可怜。又瞧赵弘文,见他靠着椅背正品茶。秦彻正双手互绞,脑袋微垂,面无表情。
还未到公堂,便在受审了。想来自己没本事没权势,人家人证物证俱在,哪还有昭雪的希望。自觉无甚意思,便不置一词。
“表哥你看,他都默认了!”
赵弘文抬头看了看旁边的李夏,又瞧了瞧对面韩秦二人,复又转向随意站在堂前的李宇林,最后又看向首位的赵受淳。
“你可还有什么话说?”赵受淳问李宇林道。
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李宇林闭着眼睛深呼吸,满腔愤怒化为万般无奈,只能睁开眼睛说道:“没有。”
“既如此——来人啊!把他押下去送到管事的地方去。”
正是:无意口莫辩,有心言自圆。
赵受淳派去的听差一五一十的把前因后果说与了管事的王大人。王大人当即开堂审理。问了几句话,便递上状子,李宇林看也没看便按了手印。立马就有人过来押着去了监牢。
牢里光线不足,只有几扇天窗亮的。墙角处有些湿。李宇林寻了一个稍微干燥的地方,挪了些干的柴草过来。才掀开柴草,听见一阵吱吱声。仔细一看,是一窝子老鼠崽子。以前见了老鼠,虽不至打死,也要张牙舞爪的把它们赶到别处去。如今时过境迁,又是另一番光景,心底到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情愫来。因此李宇林也没理它们,自顾自摆好柴草准备睡一觉。
也不知他睡了多久,醒来只能远远看见牢门口传来一闪一闪的光,一丝声音也没有。睡得浑身酸痛,李宇林便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
“喂,小兄弟?这边——这边这边。”
李宇林四下张望,才见右手旁边牢房里一个男子在说话。想了一想,便走了过去。
“兄弟你是怎么被关进来的?”
“我得罪了一个人,他诬陷我说我是小偷——你呢?”
“我?哼!我杀了一个婊子。”
“啊?”
“其实是我老婆——不过现在不是了,杀她之前我已经把她休了。”
“既然是你老婆,你为什么还……”
“说来话长——哎,反正我也快死了,实话告诉你吧。我与那骚娘们儿从小订了亲,因此也算是个青梅竹马啦嘿嘿——谁知那娼妇虽是小老百姓儿家的女孩儿,却生了一副好容貌。乡里乡亲的见了她都说她漂亮,她也渐渐的有些虚荣起来。她见我们家穷,就想毁约。后来怎么着?这婊子还是嫁给我了。可怜我当初傻里吧唧的,天天都到外边给人帮工,挣点小钱。起早摸黑的,只求不要让她受一丁点儿苦。得了些钱便眼巴巴的交给她。谁知这下贱的烂货竟趁我不在家跑到外边儿去养了一个汉子!要不是那天在街上碰巧远远瞧见他们,还不知那对奸夫□□要逍遥到什么时候!我前前后后的想啊,我做那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啊?于是立即回到家里等她回来。没想到他俩全不避嫌,一路卿卿我我的回到家来。我一不做,二不休,拿了刀把他俩绑了,撂在地上,逼他们说实话。他们也全都认了,我就顺手抹了他俩脖子。我自知逃不过,便来官府投案了。哎——”
“这位兄弟你……着实好气魄。如果是我,顶多休了她,不给她一分钱。”
“哎,其实现在想来,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天天只想着赚钱,没怎么关心她。她做出那种事,也是……”
“呃……兄弟,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节哀顺变吧。”
“嗯。兄弟你可不要像我这样冲动啊,做出什么傻事来。我看兄弟你是个斯文人。不过俗话说的好,人善被人欺。兄弟你该出手时就该出手啊,可别亏了自己。”
“谢谢你的关心,我会的。可惜我没什么本事,不能帮你什么。”
“说这些做什么?他们端来的断头饭我还没吃。虽名字不吉利,但求兄弟不要嫌弃,与我一起吃才好。”
“多谢!兄弟自当奉陪。”
于是两人相对坐着,隔着木棍,从缝里碰碗聊天。
那晚两人相谈甚欢。李宇林原是个闷葫芦,有什么事总是搁在心里,如今碰到个这么直爽的人,怎会放过这个机会。而那将死之人,因着这是他在人间的最后一夜,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第二天早上醒来,瞧见四下黑暗,起先还以为是醒的太早,天还未亮,后来才想起自己的境况。听见旁边传来的呼噜声,原来那位即上刑场的男人还在酣睡。李宇林心里倒觉得有些安慰。及想到他不久于人世又添上一层愁云,又思虑自己,处境不妙,遇人不淑,孤苦无依,更是愁上加愁。
另一边李夏思及李宇林平常虽是有说有笑,为人却多谨慎小心。如今身陷囹圄,心中必苦。正是大快人心之时。恰好今日二赵要去看一处铺子,必花上半日光景。而韩胥章也不管这茬。虽则以李宇林的身体给他当了半年左右随从,后李宇林悄声而去,他没追究已是有心了。而秦彻是自己人。另外李宇林再无朋友家人,正是下手的好时机。于是待二赵出府之后,他便嘱咐下人说自己要出去办点事儿,揣了些银子便出门去。走了一段路,细细想来,无毒不丈夫,便绕路买了些东西,才向地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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