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之恋

　　季霆的目光追随着男人，直到那人在他的视野中消失，他移回目光，竟然发现那人的影像却随目光而回，那是男人下半身的影像，结实的臀部，笔直修长的双腿。随着季霆的视线，落在蛋糕上，落在杯子上，久久不去。

　　季霆再也没有心情品尝美味，为了安抚胃部，他两口三口地将蛋糕塞进口中，狠狠地咬，拼命地吞，仿佛不是在吃蛋糕，而是在消灭那个男人，咽下最后一口蛋糕以后，那影像还真地无影无踪了。

　　影像才消失，真身又出现了，这回是正面，俊脸紧绷，与刚才被林之晨拒绝时的表情一模一样，一边走一边不停地按手机，一定是在拨之晨的电话。季霆发现男人竟然向自己这边走过来，四目相对，男人的表情较之刚才的紧绷和缓一些，男人走到季霆桌前，问，对不起，先生，您刚刚是否在拉芳用餐，我在找我的女友，餐厅有人看到说她随同一位先生出去的。

　　“对不起，先生认错人了。”季霆摇头。

　　“可是，先生，我记得您确实是坐在我们邻位。”

　　季霆冷笑道：“先生，恕我直言，如果自己的女友都看不住，如果是我，不会相信自己的记性。”

　　钟磊本来火气大着，被季霆阴阳怪气地一击，霎时急了，才要发作，为寻之晨他又将气生吞下去，说道：“先生，我记得您确实是刚才那位先生，刚才我确实做了不够绅士的事情，谢谢您为我女友解围，请您告诉我她去哪里，我很担心她。”

　　季霆真想一拳打过去，还有脸以绅士自居，他再一次摇头道：“你认错人了。”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之际，林之晨手拿腕包出现在季霆视野之中，她换了装束，季霆认得她身上穿地是他的白色圆领短袖针织体恤，刚才他借给她的丝巾这会儿被她系在胯部，在右侧打成蝴蝶结，

　　丝巾长出体恤下摆10公分的样子，既弥补了体恤略短的长度，又完美地显出腰型，两条白皙的美腿行走的时候，带动轻薄的丝巾随风舞动，宛如蝴蝶飞舞。

　　半干的黑发随意披着，衬出白皙修长的颈部，由于领口偏大的缘故，两根锁骨也露了出来。

　　季霆看到林之晨突然停住脚步，不到两秒的功夫，只见她转身向总台方向跑去，季霆差点没喊出来，钟磊转头顺着季霆的视线看去，他看到之晨跑动的背影，转身追过去。

　　钟磊跑到半途突然停下来，季霆看到之晨跑到男人跟前停下来，男人上前拥抱之晨，然后搂着她向外走去，经过的时候，季霆注意到之晨将头扭向他这边微微点头。

　　如果何季霆看到此为止，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一切，可是，他不想放过林之晨，哪怕是背影。

　　他看到男人搂着她的那只手，那不是温柔的力道，不是搂着爱人的力道，或者跟本不能用搂着这个词汇，应该叫钳制，那是对待人质的力道，那是对待犯人的力道，他突然感到，如果就这样让林之晨走掉，恐怕会是永别。

　　他坐在那里大喝一声：“那位先生，请你留步！”

　　所有听到他喊声的先生都向他这边望过来，包括钟磊，季霆向他招手喊道：“请你过来。”

　　之晨试图说服钟磊，拉着他向外走，钟磊甩开她，示意她在原地等待，然后转身走近季霆，季霆低声说道：“先生请附耳过来，关于送你女友出去的男人……”

　　钟磊中计弯腰低头，季霆对着送过来的俊脸就是一拳，钟磊没有提防，失控地后退几步，险些跌倒，待他反应过来，向季霆反扑过去，季霆坐着应战，钟磊冲过来的瞬间，他找准角度，抓住钟磊的衣服，顺势将他托起来，扔出去，钟磊从半空中落到茶几上，又从茶几滚落到地上。

　　此情此景之下，之晨岂能无动于衷，只见她向战场跑来，动作幅度较大，滑落的丝巾一角被她踩在脚下，另一只脚被绊住，她扑倒在café的台阶上，额头立刻流出血来，她顾不上痛伸手抹流下来的液体，收回手想爬起来的时候，偏偏让她看到了那液体，原来不是汗水，是鲜血，林之晨天生晕血，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重重地跌下去。

　　季霆知道他已酿成大祸，他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里，不是他不想起来救人，不是他起不来救人，是他不敢起来。钟磊去餐厅寻人，人家必会对他描述带走之晨之人的特征，而他最明显的特征，最异于常人的特征除了步态还是步态，所以，他不敢动，他不想再害林之晨一次，如果男人认定他们是串通好的，之晨必将受到怀疑与惩罚。

　　不得已，他只好招呼继宁下来救援。

　　钟磊爬起来，见到之晨晕倒在地，立刻冲过去，将她抱在怀里，看来他了解之晨有晕血症，表情并不是特别惊慌，他抱着她站起来往外走，才走出有十步左右，之晨醒来，钟磊见她醒来，打算将她放下再找季霆复仇，只听之晨哭道：“石头哥，不要放下我，我需要去医院，我想吐，我想我快要死了。”

　　“晨晨，去医院，咱们这就去医院。”钟磊边说边大步向外走去。

　　季霆被保安，大堂经理，好事的客人团团围住，使他无法看到林之晨，只听到她最后的那句话，他轻声说，林之晨不会死，林之晨不能死，林之晨你要坚强。

　　围观的人们看到他自言自语的样子，开始议论纷纷，有说他精神不正常的，有说他是女朋友被抢来寻仇的，还有说他无事生非的，他还听到一个女人劝说别人离开，说，看刚才那个男人人高马大的，没有180斤，也有170斤，这位坐着就能把他扔出去，肯定不是凡人，一会再发威，指不定扔谁呢，快走吧。

　　季霆被吵得心烦，他开口吼道，你们说得都对，快点让开，不要挡住我的视线！

　　此招管用，一声将看热闹的都吼掉了，只剩下管事的，大堂经理认出原来生事之人是酒店最尊贵的客人，便先安排打扫战场，然后说，何先生，不知发生什么事，是否需要我们报警。

　　季霆摇头道，对不起，此事由我而起，我应负全责，我承担所有损失赔偿。

　　说话间，只见三名警察跑过来，说，接到报警，这里发生流血事件。

　　季霆接道：“我是滋事之人，我配合调查，接受处治。”

　　警察问：“受害人在哪里。”

　　“已送医院。”季霆答道。

　　警察又询问周围的目击人，几个人都指认季霆生事，何季霆扰乱公共秩序罪名成立，要被带回警局问话，酒店经理与他们很熟，示意他们有话要说，带头走向总台，过了一会儿，经理独自一人回来，对季霆报告警报解除，他担保季霆是自卫。

　　慌忙赶到的继宁和吴洪听得一知半解，谢过经理赶紧坐到季霆身边听候吩咐，他们从未看到过这样的季霆，向来出口成章、说话如行云流水的何季霆此时竟然会语塞，后来干脆说起英语来，只是在说起林之晨这三个字的时候才用汉语。

　　“我不认识林之晨，请你们去找林之晨，去近的医院，再去远的医院，再去她的家里，确认她的生死。”

　　继宁接道：“季霆，你别急，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你需要我们做什么，林之晨是怎么回事？”

　　季霆接过继宁递上来的温水，喝一口，说道：“继宁，我在这里遇见林之晨的男朋友，我揍了他，林之晨过来劝说，让台阶绊倒跌破额头，生死不知，已被她男朋友送去医院，我不便出面，你们替我去探望她，直到找到她再回来，我在这里等，不要对她说是替我去的，不要在他男朋友面前提到我。”

　　继宁心里有一百个问题，可是他哪里敢问，他将一百个问题揉到一起化成一声叹息，何季霆自从今天早上碰到那个林之晨便开始反常，异常地反常，反常到一个堂堂大律师竟然可以当众打架，就这身子骨也敢打架，没被打伤真是万幸。话说回来，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对冤家还真不是一般地有缘，跟男朋友约会这事也能被撞见。

　　继宁埋怨道：“董事长，别怪我多事，我们这里有句老话，小两口打架不记仇，你这个外人管的什么闲事，到头来，人家两个人和好了，你图个啥，再说林之晨毕竟是公司的员工，传开来，咱们怎么在这里混呢。”

　　季霆打断他，说，我说过是管他们两个的闲事吗？谁告诉过你我是管闲事？

　　“那是因为什么？”

　　“看他不顺眼，从今以后，不管在哪，见到不顺眼的，见一个打一个。”

　　“为什么看人家不顺眼，因为林之晨？”

　　“对了！走在林之晨身边狂妄的样子，是林之晨衬托得显出帅气来，还不自知，得意忘形！”

　　“他故意在你跟前炫耀了？”

　　“没有。他在远处，我招呼他过来揍的。”

　　“老大，你今年几岁了。唉呀。”

　　“唉哟什么，快去找林之晨，我知道她应该没事，只是晕血，不过好多年不打架斗殴，刚才显出慌乱来。”

　　“我们先送你上去，然后去找行吗？”

　　“我自已上去，你们快去吧。找到立刻回电话。找不到不要回来，找到为止。也要注意安全，那个男人是个疯子，不要同林之晨过于亲近，点到为止，那个男人醋意重。”

　　继宁心想还不知你刚才发作是不是醋的作用呢。应该不会，那个林之晨除了古怪出奇，哪里配得上董事长。天下的好姑娘配得上董事长的有几个，不然他也不会独身至今。

　　三人兵分两路，季霆起身上楼，刚才举重用力过猛，这会才感到两肩有点酸痛，路过总台的时候，他听到服务员喊他，他走过去，那人递上他的房卡，说是一位林小姐留下的，他道谢着接过来，不禁心生感慨，这个林之晨果真聪明，看来他刚才的担心是多余的，他担心林之晨莽撞地跑过来使他身份暴露呢。

　　他走进电梯，将卡片插入插口，按键启动，怎么觉得这个梯箱里头还有林之晨的气息，他开始怀念搂着她的感觉，心里感到空虚，或许应该找个人来填充，在美国，他有几个床伴来解决需求，她们分散在几个他经常光顾的城市，家人和朋友有所了解，毕竟他是个健康的男人，如果他不近女色，那才奇怪，因为如果那样，只有两种可能，同性亦或无能。

　　这个时候突然想念起床伴来，他感到有些愧对林之晨，林之晨生死未卜，他竟然会起非分之想，可是这种想法是如此强烈，以至于身体某处膨胀起来。要是在家那边，他会马上拿也电话招呼一个过来。

　　脑袋里装着林之晨三个字，以几何级数裂变着，等他打开房门，那三个字已经变成无数个字，头脑里已经装不下了，它们开始向下移动，在全身游走，季霆觉得身体快要被林之晨撑破了，他必须采取措施，不然的话身体就会自燃。

　　他走进浴室，一股暖流扑面而来，还是林之晨的气息，他打开冷水开始冲头发，连着打了几个寒颤才将林之晨从体内抖出去。

　　他闭着眼睛摸到毛巾，准备擦拭，拿起毛巾的瞬间，他听到物体掉落的声音，什么东西掉到水池当中，他挣开眼睛，猛地又一个寒颤，天！一枚戒指，林之晨的戒指！要出大事，他想起钟磊威胁她的话来，摘下戒指要三思而行，这个丫头怎么这么不小心，如果男人不见戒指，会对林之晨怎么样？！

　　他突然间感到两条腿不听使唤起来，他扶住墙壁挪到衣帽间，坐到轮椅上。他拿出手机拨打林之晨的号码，应答的是女声，但不是林之晨的声音，再问，那边解释是café小姐，刚才客人在台阶附近拾到送交她那里的。

　　季霆不等他说完，将自已的电话扔了出去，连声骂出一串shit来，他是在骂自己昏了头，他找不到林之晨，也要让林之晨找到自己才是，林之晨只知道这个号码，摔坏手机她怎么能找到自已！他转动轮椅去拾手机，情急之下忘了掉闸，弯腰的时候，轮椅后退，生生将他闪到地上，他顾不得痛，拾起手机，看到屏幕上有几道裂纹，他试着用手指划屏，还好，锁被打开了，试着拨打另一部手机的号码，也通了。心里稍微安稳些，接下来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守株待兔了。

　　他看见配件柜上放着一张纸，转过去拿在手里，是林之晨写的借据，说明问他借一件针织衫，用她的小礼服抵押，并且非常自信地说，她的礼服是名牌货，他的针织衫没有牌子，一定抵得过来，如果她不能按时还衣的话，他可以将她的礼服卖掉，不过事先需要干洗一下，洗衣费可以拿收据来找她报销。没有署名，只有手印。五个手指印错落按出一个小脚印的形状来。

　　要不是替她担忧着，他一定会笑出来，这个丫头倒底长了几颗心呢，被男朋友拨了酒，哭得让人心碎，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全都忘记了。

　　他的那件衣服乍看上去平淡无奇，其实却暗藏机关，那个属相的标识，其实是真钻堆上去的，是今年中国年的时候，他妹妹送给他图吉利，说，今年是什么犯太岁年，穿上这个会吉利，看来，也不准确，林之晨穿上怎么就跌倒了，还忘了关健物品。可是，对他而言是否有用？林之晨是他的太岁？他问过妹妹什么是太岁，其实她也不明白，问急了便说，哪里有那么些问题，太岁就是不好了！林之晨真的不好？

　　正想着，房间的电话响起来，他转出去接听，是林之晨。

　　“何季霆，是我林之晨。”

　　他哪敢怠慢，急忙接道：“林之晨，我在等你的电话，你的伤怎么样，你在哪里，你的戒指在我这里。”

　　“何季霆，听起来你很关心我的样子，为什么你不听手机电话。难道不熟悉的号码你一概不接听？如果我的电话丢了，或者电池死掉，或者总机不转进来，何季霆，我不怪你，我求你过来送戒指。我在这里等你。挂了。”

　　何季霆又要摔电话了，因为林之晨说的这里是哪里，他怎么会知道，他赶紧放下话机，等着再进电话来，果然不出所料，5分钟以后话机又响起来。

　　“何季霆，是我林之晨。”

　　“林之晨，废话少说，先报地址。”

　　“林荫路5306号。”

　　“听着，我不让你挂机的时候，你不许挂机。你说清楚，什么林荫路，哪条林荫路。”季霆气不打一处来，林荫路是什么路，他把这当家里了，家里哪条路不是林荫路啊，哪里会有这样的地名。

　　“林荫路就是林荫路，你到底懂不懂中国话。我们这里只有一条林荫路。还有你为什么不听手机电话，你知道转到你房间要多费力吗？”

　　又挂机了，季霆这才想起来他只试了往外拨电话，没有测试听电话，看来电话是被他摔坏了，正要往外走，房间电话又响起来，他拿起话机：“林之晨，什么事。”

　　“是我林之晨，你就想看看你走没走。”

　　“林之晨，你不要考验我的耐心，我告诉你一个新号码，你一定要记住，另外，把你的号码告诉我。”

　　“我没有确定的号码，我在路上，问行人借的电话。你快来，这里人很少，借我电话的恋人也要走了，何季霆。”

　　“林之晨，你不要怕，这样子你看行不行，你跟住那两个人，请他们带你到闹市区。”

　　“他们回家了，我不怕，我就站在他们家门外，如果有事，我就敲门。”

　　“林之晨，我保证尽快到达，你一定要相信我。”

　　他操作轮椅转出房间，进入电梯以后联系继宁迅速回来接他，详情见面再叙，心急如焚地等待10分钟，车子回来了，继宁见他坐着轮椅不禁一惊，以为他又闹出事来。

　　季霆站起来说道：“我没事，快去林荫路5306号，继宁你认识路吧。”

　　继宁收起轮椅放入车子，再将他扶正坐稳，自己坐进车箱回道：“认识，吴洪，出门向右，算了，还是我来开吧。”

　　继宁不再说话，以最快速度专心驾驶，一路上闯下几个红灯，直到到达林荫路口他才问道，是5306号，是吧，董事长，您往左边看，双号应该在左边。这条路上都是老房子，每个院落都有故事。

　　“停车！”季霆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正在一户人家门前绕圈子。为了让声控灯一直亮着，走两圈她便跳一跳。

　　继宁停下车子，季霆不等他帮忙，双手托起义肢就往车外转，他以最快的速度走到她跟前，一手将她揽在怀里，紧紧地搂住她，他感到她身体在微微发抖，感到胸口被泪水浸湿，他再也控制不住，托起她的脸粗暴地吻下去，林之晨不配合也不要紧，他只想吻她，直到林之晨推开她，他抬起头来，再一次将她揽进怀里，说道：“林之晨，我来救你了，我来迟了。林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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