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下巴到耳根

　　“哟。”
　　拉着笨重的行李箱，李慕朝走来的人打了个招呼，笑地些不自然。随着人影的走近，连四肢都变得有些僵硬起来，握住拉杆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明明在这段时间里不止一次的想象过，自己和姐的重逢会是怎样一副景象，还在心里酝酿了无数遍见面时的说辞，结果到头来能说出口的就只有一个字。
　　在这夜间空旷的广场上，孤孤零零。

　　那边从灯影下走过来的是两个人，其中一个飞扑过来给了李慕一个熊抱。
　　“小李子，想死你了！”
　　李慕伸出空着的右手在她背上拍了拍，夸张地拉长了音用不熟练的京腔说道：“乐~儿~”
　　王乐还是这么有活力，体型也依然彪悍。被王乐一扑，一抱，李慕觉得自己周围沉闷的气氛都消散了不少，才三个月没见，再见到亲切的下铺时突然有种久违了的感觉。
　　松开王乐后本来想趁势也去抱一抱王乐身后的人的，但双脚却没法移动，只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最后糅合成一个字：“哟……”
　　带着淡淡的失落，或许姐能听得出来，或许她也不会在意吧，自己却是连叫惯了的姐字都说不出口了。
　　李慕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怕再看下去就又会陷入无法自拔，可又舍不得，好想用视线将姐的轮廓一笔一划地刻在心里，自己此次来京不就是为了这么。
　　不应该来的……李慕有一瞬间的恍惚，忍不住又将视线落回去。
　　但却从心底渴望着来……这是挣扎的内心。
　　既然这一行是在被姐拒绝前就决定好的，那么来了看一看她也是可以的吧，或许还能……挽回？……这是一丝奢望。
　　哪怕只是看一眼也好，怀着一丝侥幸和心底无法抗拒的渴望……李慕清楚地知道，其他的理由都不过只是想见姐一眼的借口罢了，但如果没有借口，自己或许根本没办法鼓足勇气踏上北上的列车吧。

　　站在王乐身后的范宜睿没有上前，路灯不够亮，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我听饭饭说你今天要来从早上起就等着了，嘿嘿。”王乐的嗓门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尤其夜深人静的时候特响。

　　“这回你要在北京呆多久？”王乐接过李慕手里提着的大包，还想把行李箱也接过来。
　　“嗯，大概两个月吧，考完试我就回去了。”李慕笑了笑“我自己拉吧。”
　　“完了就/去/日本？”王乐硬把行李箱也抢过来。
　　“嗯……还在家待几天。”李慕说完变得有些黯然，这也是早就决定好的，申请材料也早就递出去了，只是没想到自己原本平淡的生活会出这么多的变故。
　　“不错不错。”王乐说着开始大步往前走。

　　三人向住处走去，却是王乐走在中间，范宜睿和李慕隔着一段距离。两人似是极有默契的各选了一边走在王乐边上，又同时闭口不言，只在王乐问到的时候才有一搭没一搭的回话。

　　尴尬，想过会尴尬，却没想过这滋味比自己想象的难受得多，李慕只觉快被憋死了。
　　过去无话不说的两人之间分明多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但又确确实实存在着的膜。
　　李慕时不时的将视线落在范宜睿身上，每一次都如同蜻蜓点水一般，一沾即过，不敢多看。
　　她多么想立时将姐拥在自己怀里啊，只是靠在一起就能让自己觉得安心，此刻却像是隔着鸿沟，感受不到她的温度。

　　“她没有选择我。”李慕只要一想起这个，心就突突跳起来。一阵阵麻痹感从胸腔传出直达左手手心。
　　在被拒绝后的多个夜晚，她早已体验了无数遍。
　　自己就在名为“姐”的情感里，越陷越深，永无止境……或许都是自找的吧，她甚至一度觉得自己可能不是喜欢姐，而是喜欢沉浸在喜欢姐的感觉里的自己，喜欢一遍又一遍刺痛自己的感觉。
　　食髓知味之后便无可救药。
　　如果不是曾经拥有过，体会过姐的好，又怎么会如此舍不得，放不下。

　　李慕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明知道放不下，自己又在矜持些什么呢，难道还等着姐来打破尴尬么。
　　“李你好像瘦了。” 范宜睿不知何时已经回过头来，看着李慕。
　　“啊？啊……嗯……”原本打算说出口的话在一瞬间变得七零八落，“有瘦吗？我在家里吃的很多啊，呵呵。”李慕有些狼狈地傻笑着，不敢将视线停留在范宜睿的脸上，不敢去确认她的眼神。
　　姐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用怎样的眼神看着我的呢。
　　“嗯，瘦了。”范宜睿带着些许关心的话如同重击在李慕心上一般，一时间竟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发酸。
　　自己真是太不争气了，或许一辈子就要溺死在姐的关怀里了吧，哪怕是自己的妄想，又怎么躲得开，放得下。
　　应该是瘦了的，毕竟从收到拒绝的短信起，她浑浑噩噩地过了近两个月。失恋是最好的减肥良药不假。

　　“姐才是，好像也瘦了。”已经到了今晚要住的小屋，开了灯，李慕才回了一句，也在开了灯之后，李慕才第一次完整地看清了三个月没见的心上人的面容，才发觉眼前的人似乎也瘦了，她顿时心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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