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

　　我是一条蛇，一条青蛇，一条小青蛇。

　　我生活在一片竹林里，每天最热衷的事情就是从这株竹子上窜到另一株上，盘旋几圈，乐此不疲。

　　竹林终年被浓雾笼罩，我看不清外面的世界，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出去。

　　对我来说，这片竹林就是我的家，安全，安逸。在这里，我是自由的精灵。

　　虽然这竹林里只有我一个，我却从来不觉得寂寞，也不知道什么是空虚或者无聊。我觉得每日四处游荡，在竹子间来回穿梭是最惬意的事情，世间的美好不过如此。

　　直到那一天，我见到了她。

　　她是一个女子，一个极其美丽的女子。

　　很久很久以后，当我学会了人类的语言，才知道人们形容她可以有很多丰富的词语。

　　譬如肤如凝脂、手如柔荑、面莹如玉、双瞳剪水、清水芙蓉……

　　可是只有一个词可以准确形容我当时看到她的第一感觉——惊为天人。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女子。

　　我从来没有见过好看成她那样的女子。

　　以至于，我完全没有意识到，她也是一条蛇，和我一样。

　　她叫白素贞。

　　她看着我呆呆傻傻的模样，温柔的笑了。她笑的时候，林子里终年弥漫的浓雾突然消散开，就像被她的笑容照亮了般，四周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而不再是朦胧一片。

　　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到了生命的意义所在。我要追随她，我要陪伴在她身边。不论天涯海角，不论碧落黄泉。

　　后来，我成为了她的妹妹，她唤我小青。

　　只一个名，小青。没有字，没有姓。

　　姐姐待我极好，十成十的好。
　　她教我法术修炼，教我读书写字。
　　可偏偏，不曾教我如何做人。
　　每当我做了错事或是惹了祸事，姐姐总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然后轻点我的脑袋。我吐舌表示认错后，她总会帮我摆平一切，收拾所有烂摊子。
　　我想，姐姐是十分宠爱我的，因此并不会对我约束太多。她总是微笑着对我说，随你的性子便好。于是，我便愈发玩的肆意。有时，我也会觉得有些不成样子，担心丢了姐姐的脸，便努力模仿姐姐的言谈举止，想学出个人样来。可学来学去总觉得别扭，有哪里就是不对劲。哪怕我穿上了姐姐的衣服，扮成了姐姐的样子，却仍然做不到像姐姐那样超凡脱俗的天人之姿。
　　姐姐看我扮作她的模样也不生气。她依旧微笑，做你自己便好，学了别的样子就不是你了。我想想也是，姐姐是姐姐，我是我。我不可能变成姐姐，我也不是姐姐，所以，做我自己就好了。反正有姐姐护着我，我什么都不用担心。

　　反正，我永远都不会和姐姐分开的。

　　姐姐身边总是围绕着各色男子，可我知道姐姐都不爱他们。
　　她不会属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她的心高高在上，无人可及。
　　姐姐的目光总是很清冷，神色总是很落寞，像是在期盼什么等待什么却又许久未至未有所得的感觉。
　　我想，那是一种寂寞。
　　我却有点为这种情况窃喜和欣慰。因为无论姐姐身边辗转过多少男子，我都是那唯一一个亘古不变的人，我和姐姐是同类。只有我，可以陪她地老天荒。
　　但同时我又有点怕，我突然有点惶恐，有点不安。如果姐姐终于觅得了那个人，那我怎么办？
　　我焦急的跑去问姐姐，忐忑不安的等待她的答案。她一如既往的温柔的笑了。“青儿，傻丫头。你是我唯一的妹妹，不是吗？”
　　我瞬间心安，不在于那句不同以往的称呼“青儿”，不在于那句调笑般的昵称“傻丫头”，而是那句“唯一”。不管是唯一的什么，总之是唯一，不是吗？唯一就是天上地下唯我一个的意思，我再也不用担心什么。因为我是她的唯一，独一无二的。

　　可我忽略了那个“妹妹”，还有，这是一句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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